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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气温不算太低,但骤然脱去棉衣而只穿一件单衣的老鲁还是冷得直打哆嗦,冷风袭来,鼻粘膜受到刺激猛地一痒,忍不住想打喷嚏,但想到鬼子兵就在头顶上,只要发出半点动静,后果将不堪设想,只得捏紧鼻子反复按压,咬紧牙关拼命屏住鼻腔里的空气,最后总算成功地忍了回去。
等到脚步声走远,老鲁拿起衣服让烟气散尽,将鼻子抵在棉衣上,总算轻声打出了一个迟到的喷嚏。
“我们轮流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早着呢。”老鲁穿上棉衣提议道。
“你们先睡吧,我来留意走廊上的动静,”孟松胤道,“我一点都不困,正好仔细斟酌一下接下来的步骤,看采用哪种起爆方案比较妥当。”
“好吧,留神我打呼噜。”老鲁笑着在水泥地上躺倒。
守着身边这一大堆可笑的“设备”,孟松胤渡过了一个漫漫长夜,也基本理清了起爆的思路。
在众多的烈性炸药中,苦味酸的威力仅次于诺贝尔发明的硝化甘油,是军事史上最早使用的一种猛炸药,只是很快被德国人制得的梯恩梯炸药所替代而失宠,不过二战开战以来,以黑索金为主的高能混合炸药又成后起之秀而广受青睐。但是,不管炸药本身如何日新月异,起爆的方法却始终是热起爆、机械起爆、化学能引爆、电起爆这几种,其中最简单的首推热起爆中的导火索点燃法。不过,苦味酸虽然威力巨大,但在小剂量的情况下并不容易起爆,而且操作时需要一定的安全距离,就车间北面那堵加建的墙来说,至少需要一、二十米的距离。目前情况下自制导火索并不现实,甚至要比制作苦味酸还要艰难,需要硝化棉、丙酮、硝酸钾、硫磺、乙醇等一系列原材料,根本无法办到。
那么,唯一可以选择的还是电起爆。
但是,厕所里的灯泡和电线早已被去除,连教官们使用的电炉也不见了踪影——上次电热丝经铰接以后虽然还能使用,但寿命大为缩短,没用几次便再次烧断,被伊藤英明带出了工场,目前干脆只用比较保险的洋风炉。
那么,除了车间里的交流电源,就没有办法好想了吗?
孟松胤突然想到了伊藤英明经常带在身边的那支手电筒!
天亮以后,所有的“设备”全部分散开来带入工场藏匿,号房里不留任何痕迹。孟松胤将制得的苦味酸分装在三只西林瓶中,一并藏于自己那台车床的底座下面。苦味酸自燃的温度在300℃左右,而“闪点”更低,仅有150℃左右,强烈的摩擦、震动和碰撞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所以,现在孟松胤每天在那三只小瓶周围转来转去,简直无异于与死神共舞。
孟松胤关照所有的弟兄,如果遇到鬼子兵扔掉烟壳,一定要捡起来看看里面有没有锡纸。当然,那些站岗的枪兵大部分也是穷光蛋,平时只抽得起廉价的牌子,里面的防潮内衬都是那种夹心涂覆柏油的双层纸,带锡纸内衬的“仙岛牌”和“美伞牌”难得一见。
此外,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要设法弄到几根火柴。
郭松说,捡烟盒没什么难的,即使被鬼子发现也不要紧,但火柴就难弄了,恐怕只能找刘子春帮忙。
“孟夫子,你要烟盒干什么?”韦九不解地问。
“引爆炸药呗。”孟松胤漫不经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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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原始的电池
工场里运来了一大批迫击炮和轻机枪。
经简单分解并按工序分类,这些武器被送入各个车间,所有的空地上全都堆积如山,工作量也由此猛增,自清晨六点开始,一直要忙到晚上八点收工,每天足足劳作十四个小时,连教官们也大喊吃不消。
由于工件需要频繁转运,原先关于上气楼必须由教官批准并陪同的规定也自然作废,渐渐发展到连自由穿梭于各车间之间也不再成为禁忌,整个工场的五所车间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一所一体化的大车间。
