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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澍走出酒店大堂,寒风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长雪褛还被自己抱在怀里,赶紧穿起来,从上到下扣得严严实实,又从包里拿出一条大红的围巾,把脖子漏风的地方都塞住。她刚才是搭Sarah的车过来的,要先回公司楼下停车场去取车。门童让她稍稍等等,自己去帮她叫出租车。然而,这个时间段的CBD本来就不好叫车,更何况只有五分钟的车程,大概十有八九会被拒载。林朝澍又等不得,只能步行。
没走多久,居然飘起了雪花,一团一团又大又密,在路灯的光柱里翩然起舞。林朝澍满心的无奈,停下来很是认真地抬头望向彤云深处,却被铺天盖地的雪花盖住了眼,她含恨把帽子拉上来,继续前行。
拐了一个弯,华银大厦已经近在眼前,林朝澍终于松了口气。她本来就怕冷,今天又穿得特别少,丝袜里面只是一条保暖绒裤而已,在风雪里走了十几分钟,已经是她的极限。脚上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在已经有些湿滑的路上,真是步步惊心,一个不小心就踏到了盲道上,鞋底一滑,她连忙稳住自己,人没有摔倒,但右脚的脚踝钻心地疼。她试着想挪动右脚,却疼得她差点儿站不住。
林朝澍在这漫天风雪里进退不得,突然想到红楼梦的结尾,贾宝玉抛在身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不知道他是绝望了,还是想通透了。
她拿出手机,给Sarah打电话。这个时候,能救自己的,也只有她了。如果可能,她还真不想破坏Sarah今晚的“两手计划”。林朝澍一手遮住雪花,一手不甚灵活地从通讯录里翻出Sarah的号码,按下“呼叫”键,此时手机却突然被人抽走。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被打劫了,而自己却根本动不了,要是对方还要抢包,那她也只能束手就擒。这一刻,她认真想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比自己还倒霉的人。
劫匪抢了手机也不走,干脆地挂断,然后又把手机塞回到林朝澍的手里。
林朝澍愣愣地抬头,见到关意晟站在自己面前,头发上,肩头,落着薄薄一层雪,然而他的神色却比这铺天盖地的风雪更加冰冷。
真的,原来倒霉这事儿只有比较级,没有更高级。
第17章关月冷相随
“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更不会每个答案都让你满意。”——关意晟
林朝澍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其实并不能全推给关意晟,迁怒于人不是有气度的表现,只是,这一天的种种意外累积下来,让她面对着“罪魁祸首”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关意晟今天的脱序演出已经完全超越了林朝澍的理解范围,逃避已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都已经撕破了云淡风轻的假象,还有什么好顾忌和遮掩的?
故而,她也并不理会关意晟,低头解开手机的屏保,打算继续拨电话给Sarah。关意晟又是一把抢过手机,只是这次他挂断后没有还给她,而直接将放进自己大衣的内袋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僵在冰天雪地里,林朝澍又冷又痛,见关意晟居然耍起了无赖,饶是泥人也有两分土性,忍不住冲他低吼,“关意晟,我真的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哦?又成‘关意晟’了?不叫我‘关意’吗?”关意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冷笑着嘲笑她之前的曲意逢迎。
这样的关意晟,林朝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越来越难忍受的寒冷和疼痛,让她明白,就算心里再不忿,也不能这样倔强下去。虽然她完全猜不出关意晟的意图,但是,很显然,他不再打算维持表面的平和,躲,是躲不过去了。想明白了这一点,林朝澍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她朝关意晟伸出手,一脸平静地说:“不管你想怎么样,能不能先换个地方再说?我的右脚崴了,很痛,动不了,麻烦你让我扶一下。”
关意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琢磨出什么来。林朝澍的手僵在半空中,见他纹丝不动,只能慢慢收回。关意晟此时却突然往前踏了一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绕到后面扶住她的肩膀撑住她,不带情绪地说:“先上车吧。”
林朝澍往路边看去,果真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此时,她也别无选择,只能紧紧抓住关意晟的手,尽量把身体的重量放在左脚上,整个人不可避免地靠紧了他。只是,脚上的伤比她预想的更严重,站着不动的时候还算好,现在动一动,才发现根本无法落地,咬着牙也关不住一声紧过一声的痛呼,她哪里还能顾及其他。
关意晟见状,硬声问她:“能不能自己走?”
