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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伸出手抚过秦湘的脸,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熟悉,紧闭的眼睑,长长的睫毛,苍白的薄唇,安详的如同好梦正酣的王子,可惜,这个世上不可能有吻醒王子的公主存在,注定我们要走向永诀!
我在太平间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两条腿麻的没有知觉,这才踉跄着离开。
走出医院,已是幕色将临,城市的街边亮起五颜六色的灯火,渲染出淡淡的忧伤,飘落的黄叶傍着秋风起舞,仿佛我苍凉的心境。
打车回到秦家,秦爸爸正将饭菜往桌上端,然而,我根本没有胃口,一天没有进食了,竟然感觉不到半丝饥饿,秦爸爸秦妈妈就更不用说了,三人围着桌子坐了半天都没人动筷。
秦妈妈又开始嘤嘤哭泣:“小杳,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是四个人吃饭,现在只有三了,小湘他怎么就舍得撇下我?”
秦爸爸叹道:“老婆,你别哭了,再哭眼睛会瞎的。”
我将凳子拉过去坐在秦妈妈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幽幽安慰:“秦妈妈别难过了,书上都说人死了还是会有灵魂的,说不定秦湘就站在旁边看我们呢,您这么伤心,他也会跟着难过的,既然已成事实,不如就让他安安心心做个英雄吧!”老天在上,我不是有意要宣扬迷信的。
秦妈妈立即停止哭声,仿佛天真的孩子那样转向我问道:“真的吗?小湘真的能看见我们吗?”
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会的,一定会的。”
秦妈妈憔悴的脸上绽出一抹惨淡笑容,拿起筷子道:“小杳,来,你也吃点东西,小湘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你要是饿着,他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正紧紧揪住我的心脏,越拧越紧,我甚至能清楚听到血滴落胸腔的声音,疼的差点窒息,拿起筷子夹了片豆腐塞进嘴里,却根本品不出什么滋味。
秦妈妈大口大口扒着米饭,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掉进碗内,可她压根没有在意,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个扒饭的动作,仿佛不扒就会让儿子失望似的。
我的眼角有泪水路过的痕迹,赶紧抬手拭去,继续往嘴里塞豆腐。
秦爸爸坐在对面叹息。
夜里我就睡在秦湘的房间,这间房对我并不陌生,几年前的一个暑假曾跟他来住过一个月,摆设依然还是从前的样子,只不过床头柜上多了个相框,照片是在我们学校拍的,绿意葱茏的大树下,我带着一脸慵懒的微笑,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两只胳膊张开搭着后面的靠背,秦湘则坐我身边,腿盘在椅子上,穿着一袭非常女性化的白色休闲衣,脸上的笑容幸福而满足,拍摄的角度很奇怪,看着就好像他倚在我怀里一样。
这张极度暧昧的照片,让我与秦湘的关系再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也被我誉为最为变态的照片,闹着要销毁,无奈秦湘不同意,后来那小子干脆偷偷收藏了。
我随手拿起相框,照片右下角几个超细的字跃入眼帘: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脑子猛的一声轰响,整颗心迅速朝着深不见底的冰窖沉落……
第79章 惊人发现
我几乎是迫不急待打开秦湘的电脑,一眼望见桌面放了个日记本,鼠标点上,死小子,居然加了密码。
我输入秦湘的生日,错误,又输入他的学号,还是错误,换成手机号,再次错误,灵机一动,输入我自己的生日,顺利进去了。
日记本的扉页便是我们那张变态的合影照,点开内容,发现是他毕业回单位的这一年写的,上面记载着他所有的悲伤与无奈,我甚至能强烈感应到他的痛苦,随着一页页翻下去,我的惊骇越来越加剧,这个混蛋早就对生命产生了绝望,对他来说,每一天的活着都是一种折磨,字里行间满是沉重的悲哀,将我击打的晕头转向。
我忽然想起秦湘可是我们同学中最出色的游泳好手,而潜水更是他的强项,救两个落湖的孩子怎么会搭上自己的性命?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吗?
我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两页,触目惊心的几行文字看的我颓然坐倒,他是故意的,为了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解脱自己,救人而死只是他最后留给父母的报答,他用“英雄”这个光环换取了应尽的义务,这个自私的混蛋,谁稀罕他这该死的荣誉?
