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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非宁记不清上一次在这隽王府中用膳是什么时候,大抵是墨临渊去天苍前吩咐秦筝给他做伴读那一次。如今一晃已过了五年,而那个曾在这张桌上与他赌气扮鬼脸的小丫头正提枪纵马替他护着苍生。
这么说似乎又不对,她,应当不是替他君非宁在做这一切吧。若是没有他对面的这个男人,想必秦筝绝不会涉足那冰封之地,遑论浴血奋战以命搏杀。
他庆幸这个能够操控秦筝的人是一直在他身后撑着他的皇叔,却也因此而心有不甘。墨临渊正坐在他的对面低头喝粥。长发简单地拢在脑后,散落肩头的黑发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修长的手指拈着细瓷的汤匙,正缓缓地将粥水送入口中,端着碗的左手有些微微地发抖,看的君非宁不忍地别过脸。他知道那衣袖下掩盖着怎样可怖的疤痕,于是再见到墨临渊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便心中难受。
他怎么可以在受了这样的伤痛后,还能如此无谓?难道他从不因身体的虚弱不便而苦?还是说他从未后悔落下这般残疾?是因为他的残缺,换来了秦筝的完好吗……
思绪凌乱间,一枚雪白绵软的花卷落到了自己面前的碟中。那卷子造型精巧别致,取了兰花的简洁造型,细细的肉末应当是加了兰花瓣进去,点缀在中央做花蕊,还真的沁出丝丝幽香。顺着那收回的银筷,君非宁正对上墨临渊的平静的面容。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又向着碟中的吃食挑眉示意:“皇上不是想吃这口吗?只怕是这府中的厨子技艺不精,比不得宫中御厨,这吃食也不若御膳那般好味。”
听着这番话,君非宁忽然对面前的肉末卷子失了兴趣,不仅没有食欲反而生出一股厌恶。但他仍是夹起这卷子送至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在齿颊回荡,平白安抚了他烦躁的心。
“皇叔过谦了,这府中的厨子,自是有本事做出让人惦记的味道。”君非宁接过一旁下人递过来的杯盏漱了口,又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笑着道:“恐怕好这口的,也不止是朕一人呢。”
“皇上喜欢是对他的恩宠,若能经常来吃更是他的福分。”墨临渊将粥碗一推,却挡掉了下人递来杯盏的动作,“若是皇上愿意,臣这就着人将他安排进御膳房。一个厨子而已,臣还是送得起的。”
“朕可不愿意为了个厨子得罪人。”君非宁笑着摇摇头,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大氅搭在手臂上,转身对墨临渊道:“今日见皇叔精神大好,想必身子也爽利了许多。若是不碍,明日便上朝吧。”
“臣恭送皇上。”墨临渊在轮椅上躬身行礼,目送着他渐渐远去,随即轻轻抬起右手示意,便有人快步上前,将一封密函呈到他面前。
封口的红漆完好无损,他一边拆一边问道:“何时送来的?”
“回王爷,丑时到的。”
“以后无论什么时辰,到了以后立刻送进来。”他将信纸抖开,果然是那熟悉的字迹,想了想他又嘱咐道:“若是有旁人在,便莫要做声。”
挥挥手屏退下人,墨临渊逐字逐句地读着秦筝的信。内容很杂,不再是从前干净简洁的几个字,而是什么都说一些,大到用了什么计策,杀了多少蛮子,小到操练的时候有不服训的小兵被她狠狠地教训。透过这些字,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时而柔弱时而强悍的秦筝。墨临渊的嘴角渐渐浮起满足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未曾多做停留,便随着信上的最后一行字消失殆尽:我有点想家了,不是想你,是想吃府上的肉末卷子……
他将信折好,贴身收起来。重新举箸,将那卷子夹了细细地观察,半晌试探着咬了一口,轻轻咀嚼又缓缓吞咽。
这卷子,竟有这么多人惦记呢。
第五章
很多人都曾说过,君非宁就是个长在宫中的混世魔王。他的顽劣事迹妇孺皆知,先皇曾对其有过“朽木不可雕”的评价。所以当他成为永祯新帝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到一种自内心而生的对于未来的惶恐。然而这一切却并不影响他登上帝位,在人们的注目中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看上去并不起眼,却实实在在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情。
