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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她印象中的黑道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那种拿着刀砍来砍去,今天跟你抢地盘,明天向你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可是眼前的他怎么看也不像那些人,更像是黑暗的统治者。
她仰望着他,他的影子压进她的眼中,黑黑的,搅混了她原本清澈的眼眸。
黑道,离她的生活太远,黑道中的他并不是她玩得起的对象。他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他在教她如何松手。
“记住,你并不认识我。”
甩开黑色风衣,他走在前方,诸多的手下跟在他的身后像一堵坚实的墙,割断了他和她之间惟一的交集。
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再让我活在那一点点微妙的希望里,我不要!
她倔强地跑上去,正是那一点点残存的微妙希望让她想要再度抱住他的大腿,拖住他的脚步。
可这里不是深山老林,经过刚刚的偷袭,他的身边聚集了太多的保镖,每一个都足以在一招内要了她的性命。别说靠近他,她连望着他的背影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等我!卓英冠,你等等我!卓英冠——”
被一个卓冠堂的兄弟摔在地上,她爬起来,顾不得清理身上的灰尘,她继续向他奔去;被第二个保镖推在路边,她爬起来,顾不得擦干手掌上划出的血迹,她继续向他奔去;被第三个黑衣男子掼在街角,她爬起来,一瘸一跛地向他奔去;被第四个……
她不记得被摔了多少次,不记得爬起来多少次。她只记得呼喊他的名字,只记得告诉自己:一定要……一定要跑到他的身边。
她努力了,尽了最大的努力向他靠近。可活着的人是无法到达地狱深处的,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离他都有遥远的距离。他不停下来,她永远无法到达死亡的彼岸。
“卓英冠——”
这一喊透支了她所有的气力,倒在路上,她几乎是用爬的,可每爬向他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因为他的迈步而相隔更远。
她爬不动了,可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啊!
“卓英冠……卓英冠……”
她的呼喊像一声声咒语将他紧紧围绕,那咒语拴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不得不回头。
他知道,她拼了命想向他靠近,她几乎是在用生命来铺他们之间的这条道路。他不要,要怎样她才能明白,他不要这样的靠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回归到一条线上。
可是,她的努力却让他心软。他不能丢下她不管,除了母亲,她是第一个让他不能不管的女人。
“你想怎样?”
蹲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全身无处不在的血痕,他没有内疚。那是她自找的,他无须内疚……他无须内疚——他干吗跟自己强调这些?
“杜蘅,你到底想怎样?”
他又叫她的名字了,语气中有一点点气恼,有一点点无奈,还有很多很多。那是杜蘅二十岁的年纪读不懂的情绪,她可以将它理解为“心疼”吗?
“我不想怎样,卓英冠,我不想怎样。”她费力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他下意识地别开脸,不允许她的触摸。
小气鬼!她在心中骂他:“我想见你,我想跟你说话,我想待在你的身边,我想……被你爱。”
好奢侈的愿望,她得寸进尺的功夫绝对是天下女人中的极品。太多的要求他无心更无力去完成,站起身,他不想再管她,连最后一点儿怜惜也被这贪婪的女人自己给浪费了。
看不到他的脸,无论杜蘅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他那双沉黑如地狱的双眼,目光可及的是他的鞋,那上面沾了些尘土,证明他是人而非飘在半空中的死神。
她伸出的手想抓住他欲远离的脚步,抓到的却是冰冷的空气。
眼见着她的手垂在他的眼前,卓英冠这才明白,有些东西在你说要放下的那一刻已然提起,再难放弃。
他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宽厚的双臂抱起了她沾满血迹的身体。他在抱着他的公主,至少这一瞬间,她是他的公主。
“堂主,我来吧!”
