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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澍这才明白,老人家大概是等得心急,站在窗口望,看到老宋送她上来,误会了。她越想越觉得外婆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外婆,您想哪儿去了啊?
范佩云见她这模样,还有话想说,但又顾忌到这段祖孙情堪堪才开始,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太透,于是忍下了,只是看了林朝澍一眼,又转头去看电视了。
林朝澍打着石膏在家里歇了三天,虽说正好手上有好几篇的翻译稿能一边做着。只是,林一一放了寒假,每天在家里呼啸来去,有时见她一门心思地敲键盘,总是要耍赖过来腻歪一阵子再走,让林朝澍的效率极其低下。林朝澍不禁感叹,这姑娘小时候多乖,要是她一直都是这样,她们母女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几天,林朝澍窝在家里,清清静静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连着关意晟这个人,都像是她午睡时做的一个梦,只是梦醒了,却发现脚踝上的石膏,于是便糊涂了,这到底是真是幻?
第四天的时候,林朝澍怎样也要去上班。Sarah为了那天她没能及时接到林朝澍的电话而“深感愧疚”,正好她住的地方也不远,于是便自告奋勇接她上下班。周五的时候,林朝澍为第二天复诊的事情稍稍犯了难。关意晟带她去的那家医院,且不说是一号难求的大医院,光想想那个白凯和关意晟的熟稔程度,林朝澍就不想去。前思后想,她决定还是去校医院,反正就在校园里,距离不远,家里又有轮椅,更方便,最多是多做些检查,多费些口舌。
星期六一大早,保姆就推着林朝澍下了楼。还没走多远,她就看见老宋站在路旁,守着这个院子唯一的出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老宋远远地也看见了她,却一个闪身又不见了。林朝澍心里暗叫不好,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她真想掩面狂奔。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关意晟踱着步子拐了出来,笔直地朝她走过来。
林朝澍低下头,做困兽斗,只当看不见他。保姆不认识关意晟,自然不知道这年轻人挡在她们前面是什么意思,刚说了个“唉”字就被关意晟打断了。
“林朝澍,你就只会躲吗?”关意晟轻声地说,仿佛是看着一个孩子在闹脾气,有些宠溺又有些好笑的意味。
这样儒雅温文的关意晟,与那天在雪夜里疯狂飙车的男子,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林朝澍现在真是怀疑他疯了。只是,现在他强,她弱,跑又跑不掉,要是惹得他当场发作起来,还不知道会闹得多难看。这个院子里,闲人一大把,她是不在意,但高弘毅和范佩云还要做人的。因而,此刻,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林朝澍最多也就只能摆出一张冷脸。
关意晟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见保姆一脸的迷茫,也不多解释,只是绕到林朝澍身后,示意保姆让他接手。保姆见他显然是认识林朝澍的,又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况且林朝澍也没有出声反对,于是让了位,想想,又不放心,还是低头去问林朝澍:“小姐,是你朋友吗?还要我推你去医院吗?”
林朝澍只好尽力维持自然的神态,冲保姆点点头:“您回去吧,我这位朋友会送我去的。”保姆点点头,又热情地跟关意晟打了招呼,才转身上楼。林朝澍已经能够想象,保姆回家去会怎么跟范佩云说这一幕,等会儿回家,估计又是一番敲打盘问。
等了一会儿,关意晟没有动静,林朝澍觉得奇怪,回头看他,他正仰头四顾,细细打量这个院子。这期间,各个单元里门里,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都免不了要打量一番。林朝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关意晟,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复诊吗?”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呢?再多站一会儿,估计外婆就要借故下来打照面了。
关意晟见她牙关都咬紧了,反而心情更好,语气里都是轻快的笑意:“我是想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原来,你怎么都没提过?”
这轻飘飘仿佛不经意闲聊的一句话,却仿佛是一声响雷,“轰”地在林朝澍头顶炸响。她原以为,关意晟是让老宋领着来这里的。在这风平浪静的几天,他做了什么?他又究竟知道了什么?