于是,那些曾在背后预言君非宁将会败掉永祯的人们,脸色灰土地闭紧了嘴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般享受着这个混世魔王为他们带来的安乐,心中为自己之前的观点无尽忏悔。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下的定论没有错,他君非宁的确是一个混世魔王,而这魔王之所以会收了脾性一心用在政事上,则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举足轻重的人,虽有倾国之力,却非绝色美人,而是那个当年骁勇善战,此刻却缠绵病榻的,隽王爷墨临渊。
君非宁清楚地知道是皇叔当年的一句话改变了他。他说:“这是你的家国你的天下,怎能交由别人打理?若你无能将它败了,也是怨不得别人。”
他的家国天下,他的百姓给了他前十几年的富足生活,那他便要用后几十年让他们安乐无忧。因为他姓君。
但是现在,君非宁却对这个一路扶持自己的皇叔,生出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辨识不得的感觉。像是疏远,又似乎带着几分怀疑。
之前是秦筝来抱怨他让墨临渊为政事所累,于是他不再事事同墨临渊商量,而是试着自己拿主意。后来则是他渐渐习惯了也喜欢了这种自己做主宰的感觉。于是墨临渊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常留宫中,而是散朝后便回府。仔细想想,他叔侄二人已许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原本此次墨临渊自北地回京,他是打算待他休养一阵再去探望,顺便好好聊聊。只是当他接到了战报后又紧跟着接到了另一封密函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
将手中的密函看了一遍,然后便放在蜡烛上点燃,窜高的火苗儿吞噬着那薄薄的信笺,霎时间方才规整的字迹化作了一团黑灰,风一吹便散了。
会不会,哪一日,诸人间的众多牵扯和感情,也会如这纸灰一般,飞散在风中,连一点痕迹也瞧不见?
朝堂上,墨临渊如往常一般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眯着眼睛听着众人发言,在听到大家对于秦筝的赞颂时也只是稍稍缓和了脸上原本冷硬的表情。然而有一个人的话却让他瞬间惊醒般张开眼,脑中一遍遍过着方才的那些字。
“皇上,秦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丰硕战功,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震慑一方。”说这话的,仍是那个户部侍郎陈少鑫。似乎自从秦筝出征之后,对于这个曾经打过自家闺女的野丫头,他的言辞间不自觉地多了分恭维和赞赏。只是他却没有想过,对于此种改变,墨临渊是否觉察到了,又是否领情甚至乐于见到呢?
墨临渊闻言心下不悦,刚要谦虚几句顺便讽刺陈少鑫,却听见大殿上方正襟危坐的君非宁开口了。
“陈大人说的是。秦将军此番出战果然不负所望,几次以少胜多的妙战堪称兵家典范。”他看上去十分骄傲自豪,眼中光彩盛放,“我永祯能有此良将实乃有幸,也多亏得皇叔替永祯栽培栋梁之才。”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听得墨临渊心中有些不安。秦筝立了军功是不假,但她的功劳远没有说的这般夸张。若说陈少鑫之前的话只是单纯的阿谀逢迎,那此时君非宁的附和又是何意?
不待他仔细斟酌,君非宁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朕的旨意,先锋将军秦筝护国有功,特赐将军府邸一座。”
对于这突然而至的赏赐,包括墨临渊在内,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但是这些常年在官场浸/淫的家伙只道君非宁有此一举是出于同秦筝的私交而有所偏爱,于是仅仅在瞬间的怔愣后便换上了一张张表情合宜的脸。
虚伪的赞美称颂回荡在墨临渊耳畔,他却只是将眉头蹙得更紧,眼睛落到了君非宁脸上。君非宁也正好望向他,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明亮,但墨临渊却总觉得有些陌生和遥远。
在他恍惚间,君非宁已经宣布退朝,众人鱼贯而出,墨临渊却仍在殿上端坐。不出他所料,过了没多久便有人进来同他说君非宁正等着他。
然而这次,君非宁却不是在御书房等着他。跟着那小太监转转绕绕,当墨临渊看到那熟悉的院门的时候,心中那一直隐隐的不安终于坐实了。
房内,君非宁正悠闲地泡着茶,见墨临渊到来便热情地招呼道:“皇叔快来尝尝,这可是今年春天的新茶。”
接过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对于口中的清香甘冽毫不留恋地吞下,墨临渊望着君非宁道:“皇上可是有事同我说?”
“朕只是想同皇叔好好聊聊罢了。”他呷一口茶,感受着初入口时的绵滑,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