保镖走上前,尽自己的义务想接过堂主手中的负担,得到的却是堂主的拒绝。
“不用了。”
他的负担他一手承受。
杜蘅兴奋得无以复加,什么叫因祸得福,她终于有了亲身体会。
瞧她现在多舒服,躺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虽然被禁止外出;有专人照顾,虽然都是男性;又能见到卓英冠,虽然要伪装伤势加重,离死不远的情形;还能得到卓英冠近似关切的眼神,虽然她全身比死还痛。
躺在病床上,她简直无法想象当时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冒死也要靠近他。爱情果然让人变得伟大,她咬着手指窃窃地笑着,那幼稚的表情正落人卓英冠的眼中。
“你恢复得很快,可以随时离开了。”
完了,露馅了。杜蘅赶紧伪装出虚弱的表情,连哀叫都变得虚虚的:“好痛!好痛!人家好痛!”
他微眯着眼瞅着她,“哪里痛?”
“背!”她直觉地叫着,手却按在胸上,呼叫连连,“痛死了!真的痛死了!”
没人说她是伪装出来的,她何必解释。看到她这一连串蹩脚的演技,卓英冠不觉莞尔,这稀罕的微笑正巧落人杜蘅痛死了的眼睛里。顾不得伪装,她指着他的眼睛像见到世上最大的钻石。
“你笑了!你笑了!第一次见到你笑嗳!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常常笑呢?我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好漂亮……”用词好像不太准确,“也不是很漂亮啦!一般漂亮吧!也不是,怎么说呢?你的笑就像是黑夜中的流星,在最黑的色彩上划下最亮的一笔,让人炫目,让人……”
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而是他冷眼相看的表情让她咬到了舌头。被他的笑容骗了,她忘了装病骗他——比骗术,他也比她高了可不止一筹。
“你果然痊愈了。”早就从堂里的专业医生那儿得知她的病情已基本痊愈,怎奈她非赖在卓冠堂不走,他竟“懒得”狠不下心来赶走她。如今谎言被揭穿,识相一点儿,她该主动求去才是。
可他估算失误,得寸进尺的杜蘅压根不是识相的人。将身体埋进被子里,虚弱的病人就该是这副样子,“我虽然伤势痊愈了,但由于失血过多,身体还是比较虚弱。你既然救了我,就等我彻底痊愈再送我回家吧!”
她受的全是内伤,根本不存在严重失血的问题。他不是她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男生,她最好趁早明白这一点,否则她会输得很惨。
掀起被子,他可不管她是不是穿着内衣,他赶她离开:“我限你三秒钟之内穿好衣服,车在楼下等你,司机会将你送回家,然后……”
“然后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是不是?”她昂头问他,眼中没有悲伤,连点点的失落都不存在。他会这样对她,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站起身,她必须与他平视,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她眼底里的执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爱你而已,我长这么大从没想这样用心地爱过哪个人。我没有别的要求,你只要让我爱你就好。这样也不行吗?你到底在拒绝什么?”
她问到了他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他的身边有很多女人,她们中有的是要他的钱,有的是要他的地位所带来的特权,有的则是贪慕他的黑道气概。不管她们看中的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都是他能负担得起的交易。只有她,这个疯女孩的要求,是他无法负担的。
天底下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平的,她付出的是全心全意,她想收回的是他的感情,是爱,他无法给予的爱。
抓住她的双臂,他的手指掐到她的肉中。“看清楚,我是混黑道的。而你呢?简单到近乎白痴的大学生,一场跟郊游差不多的野外生存都吓得你频频出状况,在我们这种枪林弹雨,随时都会送性命的环境里,你怎么生存?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存方式,你凭什么说爱我?”
他的眼神告诉她“你很白痴”,她的确白痴得可以,但她只是想爱一个人,这总没什么错吧?
“不了解可以试着去了解,我们慢慢相处,你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她坚信这一点,星座测试上说她是无比坚强的女生,只要心中有明确的目标,她能克服任何困境。如今她心中的目标就是他,没有什么问题是她解决不了的,她坚信这一点,就像坚信有一天他终究会爱上她一样坚定。
在杜蘅的目光中,卓英冠犹豫了。多少次,他目睹母亲坐在窗边等着父亲归来。她是那样的坚定,坚定地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