第21章何处寻行迹
“我都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你怎么说也不算数。我要是想明白了,你怎么说也没有用。”——关意晟
林朝澍记得,有一次搭飞机,快降落的时候遇上台风逼近,飞机在机场上空颤抖盘旋许久。她透过机舱的窗户,看到平时悠然自得的云朵此刻正飞速地成群结队地节节败退,一溃千里。飞机在急速地跌落与努力地爬升中来回反复,旁边的中年男子闭着眼数脉搏,她的身体感受到压力,心悸,呼吸急促,然而心头却如同乌云之上的那片蓝天般静透。真的害怕,怕就这样无声无息跌落云端粉身碎骨。又真的不害怕,不怕这最坏的结果,反正只是一瞬,万般皆灭,包括恐惧。
那个瞬间,很快就过去了。以后,林朝澍照样搭飞机,想起这段惊魂记,记得最清楚的却是那位数脉搏的中年男子。直到林朝澍自己有了孩子,她才明白,因为心有牵挂,所以怕得理所当然。
此刻的林朝澍,就像是又一次搭上了正面遭遇台风的航班,危险迫在眉睫,结局晦暗不明。只是这一次,她心里只有满满的恐惧和慌乱。
关意晟推着她走到车旁,老宋已经拉开车门等着。关意晟低下身来想要抱起她,林朝澍连忙伸出手撑在他胸前,挡住他:“我自己可以。”然后扶着轮椅站了起来,跳了几步跳到车门口,转过方向先让身体坐下,再把脚放入车里。关意晟微微眯眼看她这一串连贯流畅的动作,不置可否,沉默地帮她关上车门,然后从另一边车门进来,与她一同坐在后座,一道隔板把前后座隔开,营造出一个更为私密的空间。
这样的境况,让林朝澍觉得窒息,却又不愿先开口,以免多说多错。关意晟则是解开了大衣的扣子,随意地斜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身对着林朝澍的方向。他看着林朝澍的眼神又深又绵密,从头到脚将她裹在往里,细细欣赏着她在阳光下变得几近透明的脸颊与双手,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想握住些什么。
林朝澍却是浑身紧绷,早早就竖起了雷达,他尚未真的碰到她,她已往后一缩,把脸转向窗外。关意晟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手,目光越过林朝澍的侧影,也向她正注视着的街景看去。雨雪之后,北京的天空总是特别蓝,把这座灰扑扑的城市衬托得有一种古拙的美感。雪后初霁,关意晟喜欢这个词,那么地贴近自己的心情。他甚至欢喜于此刻的静默无语,可以让他安静地享受她就在身旁触手可得的美妙感受。这么多年,他都快忘记顺心而为是什么感觉了。
就在林朝澍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僵得发麻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门从外面被拉开,她一抬头,看见白凯正笑着对自己挥手:“早啊,朝澍。又见面了。”
“您好!”林朝澍礼貌地道了声好,小心地从车上下来,单腿跳上了轮椅。白凯见关意晟袖手旁观,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摸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上回带来的时候真是如珠如宝一样捧着,今天也是大清早给他打电话,让他在医院候着,这会儿怎么就连扶都不扶一把了?
白凯也只能在心里琢磨琢磨。那天晚上毛着胆子掳了虎须,现在还提心吊胆不知道关意晟会在哪儿找补回来。适可而止,他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
林朝澍的脚恢复得不错,石膏再打一个星期就能拆了。崴脚,可大可小,如果不好好处理,特别是对爱穿高跟鞋的女孩子而言,很容易变成习惯性崴脚。只是,白凯也明白,自己多少有点儿小题大做,这应该也是顺了某人的心,这点儿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再说,不多看两场戏,真是枉费自己被关意晟呼来喝去。
白凯的门外排着长队,送他们到诊室门口,还没说两句话就已经被病人拖住。关意晟推着林朝澍,依旧从VIP通道离开。和门诊大厅熙熙攘攘的状况大相径庭,这条长长的走廊里人影三三两两,甚至能听见对面走过来的女郎高跟鞋敲打地板的清脆声响。
林朝澍正低头发呆,突然一阵香风袭来,眼角余光见到一个粉色身影正站在她的侧前方,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意晟哥,你怎么在这儿?”
林朝澍抬头看见一张妆容精致粉脸,栗色波浪一样的长卷发披在胸前,她觉得眼熟,又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关意晟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出来:“方小姐,您好!听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