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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眼,脸型方正棱角分明,没有表情的时候,煞气很浓。很少有小姑娘看见他不脸红或是不害怕的。小护士浑不搭理,自顾自丢下一声轻哼就出去了。
关意晟见陈宇就快跳起来了,觉得好笑:“你要用眼神杀人,那也得把口水印子先擦了吧?”
陈宇闻言,脸色一变,赶紧用手擦了擦嘴,随后又意识到什么,扭头冲着关意晟傻笑起来。
关意晟瞟了他一眼,转而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来:“好啊,你们几个好小子,这个账我记下了啊。下回有什么事情,回家找自家哥哥去,别来烦我。”
陈宇连忙赔笑:“哥哥,这可不能怪我啊!您的酒量您自己不知道?我们几个轮着来都喝不倒您。是您自己霸着整瓶酒不让人碰,那可是6斤装的啊…”
关意晟眯了眯眼,试图回想昨晚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喝到记忆断片。自从前几年因为急性胃溃疡被送医院之后,他喝酒就非常节制。昨晚是顾东的局,他就记得这小子一直絮絮叨叨说那姑娘有多好,越喝越high,后来还搂着他大哭,嘴里不住叫着“群群”,让旁边搀着的小姑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关意晟看着陈宇那滑头的样子,不由轻笑:“行,都算计到我头上了。走,现在我就领着你回家,找你们家陈上校评评理去。”
陈宇一听,蹭地就蹿到三米之外的门口去了,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您才是我正经的哥哥,还要找什么陈上校?我,那啥,还有个会要开,您慢慢休息啊…”最后几个音已经是从门缝里飘进来的。
关意晟摇摇头,觉得脑子都晃动起来。这种宿醉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过了。忽然间,他想了起来,的确,是自己,一个人一瓶酒,谁也不让靠近。他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气,慢慢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拿出手机给陈宇打电话,这小子编的什么借口,谁周日还要开会?溜得倒是快,也不告诉他把车给停哪儿了。
关意晟推开门,转身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中间的两母女。小丫头穿了一件红彤彤的羽绒服,鼓鼓囊囊的,像是个小圆球。大的那个,背对着他,一身黑色长雪褛,在室内也裹得严严实实。她一直是怕冷的。在美国的时候,那个东部的小岛,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下一度,她却能整个冬天都是手脚冰凉,恨不得能裹着电热毯到处走。“这么怕冷,为什么还要来北京呢?”关意晟没好气地腹诽。
他应该是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的,然而身体远比脑子反应快。他走到林朝澍身后,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无视电话那头还在喊冤的陈宇,直接挂断,然后,僵住,和那个红彤彤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突然小姑娘冲着他叫了起来,说了一句什么话。接下来,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可是关意晟觉得此刻时间已经失去了刻度,仿佛是可以随意揉捏延伸的。他看到本来弯腰和女儿说话的林朝澍慢慢直起身来,露出了短发与衣领之间一段小小的,白皙的脖子,头发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轻晃着。她转头过来时,脸颊上还有没来得及滑开的黑色发丝,沉得她愈发肤白胜雪。细长的眼角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还是那样微微上飞,嘴角牵起,是一个得体的弧度,因而露出了两片薄薄粉唇之间的细细白牙,嘴边的梨涡隐隐浮现。
关意晟直直地往她的眼里看去,看到笑意迅速褪去,看到愕然浮现,看到惊慌一闪而过,看到她眨了眨眼,双眼即刻就变成了两汪幽深的湖水,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又笑了起来,甚至跟他说“你好”。
关意晟觉得自己就像是遇到债主遇到赖账的,你这边儿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笔账,到了她那儿,已经是昨日黄花彻底抛到了脑后,倒显得自己成了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人。他再也不想看见眼前这个端着合宜微笑的人,映衬着自己一身的狼狈,一把无名心火直窜上脑门,又无计可施,只能佯作镇定,像踩了风火轮一般快步走开。