我握手成拳狠狠击打着厚实的桃木桌面,有艳红的血丝从我的拳头渗了出来,可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完全被碎裂的心痛掩盖了,比起心脏的痛,这点血丝又算什么?
我坐在床前的地板上,顺手从床头柜的烟盒内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力抽了一口,呛的一阵猛咳,仿佛肝肺都要咳出来。
曾经无数次怀疑过秦湘的性向,但又被我一次次否决,不希望此种不幸发生在他的身上,毕竟我们的社会还没有宽容到能坦然接受这种情感取向,他终究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可现在这本长达几十页的日记本彻底摧毁了我所有的侥幸心理,秦湘他爱的就是男人,而我正是那个“幸运”的男主角。
秦湘生怕我知道他的感情造成困扰,也怕把我拉入这种不被世人接纳的畸形情感里面,于是选择了隐瞒,然而,藏不住的是内心的痛苦,他终于被残酷的现实弄的崩溃了,结束生命,成了唯一能解脱的办法!
我忽然好后悔当初为何要对他那么好,为何总是下意识把他当女人保护,使他一点点将我纳入他的生命,或者后来,我能答应他想跟我呆同一个单位的要求,他可能也不会死,我不该自以为是的觉得他该去过属于他的独立生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没有我,他一定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我坐在床前抽了一夜的烟,心扯裂般痛,但我没有哭,我只是被烟熏的流了一夜的泪,靠着床沿一口接一口的抽,任泪水滑过脸颊,渗进胸前的布料,秦湘就在烟雾缭绕中冲着我笑,还是那么美,只是眼神带着些许疲惫……
“邹杳,有些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那样只会害人害己,明白吗?”秦湘又在幽幽说教了,漂亮的丹凤眼闪着复杂的光芒;
“邹杳,你要再看美女我就不跟你上街了。”秦湘瞪着眼睛狠狠剜我,如同妒妇;
“邹杳,云瑶真的不要你了吗?没关系,她走了还有我,至少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秦湘轻轻握住我的手,唇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邹杳,你在跟美美谈恋爱吗?你爱她吗?”秦湘拉着我追问,直到现在我才看见他眼里那抹深沉的无奈与痛,那时候我却该死的回答:“是啊,这么可爱的女生,我能不爱吗?”
我始终不知道,就是从那一刻起,秦湘的心便碎了。
一个碎了心的人要如何生存?
我叨着烟继续流泪,继续忍受心痛的煎熬,继续看秦湘的面孔在烟雾中起舞,忽然明白,其实秦湘才是我心中那个最为重要的人,那些陆续出现的美女谁都比不上。
我们共同度过将近七年的岁月,共同分享过彼此的喜怒哀乐,共同扶持着走过了一段或忧伤或快乐的人生旅程,这种感情与爱情无关,但他却在无意中嵌入我的生命,刻下一生的烙痕,抹不去,抹不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0章 心如空城
秦湘的葬礼非常隆重,单位领导出席了,市民出动了,缀满鲜花的灵车领着英雄缓缓走过大街,两名获救的孩子就走在他的遗像前面,手臂戴着黑衫,哇哇大哭,难道小小年纪也懂得伤悲吗?
我扶着手捧骨灰盒的秦妈妈,墨镜遮住了红肿的眼睛,却遮不住内心的悲痛,再也看不见摸不着那个小子了,他只是盒子里那一撮没有任何份量的白灰,很快又将被放进冰冷的墓穴,与我阴阳相隔。
我是亲眼看着他被送入火葬场的,亲眼望着他在那里永远消失,不知道他会不会责怪我的残酷,除了让他化为灰烬,我没有别的选择,疼痛已不足以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应该是一种茫然失措吧,从没如此痛恨过世事的无常,痛恨人生的无奈!
阴沉沉的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仿佛洒了漫天没有温度的羊绒,空气中充斥着无言的悲伤与凄凉。
灵车走的非常慢,如同爬累了的蜗牛,旁边送行的市民有哀哀哭泣的,也有眼含热泪的,面对英雄,他们并不吝啬几滴眼泪,哭过之后依然会笑看阳光,等着为下次出现的英雄送行,我的心中却会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