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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邵晨循循善诱:“没有你,我也买不到这么地道的茶叶和土特产,当然算你送的。再说了,我家里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傲,就是普通家庭,等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自打知道了此行目的,钟情怀里就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坐立不安,心情焦虑。好不容易到地方下了车,跟在黎邵晨身后进了大院,心情越发惴惴,几乎都有点挪不动步子了。
黎邵晨见她这样,索性攥住她的手牵在掌心,另一手拎着包:“手这么凉,有那么可怕吗?”
钟情回头又瞅了一眼门口执勤的卫兵,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发干:“过去都是在电视里看到的……”
黎邵晨嗤的一声就笑了:“那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吗?”
钟情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住宅楼,半天才说:“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电视剧里的大院……都是门口站着哨兵,里面二层小楼,来往还能见到穿军装的。”
黎邵晨笑着直摇头:“你看这电视剧是什么年代的还记得吗?现在再住二层小楼那是花园洋房,怎么也得首长级的待遇!”
钟情琢磨过味儿,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紧张的情绪也驱散不少,跟在他后面进了楼。
不多时,有人来开门,钟情跟在黎邵晨身边,一同被迎过去,看见屋子里几个人纷纷望过来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是被黎邵晨牵着手走进来的。这下子想说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都不成了!
钟情一脑门汗,连忙松开黎邵晨的手,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微微躬身:“叔叔阿姨好。”
黎邵晨奸计得逞,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拽着钟情手臂,把她引到近前,为几个人作介绍:“爸,妈,小叔小婶,这是钟情。”随后又为钟情挨个引荐:“钟情,这是我父母,那边的两位是我的小叔叔和小婶。”
钟情之前紧张过度,经他一指点,才留意到另一边沙发上还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女的要更年轻些,如果不特意介绍,可能会以为是跟黎邵晨平辈的兄弟姐妹。
钟情在黎邵晨的指点下依次跟各人打过招呼,僵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倒是黎母反应最快,从钟情手里接过东西,一边还象征性地埋怨了黎邵晨一句:“怎么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背包本来一路都是他拿着的,直到门铃前才硬塞在钟情怀里。黎邵晨是早就算计好的,听到黎母这么说,就坡下驴笑着说:“这些都是钟情从家里捎过来的土特产。你们看看,有喜欢的就挑着拿。”
黎母似有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在茶几上说:“照你这意思剩下的还打算送别人?”
黎邵晨相当松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也没忘了拉着钟情:“那是啊。你们不喜欢,我就拿去送朋友。反正肯定多的是人喜欢。”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深。黎父之前一直端着茶碗不言语,听到这话也开腔了:“没规矩。客人送来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地分配!”
钟情原本挨着黎邵晨坐下来就坐得不踏实,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收着,眼帘低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到黎父这样说,更觉得脊背发僵,嘴上却不敢不吱声:“都是从家那边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有点茶叶点心,不值什么钱,胜在新鲜,叔叔阿姨如果感兴趣,可以尝尝。”
说这话的时候,钟情抬起眼睛,神情恭谨而诚恳,倒不是心里不畏惧了,而是出于礼节。她虽然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但钟父那边是当地实实在在的大家庭,小时候每年过年家族聚会,规矩是半点不能乱的,比眼前再大的阵仗她也见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心里再打哆嗦,再不自在,跟长辈讲话,眼睛向前平视,说话不紧不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即便黎邵晨父母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些细节上挑出她什么毛病。
黎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吩咐一边的阿姨:“那就把钟小姐拿来的茶泡上几杯,我们尝尝鲜。”
黎父的态度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家里其他几个人的态度。黎母见此,便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背包打开,拿了几罐茶叶出来,又将其他几样东西摆在茶几上。
这么一来,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了,凑上前端详:“呀,这条围巾好漂亮。”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天蓝色带米色花的丝绸围巾,虽然叠得整整齐齐装在透明包装袋里,但看颜色和光泽度就知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黎母见了便笑:“这颜色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你要喜欢就拿去了。”
那女子拿着围巾掉转身,朝着黎邵晨和钟情一笑:“邵晨,钟小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钟情看到女子眼睛中闪耀的善意,微笑着轻轻颔首。黎邵晨更大方,一摆手说:“都是钟情拿来的,跟我没关系,你想要哪个就问她!”