关意晟从四楼一直口气跑到了一楼,在医院的院子里找了两圈才找到自己的车。等他坐到车里,关上车门,把自己和外面彻底隔开,他才能好好面对自己的失败。刚才的自己,那不是佯作镇定,那简直就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慌不择路。他本应该从从容容去搭电梯的,却笔直地走到走廊尽头,要不是有旁边正好是楼梯间的入口,他大概就会破窗而出了吧。
林朝澍对于与关意晟的第二次偶遇,最初的愕然之后,很快也就平复了心情。她已经能肯定,上次是自己多想了。关意晟并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牵扯,他已经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意对她说。几天后,她回医院拿林一一的体检报告,又经过那个走廊,想到当天关意晟的硬邦邦的背影,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林朝澍在西敏投资已经过了试用期,刚刚和公司签了一份正式的两年约。工资和试用期时相比,略略高了一点。这个工资数在这个行业内并不算什么,但是她已经觉得满意,自己只是初初入行的新人,能这样已经不错。何况,几个月待下来,她也认同白皓说的公司“前途无限”的说法。公司虽然不大,但是老板顾西是个极有眼光的人,似乎也很有些资源和背景,好几个不被业内看好项目到头来才发现是个香饽饽。
只是,林朝澍虽然能理解自己的工资水平,但是奈何物价上涨的时候不会理解她单亲妈妈的状况。她想了想,又重操旧业,跟之前的翻译公司联系,做起了兼职,把自己的时间塞得是一道缝都没有。
这天,拿了林一一的体检报告,结果让林朝澍很是舒了口气,一切都好,真是一切都好。她回家后,吃了饭,又和护工一起帮外公高弘毅按摩热敷。等哄了林一一睡着后,她拿着笔记本电脑从房间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坐在餐桌旁认真地敲敲打打,赶着明天就要交的一份翻译稿。
过了一会儿,外婆范佩云披着件月牙白的披肩从卧室里出来。林朝澍连忙道歉:“外婆,吵到您了吧?我换个地方好了。”
范佩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对着她摇摇头:“你要换哪儿去?间间房里都有人,难道你要去阳台上吹北风?我哪里睡着了,年纪大了,总是躺下早睡得晚。”说完,又拿出个信封推了过来,“这是什么?”
林朝澍一看,这分明是她今天给保姆的,里面装的是给她的工资。她想,大概是保姆又跟外婆说了,只是,怎么也没有把钱拿回来的道理。
她从小到大,并没有多少跟老人相处的经验,唯一的两年时间,自己也正是别扭的青少年,从来不知道该如何进退自如地与他们相处,别的女孩儿对着祖父辈那些撒娇哄人的手段,她是一个都不会。来北京这几个月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努力地在尝试了,但是面对今晚的这样的新情况,她还是觉得窘迫了。她在心里反复打着腹稿,想该怎么解释才能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能让范佩云觉得受伤。
范佩云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轻声说道:“外婆知道你的心思。这个心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个保姆的工资本来就是学校给了补贴的。就算没有补贴,我和你外公自己也请得起。再说,还有你舅舅呢。”
林朝澍一愣,张口欲言。范佩云拍拍她的手,接着说:“你愿意和一一留在我们身边,跟我们做个伴,就是最好的。你要有心思想这些,还不如多想想自己,想想一一。你们…以后这路…总是要有些打算才好。”
说完,范佩云起身就要回房去,经过林朝澍身边时,看到她开着的两个对照屏幕,又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林朝澍的肩膀:“早点儿睡吧,别趁着年轻就不管不顾的,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林朝澍好像真是被点了穴一般,一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身体也是僵的。此刻已是夜深,屋内暖气充足,带着一点儿燥意,可窗外已经是大雪纷纷,能听得到扑簌扑簌的声响。外婆的手明明只是温的,还略微有些凉,可是,林朝澍想,怎么自己却觉得她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滚烫的毛巾敷过一样,一丝一缕地透着暖意。
她心慌意乱地低下头,长而直的睫毛上下微微地抖着,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疾速地敲起键盘来。
第8章色静深松里
“如果诱惑远在天边,要抵抗起来,根本毫不费力。可是,假如诱惑就在你眼前,伸手可及,谁能忍得住?”——关意晟
快下班的时候,林朝澍接到了白皓的电话。他声音低低哑哑,有些懒洋洋的,说是一一跟他说了好几次想吃韩国烤肉,他知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