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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山间,越发凄冷孤独,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有时真的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人为什么是如此的矛盾,当我在中学工作时,群居其中,觉得压抑苦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天天想着一个人隐居山林,而今孤身一人独处时,却又渴望着爱情、友情和亲情,来慰藉自己的一颗孤寂的心灵。
当天晚上睡觉前,张险峰象往常一样又和我闲聊起来。
“时间过的真快,又是新的一年了。考研的时间也快到了吧?怎么样?复习得还不错吧?”
“天天在看书,过去背的东西,好象又忘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还有时间。”
我没有接口,心里却担忧起来,平时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好象感觉还可以,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心里就有点不安起来。
他听到我没有接口,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该提不该提,我怕说了影响你的心情。”
我骤然紧张,生怕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他预先知道了,瞒着不告诉我。
我催促他说;“没关系,你说吧,你要是不说,反倒不好。搞得我紧张兮兮的,胡乱猜想,也看不进书。”
“那我就说吧,反正你迟早也会从别人那里得知,今天下午那个原先住在我们寝室的那个跟读生在山上上吊自杀了。”
“啊!”
我的心骤然一紧,仿佛在黑暗中有人在背后猛地一拳把我打倒在地。
张险峰继续说:“他的尸体已经被保卫科运回到学校,已经通知到他的爸妈了,听说他哥会坐飞机过来处理遗体遗物。他的导师觉得很惋惜,学分已经修满了,就是在每次入学考试中英语通不过,第一次是三十几分,第二次仍是三十多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可能觉得通不过,就走上这条路。他的数学很强,每次都是九十多分,满分是一百分,所以九十多分真的是很强了,连他的导师都很欣赏他。
我却无心听他说话,也不愿再开口。也许即使强迫自己开口,也会声音颤抖哆嗦。张险峰见我没有心思和他继续说话,也就不再开口说了。不久就听到他细微的鼾声,我却再也没有睡意了。可怜的跟读生,竟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也许自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猜想他一定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既然活着是那样的痛苦,自杀对他来说可能是唯一出路。
在黑暗之中,我仿佛就看见他的身体吊挂在山腰的一棵树桠上,风一吹,就左右摇晃,两眼仍是盯着我,我打了个寒颤,我开始深深自责。在他走之前,不是来我们寝室还和我说过话吗?所有的人,连同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和你素昧平生,从不相识,都对你另眼相看,冷漠不语,拒绝和你交流。人们总是以成败论英雄,对失败者总是远避不及,冷眼相待,对成功者是极尽吹捧,巴结亲近。仿佛前者会给自己带来成功好运,后者会把不幸挫败传染给自己。亲爱的跟读生,我知道我错了,请你不要责怪我,你下次到我们寝室来,我一定笑脸相迎,和你热情交谈,敞开心扉,各叙衷肠。我真的对不起你,要是今天下午我坐下来开导你,也许你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我真是千古罪人。
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如火盆般烫热。我知道我又失眠了。思绪如同被凝固封闭的惰性气体被激活,纷纷骚动不安,蜂拥外泄。白天记忆的东西也如同幻灯片一个连着一个映放,一会儿是英语文章,一会儿是政治理论,又一会儿是历史知识,万花筒般色彩绚丽变幻莫测,应接不暇。我仿佛看见自己的身体里充塞了千百条弯弯曲曲的管道,英语、政治和历史都各自化成千万条蚂蚁甲壳虫之类的小虫子在弯管里争拥向前,互不相让。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焦急不安,心想这样下去,明天一天的时间就会白白糟蹋了,脑子里肯定是浆糊一般。张险峰均匀的鼾声让我羡慕不已,甚至是嫉妒,有起床把他弄醒的冲动,捏捏他的鼻子,摇摇他的身子,以免再发出这恼人心烦的噪音。又多么希望睡眠如同吃饭,受我控制,想睡就睡。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窗外昏暗的灯光把树叶婆娑的阴影映在窗玻璃上,听到外面凛冽的寒风吹打枝叶,摇曳扑打在窗上。真是夜深人静,我又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昏睡,惟独我一人醒着,大脑如同明镜一般清明,毫无倦意。