当然,月京未来还是作出了一些具体规定,比如说,串岗只有在“工作需要”的情况下才被允许,但守门士兵根本搞不清哪些是“需要”的、哪些是“不需要”的,所以这一规定很快又沦为一纸空文。此外,每间车间的厕所里只有一个坑位,明显属于不合理设计,现在人员可以自由流动,在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这一缺陷。
再后来,由于兵力紧缺,戒护队的士兵被大量抽调加入清乡队伍,青木队长干脆撤消了原先每车间门口的两名岗哨,只留下工场大门口的四名士兵负责把守,平时铁门紧闭,工场大院之内的秩序完全由教官们负责。
为了增加教官们的威慑力,青木队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顶黄绿色的“战斗帽”,也就是那种脑后拖着两块帘布的军帽,看上去与准军人无异。耿介之说,那两片老百姓所说的“屁帘”其实用途不小,野战中可防日晒和蚊叮虫咬,还可保护耳朵不被炮声震伤。有一次孟松胤与伊藤英明在工间休息时闲聊,说到这“屁帘”的来历时,伊藤英明说,其实那还是一道天皇赐予的护身符,一块是“八宏一宇”,一块是“四海一体”。
教官们脑后拖着这两道符在室内自豪地走来走去,虽然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仍然一个个神气活现,好些人觉得自己的威严和权力膨胀了不少,对囚徒们的打骂现象也明显水涨船高。
近期送来的迫击炮以“九四式轻迫击炮”为主,大部分都有支架和瞄准器损坏的现象,孟松胤的车床主要用于加工支架套管。邱正东说,这种该死的武器虽然冠以一个“轻”字,但威力十分强大,日本人通常在每个联队中配备数门,专门用来对付阵地上的机枪及压制战壕中的火力,如果有办法的话,最好在上面做点手脚,否则不知道会夺走多少中国人的性命。
大伙商量来商量去想了不少主意,特别是庞幼文以前在军中曾实际操作过此炮,说起这玩意的射程调节杆经常会卡死,主要是因为调节杆的螺杆部分因变形而失灵。吴帆光说,这就好办了,螺杆部分本来应该渗碳淬火使金属表面硬化耐磨,我们不妨依然像对付步枪的撞针那样做手脚,将这部分工件偷加一道退火工艺,让鬼子汉奸使用不久便失灵。
对付歪把子轻机枪使用的办法得倒过来了,庞幼文说,实战证明,枪械的结构越简单可靠性越高,结构越复杂则可靠性越低,而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就是一款典型的复杂繁琐产品:主要毛病在于其独特的开放式弹斗供弹设计,弹壳需要润滑才能靠枪机产生的后座力退壳,从而必须在枪身上配有油壶和油刷,否则极易退壳不畅。毫无疑问,如果能增加它卡壳的可能性,便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捷径。
韦九说,这个不难,可以让大伙在这些要害部件“调质”的时候暗中采取“局部淬火”的工艺,而且是“急冷急热”的手法,造成工件的硬度、强度、韧性、耐摩性及膨胀系数不一致,增加热胀冷缩和变形开裂的几率。
一个阴郁的雨天,孟松胤正在忙着车削机枪枪管上的散热螺纹,伊藤英明兴致很好,顺便讲解了一些有关枪管的知识。他说,枪管的作用是赋予弹头速度并提供飞行方向,必须承受高热和高压,因为射击中产生的温度将高达上千度。其中,“枪喉”是个关键部位,也即弹壳口到来复线开始处的那段距离,击发后的弹头实际上是经过此处跳进枪管的,所以那儿便是枪管中最易受到磨损的部位,一旦受损便会向枪口部位延伸,导致瓦斯汽泄露,减低初速、影响精度——真叫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孟松胤想,找的就是这个要害,晚上回去后和弟兄们商量商量,看用什么办法对付比较好。
孟松胤正听得津津有味,手臂不小心碰落了手边的游标卡尺,正好掉在车床后面堆积得乱七八糟的工件之中。阴雨天气下,车间里光线不足,车床后面的背光处尤其昏暗,伊藤英明拔出屁股兜里的手电筒递了过来。
这是一只被涂成深绿色的铜质军用手电筒,孟松胤接到手中,心中猛地浮起一个念头,在弯腰拾起游标卡尺的同时,突然装作失手的样子,将沉甸甸的电筒对准一处金属的尖角部位掉落下去。
一声脆响,镜面玻璃当即破裂。
“对不起,对不起。”孟松胤边致歉边拾起电筒。
“没有关系。”伊藤英明并不在意。“反正没有玻璃也能用。”
“给您添麻烦了,”孟松胤迅速清除玻璃碎片并拧下电珠,“实在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