钟情连忙说:“既然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也就不属于我了。各位请随意。”
那女子脸上不施脂粉,听他们两个这样说,顿时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清丽,开心地把围巾抱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研究:“哎,这簪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黎母也看出自家这位小婶婶是有意调节气氛,便说:“我看着好像是黄杨木的,东西是钟小姐买的,自然还是问她最清楚。”
钟情自然不好老老实实在原处坐着,走上前跟两个人一起摆弄起桌上的东西:“阿姨眼力真好,就是黄杨木的。”
阿姨拿过一罐茶叶去厨房泡茶,几个女人在客厅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渐渐热闹起来,黎父这才站起身,朝着黎邵晨看了一眼:“你跟我来。”
黎邵晨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起身就跟了过去。
只苦了钟情,一边要应对黎母和黎家小婶婶的各种问题,一边留意到黎父和黎邵晨之间的暗流涌动,心里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跟黎邵晨并没有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亲近,也没有真正确认情侣关系,如今却被他赶鸭子上架地带来家中见父母,说不自在不紧张是骗人的,可就在这份纷乱和无措中,钟情陡然察觉,自己心里竟然对此没有半分的厌烦和不甘愿。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管教和引导下,她养成了做事有条不紊的好习惯,唯独在与陆河分手这件事上她犯了糊涂。她既没有勇气去接受和面对陆河突如其来的背叛,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条条款款地理清两个人之间的种种转变,正是因为这一时的犹豫和放纵,让她走到如今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如果没有从父母那儿得知这一年来陆河隐瞒的种种真相,没有父亲语重心长的教导和母亲强自忍耐的哭声,可能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扮鸵鸟逃避现实。如果没有黎邵晨突如其来的进击和表白,她可能会任由自己的感情天地像从前那样晦暗和混乱下去。
可她的工作和生活中,偏偏挤进一个黎邵晨。
若说父母的担忧和劝慰让她决定走出泥淖,那么黎邵晨的步步紧逼,就是将她强制带离从前杂草丛生的混乱境地。从换工作、换职位,再到后来的陪伴出差和如今的表白表态,黎邵晨可以说是一步步推着她往前走……在这样会令人大脑空白紧张无措的当口,钟情突然懂得了黎邵晨对她的良苦用心。
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紧张,不再畏惧,脸上开始流露真实自然的笑容,语气平和地向黎母和小婶婶讲解桌上的各式礼物。钟情剪短了头发,自然没办法在自己头上做示范,好在这位小婶婶很有兴致,自己解开发卡,用她的头发演示怎么用发簪盘出好看的发型。
黎母在一旁微笑看着,一边将钟情从头到脚悄悄打量。返程的旅途,钟情并没有刻意打扮,她一心以为下了飞机要直奔公司,便做轻便打扮。浅灰色羊绒大衣进屋后便脱下来交给阿姨,此时她穿着姜黄色高领毛衫,下身搭配瘦腿黑色靴裤和一双轻便的牛皮短靴,身上除了腕表并没有多余的首饰,脸上也只画了非常自然的淡妆。
黎母一边观察,一边暗自摇头,自家这个儿子过去从不缺花边新闻,却从没见他正式与哪个女孩出双入对,更别提是带进老宅见父母。黎母想象过无数次儿子与未来儿媳同出同入的场景,却从没想到对方会是钟情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凡得几乎挑不出什么优点的女孩:论样貌,钟情顶多算是中上;论性情,从刚刚进门后的种种来看,也实在是要强了些;论事业,听说是在自己儿子手下做事,那么一旦结婚,只有黎邵晨帮她的份儿,指不上她家里能有什么帮衬;由此再说到家庭,外省的,又是姑苏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