我又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数数,记得报纸上登过,一个人失眠时,可以从一数到一百,数着数着就睡着了。于是我决定试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仿佛看见自己血红的心脏也在一起随着节拍摇摆跳跃着,脑子里的细胞却更加活跃,也随之飞舞起来。我都不知道我数了多少遍一百了。
我索性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如同打坐的禅师,然后再把被子裹在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看见自己走在一间很长很长的暗室,在黑暗中看到了去年死去的外婆,醉酒落水淹死的三伯和劳累吐血而死的二姨妈,还有一些面目看不甚清的人,又似曾相识,她们都高高地坐在一排排的高椅子上,默不做声。
我的心神也慢慢宁静下来,好象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有些疲乏,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于是和身倒下,终于睡着了。
没过多久,恍恍惚惚之中我发现那个跟读生进了我的寝室,我很奇怪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关好门,而且还上了栓子。他仍是那样的身形,先是假装在门边翻看书,过了一会儿,便轻轻走到我的床边,停下来,先看了一下张险峰,听到张的鼾声,知道张已经熟睡了,便拿眼看我,不确定我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于是他伸出他那双冰冷的手握住我的两脚,然后停住,看我有什么反应。我的妈呀!我怕得咬紧了牙,恐惧万分,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仍是那样的冷静,木无表情,见我没有动静,便放心地开始拖我的双脚,似乎要把我拖到他那里去,跟他做伴。
我忽然想起了我旁边还有张险峰,便猛地有了勇气,突然大喊一声,跟读生一下子倏忽消失了。
我自己也醒来了,发现原来只是一场噩梦,没有什么人真的进了寝室来抓我,又发现自己的双脚已没有了被子,冻得冰冷,摸摸身上,有些冷汗,喉咙有点痛,原来我真的是尖叫了一声,把嗓子喊哑了,如同刚打了一炮,炮口还在往外冒烟。
张险峰的酣声已经停息,我以为是被我的叫喊把他吵醒了,便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张险峰!”
寂静无声。也许他仍是在睡乡。也许他已经醒来,只是假装自己还睡着,没有听到我喊他。进而意识到自己好想去厕所小便,身子里那个器官憋得厉害,如同是满蓄的水库,大有水漫金山之势,好想痛痛快快放闸泄放。可是转念一想那个跟读生定然还躲在走廊里什么阴暗处守株待兔,或是在厕所里专等我的到来,好趁我无备时一把攫我而去。心里就恐惧不已,不敢下床去。我又担心他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复又返回,待我睡着了又来抓我走。于是一直警醒着,不敢睡去,虽然很困乏,很想睡着。记得小时侯,家里老鼠多,晚上一熄灯。老鼠们就会稀稀梭梭出来活动,先是一两只出来打前哨,探风声,后来陆续在屋梁上阁板上放心大胆地穿梭来往,有时还听到它们相互撕咬的声响,似乎在争抢财物。但听得最多的响声还是老鼠啃咬隔壁仓柜木板的声音,比啄木鸟啄嗑树木的声音还要更铿锵有力。老鼠是极聪明的动物,它们在我家已安家落户多年,因不用计划生育,一窝一窝地生崽,于是家族日益兴旺,且已成精。往往会有一只成精的老鼠化作迷老鼠,趁你睡着了,扑在你身上。一旦你被迷住,四肢就会如同套上金箍铁索一般动弹不得,它们就会安安稳稳地偷吃食物,然后是大闹天宫般嬉戏楼顶,等它们玩够了,才会收兵回洞安歇,那个迷老鼠才会最后撤防。
我记得我小时侯也曾经被迷过几次,心里明明知道迷老鼠已经压在我的胸口上,脑子里也非常清醒,想伸手打它,可手就是如同瘫痪了一般,不听使唤,想抬腿踢它,而腿脚却是一动也不动,根本不听头脑号令。口里想喊爸妈帮忙,嘴上舌头如同蜘蛛网上的飞蛾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