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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队巡兵刚过,另一队守卫还未靠近,说到迟,那时快,两人的身形快如闪电,瞬间窜上了走廊上的壁梁,远远的守卫只觉园中一阵疾风刮过,却没瞧见任何异端。
辛衣身体紧紧贴住顶梁,头慢慢贴近窗弦的方向,凝神听屋里的说话。
只听屋内传出杨玄感的笑声:“来来来,大家共饮此杯,愿马到功成,成就大事。”
顿时,屋里响起一片乱糟糟的声音:
“谢杨公!”
“有杨公与蒲公坐阵,何愁大事不成。”
“正是,正是。”
“此事还需劳众人之力,……”
辛衣还在想究竟他说的是何大事,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步伐声,却是有人急急往这边而来,心中暗自叫声不好。
“走!”李世民低喝一声。
辛衣当即向上一纵,一个鸽子翻身,顺着檐柱上了屋顶,匍匐在了瓦被上,再朝后看,李世民已跟了上来。
“那边走。”辛衣俯视了一下地面,用打了个手势。
李世民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地来,落时无声,宛如落叶飘零。
落脚处,乃是后院的西南角。
辛衣与李世民机警地避开巡行的守卫,躲到了假山石后。
后院里守卫相对少些,但是人却不见少。
辛衣透过树丛望外看去,却见一队身穿黑衣的大汉排成长列,手上捧着一只大箱子,依次进入西首的一间大屋子。
“这么晚了,他们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辛衣奇道。
“你想不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李世民低声说。
辛衣忽然一笑,道:“看我的。”
只见她从自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在手上一掂,用余光看了看远方,瞅准时机,手一扬,只听空中传来“嗖嗖”几声细响,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汉子身子一歪,无声地倒了下来。
在他倒地的一刹那,草丛中伸出几只手臂,瞬间将那大汉与箱子齐齐拖进了黑暗中。这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前方那一整队人竟无人发现,自己的一名同伴已经凭空消失。
“好!这一手使得漂亮!”李世民轻赞一声。
辛衣眉一挑,傲然道:“那是当然。”
两人将那箱子小心地打开,却是齐齐一惊。只见那箱子里赫然放的竟是几十副玄铁制成的铠甲和整套的护胸。
“这杨玄感要这么多铠甲来做什么?”辛衣望着这些闪闪发亮的铠甲,心中却是一跳。
李世民笑道:“莫非他要辞官,改行做买卖吗?”
“你开什么玩笑?”辛衣瞪他一眼。
两人正在轻声说话,忽然,旁边的树丛一响,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照面,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双方都大吃了一惊。
这家丁显然只是想在这掩蔽之处解衣小解,却不想正好撞上他们,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刚叫了一个字:“有……”嘴里却被辛衣塞进了一大块土。
“有什么啊?”她嘻嘻一笑,跟着一掌击去,那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李世民瞧见她顽皮的笑容,心中觉得好笑,一拉她的手,叫声:“快走罢!”
“这就走么?”
辛衣望着那箱子,意犹未尽。
“该看的,我们都看到了。走罢!”
夜风中,两个少年的身影一闪,骤然消失在墙头。
出了楚国公府,行出几里远,两人方才慢下步伐,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珠,相视一笑。
“你说那杨玄感到底想做什么?”
“你以为呢?”
“也许,那铠甲只是他为出征高丽的军队准备的。”
“你真这样想吗?”辛衣一皱眉。
李世民笑道:“当然不是。”
“那……”
“你此刻心里想的,正是我所想的。”李世民道,“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
“可是,大军马上就要出征了。”辛衣眉头紧锁,“如果他在此时举事,会影响到大局。”
“你安心领军出征吧,这里有我盯着呢。”他抬头望她,目光那样自信而坚定。
辛衣一怔,“你?”
“你不相信我吗?”
月光下,他的笑,竟带着丝丝阳光的气息,温暖而灼目。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偏过头,避开那笑容。
“可是我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定然都能迎刃而解,不是吗?宇文将军?”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她终于莞尔一笑,昂起头大声说道:“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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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辛衣将今晚所闻所见告知宇文化及。
“杨玄感?”宇文化及阴沉的脸上透出一丝兴奋,道:“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居然是他。”
“爹,此事可要禀报圣上?”
“此事可还有第二人知道?”宇文化及面色一沉,忽然问道。
辛衣一怔,低下头,道:“只我一人知道。”
“很好。“宇文化及直视着她,道:“从现在起,对谁也不要说起,就当你从未发现。”
辛衣望着父亲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辛衣!这是我们的机会。”宇文化及冷冷一笑,“一个绝佳的机会。”
黄沙百战穿金甲
大业九年,春。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似乎特别晚,冬雪未融,寒风仍凛,就连枝头的青芽也迟迟不愿露出羞容。
但大地解冻之时,冰霜也就慢慢随之融化了。
宇文府意外地等来了好消息,宫中传出圣旨,诏曰:“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
杨广将宇文述官复原职,待之如初,不久又加开府仪同三司,权位更甚从前。
沉寂了许久的宇文述终得归复朝廷。这位饱经官场历练的两朝老臣,在接到圣旨时,脸上一片平静,就好象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
当初的革职,如今的失而复得,这一起一落,来得突然,去得匆匆。其中的奥妙,他又怎会窥不破。
所谓荣华宠辱,无外乎一个“利”字。
他获罪,“利”于杨广。
他复职,同样也“利”于杨广。
因为此时杨广正需要他。
宇文述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出征高句丽这样的大事,多一个老将坐阵,自然也就多一分胜算。虽然杨广喜爱辛衣,委她以重任,但也没盲目到放任一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新手来主持大局。这一次,他再输不起。
帝王的尊严,再也容不得他又一次的失败。所以,他走出了这谨慎而保守的一着棋。
“辛衣,这就是官场,浮浮沉沉,自有其规则与禁忌。”宇文述注视着自己的这个小孙儿,沧桑的眉宇间竟是说不出的萧索,喟然道:“今日里权倾朝野,明日便是阶下之囚,虽为残酷,但确是活生生的事实。要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比任何人都强。哪怕仅仅是一人凌驾于你之上,都不能够。”
辛衣神色一黯,默然点头。自小长在宇文家,满目的争斗杀戮,她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惟有强者方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惟有强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爷爷老了,宇文家的富贵荣华,我已经扛了一辈子。”宇文述轻轻一声叹,金戈铁马数十载,疆场上威武来去,腥风血雨,他几时曾有过这样的感慨。缓缓地,他将手掌,落在辛衣瘦弱的肩头,说道:“辛衣,你可愿替爷爷担起这个重担?”
“爷爷。”辛衣心头一惊,身体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宇文述按住,动弹不得。
“答应我,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尽力保护宇文家,代替我,守护这个家族。”
宇文述的手掌,落在辛衣的肩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还有叔叔们,还有父亲,他们都比我有资格……”
宇文述打断她的话,道:“可是,他们都不是宇文辛衣。”
辛衣惊异地抬起头。
“他们都不是你。而爷爷,只相信你一个。”
辛衣的胸口一热,抬眼望着宇文述那苍老而威严的面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衣,不要叫我失望,更不要叫宇文家的祖先失望。”宇文述的手掌慢慢离开辛衣的肩,炯炯的目光却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辛衣眸子里浮起一层浅浅的水气,就如同春雨过后天空蒙上的薄薄烟云。
“是。”
她这样回答。
或许,她也只能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