林朝澍的回答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嘶…可以…啊…”
关意晟对她的倔强忍无可忍,也不再问她,直接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肩上一放,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林朝澍知道自己只是在死撑,现在留着一身骨气也没有什么用,于是颇识时务地用手圈住关意晟的脖子,让他更省力一点儿。
走到车边,关意晟稍稍弯下腰,把她放低一点儿,她松开一只手打开车门,配合地让关意晟把她放到后座上。关意晟关上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从后照镜里看了她一眼:“先去医院。”
一坐进车里,暖烘烘的干燥空气瞬间笼罩了林朝澍,睫毛上的雪马上融成一颗颗的小水珠。这辆车刚才应该一直都是发动的状态,暖气开到了最大,才能让她已经差不多被冻僵的身体迅速地苏醒过来,这时,她才觉得脸上有些疼,指尖麻痒,忍不住搓了搓手。
车内一片静寂,只有风口送风的呼呼声和隐约的引擎响。林朝澍偏过头看着窗外,雪还在继续下,稍远一点儿的地方,轮廓都是模糊的,很多停在路边的车上已经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刚才这一路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林朝澍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关意晟把车开到了一间骨科医院。路上的时候,他不知道跟谁打了个电话,车到的时候,已经有医生和护士推着轮椅等在门口。关意晟把她抱出来,放到轮椅上,这才跟旁边站着的医生打招呼:“今天麻烦你了。”
年轻的医生笑笑地看了林朝澍一眼,示意护士赶紧把人推进去,这才回头对关意晟说:“什么情况啊?”
关意晟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他:“雪天路滑,穿高跟鞋崴了脚。”
“谁问你这个啊?我今天休假呢,这个点被您点了台,又是您亲自送来的这么一位,总不能当我睁眼瞎吧?先得给我交个底,我好掂量掂量治疗方案啊。”
关意晟斜眼看向他,不耐烦地说:“白凯,我怎么觉得你入错行了啊?有这心思,早该改行做娱记,绝对比现在有出息。”
“哎呦,哥哥,您今天不正常啊不正常!平时我怎么撩拨您都不放在眼里,今天我这才说几句啊,您就上火了。不正常…不正常…”白凯跟在关意晟旁边,兴味盎然地看着关意晟有些冷硬的神色。
“去,你小子少在这儿贫嘴,赶紧干正经事儿去。”关意晟把白凯往诊室里一推,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朝澍原以为只是开点儿内服外用的药就能回家,崴脚嘛,哪次不是这样处理的。没想到这个白凯开了一堆的检查单,从血常规到骨密度,就差没有做核磁共振。一轮检查做完,确认没有骨折,没有骨裂,也没有缺钙,更没有骨质疏松,但是白凯还是给她打了石膏,开了消肿止痛的药。
走的时候,白凯送他们到门口,背着手站在一旁,满脸扭曲地忍着笑,看关意晟小心翼翼地把林朝澍抱到车里,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坐在车里的林朝澍说:“林小姐记得要定期过来复诊。下回也不用我哥陪着,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把号码输进去。”林朝澍觉得对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关意晟冷声说:“她的手机在我这儿,我会送她过来复诊。”
白凯听了,“嘿嘿”地笑了一声,朝林朝澍挥了挥手:“那…你管我哥要我的号码吧。咱们再联系。”转身前,特意看了关意晟一眼。
对这种热情洋溢的人,林朝澍还真是端不出冷脸来,但也没办法真跟他们一样热络。关意晟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发动汽车,一言不发。→文·冇·人·冇·书·冇·屋←
忽然,一个清脆的童声唱起了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多少鸭…”这是林朝澍录的女儿的歌声,当作家里电话的专属铃音。刚才手机一直不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道几点了,听到电话响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女儿要在她睡着之前回家。
关意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