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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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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霍然站起,贝齿咬了咬,大步走去把桌上果品拿来:“喏!” 

看她已然恼意飞眉,他稍有收敛,笑着低首专心只喝参汤,她才松口气,谁知—— 

“小坠。”他已又唤。 

她把手中果品递到他面前。 

“你喜欢我吗?”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他只要再来一句,她定然教他好看!心虚地躲开她的怒视,他隐着笑,把身子滑下,靠过来偎在她和孩儿身边。 

耳语般低低又唤:“小坠。” 

她垂眼看他,满脸戒备。 

那藏在戒备之后,却隐隐可见一丝化不开的甜恬羞色。 

他微微一笑:“吹支曲子我听。” 

见他不再捉弄,她放缓了神色,把笛子取来:“想听什么?” 

他合上长睫,笑容未去:“照旧,你喜欢我。” 

脸上终于再忍不住,被他逗出浅浅的一抹嫣然笑意来,她动手推了推他:“倒是与你说件正经事儿。” 

“不听,我只爱听不正经的。”指尖逗弄地勾勾她的下巴。 

她半恼半羞地捶了他几下:“我想出钱帮晚玉赎回典身契,你去劝劝三管家,就让她把丁大哥与晚玉的亲事同意下来,成不成?” 

“成倒是成,只是你这钱却不能贸然出了。” 
“有何不妥吗?” 

“府中个个都是人鬼人精,你的心慈手软若传了开去,只怕日后不管大小事情都会有人过来求你,到时你定会不胜其扰。” 

偌大一个白府,人多事杂,关系繁复,身为主母单纯的好心往往只会坏了规矩,若想府中长宁久安,真正需要的是统辖手段与处事技巧,最讲究如何把一碗水端平了,让亲疏远近尽皆为这公允面服服帖帖。 

尚坠听后不语,神色之间从若有所思,渐变为领会:“我明白了,那便等邵管家探亲回来,我便再与他细议。” 

白世非赞赏地笑了笑:“璞玉可雕也。”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仍温贴在她腹部上缓缓摩挲,懒声道,“以后府中诸事不需再问我,你与邵印商量着办了便是……只要别累着吾儿。” 

她噗声失笑,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母爱豪情。 

当邓达园劝她搬入第一楼时,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从前孑然一身大兴安岭可率性而为,眼下却是世上任何物事便包括自己都比不得腹中孩儿重要,既然事已至此,也唯有住进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却说那日纷争之后,夏闲娉便把自己关在浣珠阁里闭门不出,只差了昭缇私下去问白世非,那金丝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世非如实回道香囊在端午日被张绿漾强行要走,只很过意不去,没想到张绿漾会那般稚气,竟将之扔在了杂草丛中,其后他又命珍珠铺子送了大批金玉簪钗到浣珠阁来,权当是向夏闲娉赔罪。 

夏闲娉听了回话后觉得那种举动确会是张绿漾所为,便料想他所言非虚,知道白世非没有把香囊送给尚坠多少让她心里好过一点,然而再想到不管自己如何用心,付出了多少情意,通通如石沉大海,便只觉苦渗入心,在听闻尚坠搬入第一楼后更绝望得无以复加。 

是夜她提笔修书一封,吩咐昭缇翌日送进宫中。 

还未消停几日,到了七月初,白府里再度传出天大的消息。 

白世非与三夫人张绿漾因夫妻不相和谐,经官府判了和离,在判文出来的当天张绿漾便拣包袱带同莫言出门而去,临去前她给尚坠和夏闲娉各留了一封书信。 

对尚坠道:“经本大小姐慧眼监断,汝必乃泼妇一名。”又叮嘱尚坠要对白世非千依百顺,好好遵照三从四德,倘若日后让她知晓白世非再为她伤心,便叫人半夜回来取她首级。 

对夏闲娉则说:“经本大小姐慧眼鉴断,汝必乃弃妇一名。”又说若然哪日夏闲娉被尚坠逼得在白府再待不下去,不妨去秦州投奔她,她会好心大方收留夏闲娉的,如此一来,她便有知己可以天天一同口伐尚坠了。 

尚坠看了哭笑不得,夏闲娉则气得当场把信笺撕成粉碎,心中种种郁结无处发泄,逮着身边奴婢半点儿错处便是一番打骂,每每夜深入睡时分,浣珠阁里偶尔会传出拼命压抑的低泣声,让人闻之恻隐。 

