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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伤口缝线已经拆掉,看不出什么痕迹,事情过去也好像真过去了。
石子随口问:〃老板娘有什么事?〃
〃她有约。〃
石子恍然大悟,笑道:〃奇怪,又不是春天,为何如此热闹。〃
大师傅看着石子,〃你呢,你却把好好一个人放走了。〃
石子温柔地说:〃他从来不是我的人。〃
大师傅说:〃我与我老婆都喜欢你。〃
〃那位小姐只有比我优秀。〃
〃有这种事?〃大师傅不相信。
石子对他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比我强一千一万倍都有。〃
老陈瞪她一眼,不再言语。
石子站柜台后,知道规矩,付现款,打九折,假信用卡实在太多,防不胜防,故下此策。
她穿着老板娘一件旧旗袍,衣不称身,颈喉一颗揿钮老是扣不上,石子怕她看上去会有点像旧上海的白相人嫂嫂。
就是那样,忙了一晚。
有外国客人坚持他在别家吃过的炒饭里有海鲜,顾客至上,石子便解释炒饭也分甲级与乙级,就送个甲级不另算费吧。
老陈说:〃当心区姑娘回来骂你。〃
话还没说完,老板娘回来了,春风满脸,什么都不计较,哼着歌,坐到后堂去打电话。
石子看了,甚觉凄凉,石子呵石子,再过十年,有人来约你,保不定你也会欢喜到如此失态。
下班,想到欧阳说过会来接她,不禁忐忑,不知他是否已经等在门外。
如果不见他,该不该马上走呢,抑或傻傻的掉转头来等他?
石子叹口气,正在踌躇,大门叮一声,有人进来,一看,正是欧阳乃忠,石子如释重负。
他进门来接她,可见有诚意,不避嫌,大方公开他俩的关系。
石子心存感激,表面不露出来。
她与欧阳双双离去。
欧阳问她:〃累吗?〃
她笑,〃起码可以支持到天亮。〃
人是偏心的多,见到麦志明,她老是说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
〃好极了,我们到高鲁士山上去看流星雨。〃
〃今夜?〃
欧阳说:〃流星雨每年在八月出现,因为这个时候有慧星越过地球的轨道,今晚,全北美洲居民均可看到数百颗着火的微粒光辉璀璨地飞越夜空。〃
石子动容,〃呵,在什么时候?〃
〃凌晨四时左右。〃
石子看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呢。〃
欧阳微笑,〃希望与我共处时间不会难过。〃
〃啊绝对不会。〃
〃先请到舍下休息一会儿。〃
这是一个考验,石子只得勇敢地向前迈进。
欧阳的家在灰点,小小一幢洋房,书房占地比客厅还要大,卧室四周围简直宽敞得可以骑脚踏车,家里边最多的是书,一看就知道是王老五之家,身家清白。
欧阳介绍道:〃这幢房子已有七十四年历史,差些被列为文物,廉价买下翻新,一个人倒是住得很舒服。〃
欧阳讲究情趣,他约会她,说不定会一年两年三年那样拖下去,不过,石子想,她也不急。
啊,或者应该说,暂时不急。
石子忽然怔住,她为何开始猜度欧阳的心意?光是享受约会不是很好吗?
她仿佛听到李蓉在揶揄她:石子石子,同麦志明在一起,就不用尔虞我诈,患得患失,你为何舍易取难?