便从此以后,白府少了那位调皮捣蛋的三夫人。 

 第十四章 会仙楼上客 

汴梁城内,在曲院街的东头,有家知名的酒肆会仙楼。 

这家店是天子脚下最高等的酒食去处,门面规模宏大,檐拱下大大的匾额漆云 光,其格局前楼后台,走廊依着流水间竹,院落里曲径通幽,店内卖的银瓶酒七十文一提,羊羔酒八十文闰提,价昂至极非寻常百姓能光顾得起,反之,自然便成了贵族富绅常相畅饮的销金地儿。 

大约日入时分,一顶华贵软轿停在了会仙楼门前。 

随行在侧的白镜撩起帘子:“坠姑娘,到了。” 

尚坠就着他的相扶从轿子里出来,轻声笑道:“公子可是喝醉了?”不然为何像发酒疯似的,酒食中途竟然兴之所至,吩咐白镜回府非把她接过来不可。 

进了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店门,才刚踏上能往二楼的木梯,便看到白世非站在楼梯最高那阶的尽头,迎上他期盼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微微一笑。 

看着她拾级而上,他脸上笑容慢慢渗入一丝孩童般顽劣的意味,明白到他可能玩心又起,她才刚问出口“你要干吗”,已被他拦腰一把抱起,嘴里笑着喝道:“通通让开!”  
 一时间筷子声,杯盘声,抽气声,椅子摔倒声,后脑撞上木板声,小二在梯口震惊过度摔倒声,菜汁溅起飞落声,尖叫声,斥责声,惊慌赔罪声,匆忙走动声,全楼叮叮当当络绎不绝。  
  
 满堂客人无不对着那道大笑而过的白衣身影惊骇瞩目。  
“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头晕眼花的尚坠胡乱拍打他胸膛。  
得意又嚣张地直把她抱进阁子间,雅致厢房内,庄锋睿和任飘然已经在座,两人全因白世非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禁忌举动而面露愕色,他这才满意地轻轻放下尚坠。  
 庄锋睿望向任飘然:“勾栏里关于他的银字儿已经说到第几回了?”  
任飘然十分诚恳地道:“还不算多,不过是区区第十四回而已,我记得上一回是‘娇娘饮妒施狠手,公子涌怒杖凶婢。”  
旁边白镜咭声笑出来:“那可都是上上回的旧事了,小的听说最新一回是‘不敌败北浣珠阁,被扫出门饮绿居。’”  
庄锋睿默契接上:“我猜无须多久下一回便会出来,名目大约是‘惊世骇俗会仙楼,离经叛道私生儿。’”  
白世非大力一拍桌子,惹来笑谈中几人的愕视。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道:“小二!上酒!”  
庄锋睿和任飘然失笑,尚坠更是以手掩唇。  
 白世非以肘抵桌支颊,侧首凝视着她,见她笑弯了眼梢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伸过另一只手去,毫无顾忌地轻轻玩她的耳垂,柔声道:“什么浣珠阁饮绿居,只这位才是本公子的内人。”  
桌上二人对他的说话唾弃的充耳不闻,只举杯对饮。  
捏完耳坠的手垂下,落在她已然遮掩不住的腹部上,眼角余光接收到出现在雅间门口的身影,他脸上笑容愈加浓郁:嘿嘿,这是犬子。”  
“白公子今日好雅兴。”年过五十仍仪表堂堂的当朝丞相吕夷简不请而入,带笑向在座各人抱拳。  
桌上三人相继起身回礼,便在此时,外头楼梯口走上来一个人,行经白世非所在的阁子间时,恰巧听闻他在里面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吕丞相快请上座,且与我等同饮几杯。”  
“不了。”吕夷简推搪道,“才刚在门外听到公子的说话声,特地进来打个招呼,不碍三位的雅兴了,本官这就告辞,免送,免送。”说罢连连抱拳,临去前不经意看了眼始终安坐椅中望着窗边卷帘一动不动的尚坠。 

出了门,吕夷简面转忧色,在阁子间外略站了站,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斜对面另一间阁子的门帘被无声撩起,从里探出一个头来,那人看了眼吕夷简的背影,又看了眼白世非所在雅阁,复缩回脑袋,把帘子垂了下来。  
这边厢里,庄锋璿和任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齐齐望向对面。  
白世非安然撩袍落座,笑饮杯中酒时眸光掠向尚坠,她垂眉低首地定定坐在那儿,不知何时笑容已消失不见,一张小脸不为人察地微微沉了下来。  
庄锋璿道:“难怪你今日恁般张扬。”  
任飘然搭话:“就为了引起吕大人的注意吗?”  
“好像我们到后不久便听闻外头说丞相大人来了。”  
“故而一向从不携眷的白公子便叫人回府接了尚坠姑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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