石子用手抹了抹脸。
欧阳问:〃你可是累了?〃
〃没有。〃她是多心了。
闲谈片刻,他们出发到山上,坐在车中静静等候,空地四周围有不少同道中人,气氛平和舒畅,石子真盼望这种时间永远不要过去。
忽然之间,石子听到有人惊呼,她抬起头,看到几百颗流星密集地飞越夜空,那感觉,像晚上驾驶汽车穿过一大群萤火虫一样,使石子无比惊喜。
〃太壮观了。〃
〃我知道你会喜欢。〃
〃谢谢你带我来。〃
欧阳摊摊手笑,〃完全免费。〃
石子也笑,〃真没想到'世上最好的东西全属免费'这句话仍有真实性。〃
他送她回家。
一整夜她合上双眼都看到天幕上有千万颗流星朝她扑过来,她仰着头,沾了一脸光。
大清早,李蓉拉她到百货公司去挑选礼物,〃麦志明生日。〃
走过化妆品柜台,李蓉与石子同时驻足,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对七彩缤纷的瓶瓶罐罐发生了兴趣。
正低头研究,忽然李蓉轻轻碰了石子一下。
石子轻轻抬起头来,她看到她们身边有个女子正在借用柜台上的化妆镜。
她约二十七八年纪,衣裳肮脏,头发濡湿,偷偷用化妆试用品往脸上擦,见有人注意她,抬起眼笑一笑,容颜瘦削无神。
石子一时猜不到该女来头,正发怔,李蓉将她一把拉开,走到女装部。
李蓉轻轻告诉她:〃是露宿者。〃
石子恍然大悟。
是,大清早,趁百货公司人少,跑到卫生间洗脸洗头,然后借用化妆品补点颜色。
〃多数有毒瘾。〃
石子低下头。
〃洋女,有家人有朋友,尚可以落得如此下场,我同你,不小心,死路一条,〃咬咬牙说下去,〃这些日子,我看够了,我也怕极了。〃
石子不语,眼睛斜斜看着适才那洋女,只见她蹒跚地离去,脚有残疾?不是,有一只鞋子缺了跟。
李蓉点点头,〃出去兜生意了。〃
半晌石子问:〃不是要买礼物吗?〃
〃不知挑什么才好。〃
〃买一磅绒线替他织件毛衣背心。〃
李蓉大喜,〃太好了,既有心思又不花费,〃随即颓然,〃糟!我不会打毛衣。〃
石子笑,〃你到底算不算上海人?〃
〃你教我。〃
〃没问题,我们到二楼去挑绒线。〃
可是那洋女一拐一拐的脚步像烙印似刻在她脑海中。
所以李蓉要结婚,漫长艰辛的生活道路,有个伴侣依傍,到底胜过孤苦一人。
李蓉完全正确。
与她分手,石子到大学去注册新学年。
碰到同学,互相招呼,她的心情又渐渐转佳。
最后一年,学生已在绸缪出路,石子拿着一杯咖啡,听同学们发表意见。
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是最静的一个。
〃我是决定一毕业就到东南亚发展,我姐姐毕业已有两年,一直在洛逊街当售货员,卖完首饰卖皮鞋,成何体统嘛。〃
〃你家在香港,当然可以回去,羡煞旁人。〃
〃我得住祖父家。〃
〃替我们也想想办法。〃
〃先得学几句广东话。〃
〃不是说学好普通话才要紧吗?〃
〃为什么叫蒲东话?〃
〃不,普通话,普通:一般、平凡。〃
〃是另外一种方言吗?〃
石子却不想回去,人各有志。
〃光是去旅行也是好的,东方风光一向为我所喜。〃
〃唉,最后一年了,终于挨到毕业,像做梦一样。〃
〃不算是噩梦。〃
〃那自然,这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最好的几年。〃
可是石子太过逼切想毕业,急于要达到她的目的,她根本来不及享受学生生活。
为着担心下学期学费,头发已经白了。
同学们话题又回到钱眼里去:〃听说香港的薪水高至百万一年亦很普通,这是真的吗?〃
〃那岂非接近二十万加币。〃
〃好买一层公寓了。〃
〃哗,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都值得,做两三年即可退休。〃
石子忽然笑出声来。
一百年前,中国沿海各省的壮丁听到金山的薪酬也必定如此向往吧,故此纷纷落船下海到西方世界来筑铁路掘金矿。
一百年后,风水轮流转,真正猜不到。
听到讪笑声,同学们齐齐看牢石子,〃石子有何高见?〃
石子立刻噤声。
同学们对这相貌秀丽、读书用功的同学极有好感,可惜一直以来,她有点拒人千里以外,从不与他们主动交往。
今日忽然笑了,笑什么?
〃对,石子,笑什么?〃
石子叹口气,不得不答:〃我听说香港一间小小公寓月租也得五六千加币。〃
众人缄默。
〃全世界都越来越贵。〃
〃家父说早二十多三十年至贵至好的桑那诗区洋房才三万元一间。〃
大家都笑了,年轻的生命并无阴霾,所有困难凭意志力均可克服,毫无疑问。
饭堂窗前一列玫瑰丛仍然吐露着芬芳,不知道谁开口说:〃夏日最后的玫瑰。〃
有人接上去:〃我们最后一个暑假。〃
然后散了会。
〃来,石子,载你一程。〃
〃不,我乘公路车即可。〃
〃上车来好不好,别再客气了。〃
石子也觉得自己太过见外,上了同学的车子,直达市中心。
读完这一年,大功告成,以后要在江湖相见。
石子觉得应该置几罐啤酒招呼客人,不不,不一定是为了欧阳乃忠,她随即又向自己承认,好好好,确是为了欧阳。
酒铺外总有印第安人留恋,伸出手,〃小姐,赏杯咖啡〃,石子想说:可是,你并不想喝咖啡,她当然不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