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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听见小昭叫我,勉力睁开眼睛,她说:“你爹爹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愣神看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连忙起来梳洗,看爹爹坐在堂屋喝茶。我正要调整心情故作开心状地跟他讲话,见他满脸欢喜,不由得好奇地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他没注意到我脸色有异,只是说:“哪里哪里,今天是人日,叫你回家吃饭。”但是一副喜难自抑的样子。我说:“你别卖关子了,光是叫我吃饭就那么高兴?那我天天回家吃饭让你笑得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小红有喜了。”
我一下子泪盈于睫,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冥冥中那本应该是我的孩子,也许今生注定我不会做母亲,但是她必定是个比我更好的母亲,她的孩子也会幸福。
爹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擦着泪说:“我是高兴的啊。”这一天是传说中女娲造人的日子,在今天听说这个消息,真是别有一番意味。
见了小红,我不停的问长问短,几乎要把她搀进搀出,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说:“姐姐我哪有那么娇贵。”我说:“你们的生意不要做了,太辛苦了,反正钱也赚够了。”他们沉默,我忽然觉出自己的唐突,为什么来指手画脚别人的人生,爹爹打圆场说:“其实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们不肯。”
我往安邑坊跑得多起来,雇了车夫给两边用,每天炖了汤给小红送过来,让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小红都忍不住跟我说:“姐姐你怎么懂得那么多?”懂得多又有什么用,我有过机会,却没有勇气。
上元节,我们一家兴致勃勃地出去看灯,我紧张的护着小红,怕她被人挤到,让她忍无可忍的说:“姐姐,现在才一个多月,不妨事的。”
长安亮如白昼,行人如织,熙来攘往,在寂寂长夜里深锁了一年的心情,如烟花般在今夜绽放。长安向人们展露出它绚烂妩媚的一面,灯海连着人海,光影映着烟雾,虚虚实实,如梦如幻。年轻的男女,心思却不在那灯和景上,夜色让人的五官更柔和,神思更恍惚,在明与暗之间,人与人之间,找寻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或借灯光眉目传情,或于黑暗秘密相约,今夜,又成就了多少邂逅与钟情,相会和盟誓。
也不是没有人窥视我的,莽撞男子的眼光缠绵而热烈,含蓄些的擦肩而过时含笑的注视,纵使我觉得自己心已经千疮百孔,在这个人人心情欢畅沉醉的夜晚,却还是会感到有些微的光亮透过了这些孔洞。也禁不住微微脸红起来,转脸去看爹爹,他意味深长得笑:“别跟我们一起了,我们逛一会子就回去了。”我发脾气说:“我自己先回去是正经,今天一个个都不是来看灯的,竟是相面来的。”
大家说笑着,先送我回了家,我已经放了小昭的假让她找姐妹们去玩,希望今天她能遇到个好男人。
睡到半夜,朦胧间听到好像有人敲门。我只道是小昭回来了,奇怪她为什么不开前门的锁自己进来。提灯去看,发现居然是秦王。
他越来越过分了,此刻街上灯光闪亮,仍有不少行人走动,被人看了说我与他没有瓜葛只怕也没人相信。他有什么权力就这样随时跑了来,当我是应召吗?
我正要发作,他开口说:“我饿了。”
原来当我是食堂。
我苦笑着说:“你府里山珍海味什么没有,厨子老妈子一站一屋子,要吃什么只管吩咐,干吗老来我这里要吃要喝?”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涎着脸说:“你做的他们都不会做,你又不肯上我家去给我做,我只好自己来。”我看了看他身后,问:“没带着人吗?”他说:“今天跑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把人都甩掉了,特意来看你。”真会说话,明明是就轮番陪着大小老婆外带秘密情人过完上元节,到我这里来补充体力来了。
我无奈:“进来吧。”
第65节 长安•;放灯
灶早就封了,我把煮茶的小泥炉点起来,烧水。大半夜的,哪有什么吃的。把冻在外面的汤圆加上醪糟放在一起煮了给他吃,索性自己也盛了一碗。他吃得很快,说:“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吃一碗真舒坦。”抬头问我:“为什么你的元宵这么软,别处的都是硬的?”我心想,那是因为别处是摇出来的元宵,我这里是自己包出来的汤圆,懒得跟他讲,说:“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下厨的。”他摇着头说:“你可真小气,为我吃你点东西,每次都要给我气受。”我想说:“那你还来?”又怕得罪他,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算是很青眼有加了,虽然我对他无心,但是也不要太不识趣了,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得罪不起的人。
他说:“来来来,我来补偿你,去换件暖和衣服,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我痛苦的呻吟,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那么神采奕奕,精力无穷的样子,晃得我眼花,连累得我也不得歇息,我哀求:“你放过我吧,让我去睡觉。给你吃也吃饱了,你去找别人玩吧。”他伸手来拖我:“不行,你快点,不然我就这样把你抱到马上去。”这话管用,我连滚带爬的跑去换衣服了。
我们两个骑马往城外去,经过春明门的酒肆,想起那天醉酒的时候看到柴绍,我的脸上涌上一阵热潮,连忙甩甩头,想甩掉那段记忆,事情已经结束,再想只能使自己痛苦。
街上的人少多了,但是还是有人在放烟花,有人在枝头上挂灯观赏,饮酒作乐。一年中,只有这三天不必被关在坊门后不得自由,今夜,无人入眠。
秦王已经放慢了速度,我还是勉力才能跟上,只觉得夜寒风凛,鼻涕都要冻出来了。我就像那个史莱克里跟着去“远得要命王国”的驴子一样,不时地可怜兮兮地问:“到了吗?”终于在我绝望的都不想再问的时候,他回过头来一笑:“到了。”
我们在山前下了马,有小校来接过我们的缰绳,他过来拖我的手:“走,我们到山上去。”我几乎想死在当地,大冬天大半夜的来爬山,也就我这样的傻瓜才会上他这个当。他看我不情愿,又来吓唬我:“你看你是自己骑马回去,还是跟我上山,还是我把你抱上去?”妈的我还有选择吗?我拉着脸甩开手自行上山了。山很高,但是好在山路并不陡峭,路两边都是士兵举着火把,当着这么多人,我也不好撒泼打滚,难走的地方他拖我一把,并不借机拉着我手不放,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居然也跟着他爬上去了。到了山顶的平地,看到地上摆了很多巨型的白色方灯。
我不解地看他,他挥手屏退了士兵,跟我说:“小时候,每年这时候,父亲就会带我们兄弟几个到山上放灯,直到晋阳起兵那年,快十年了,我没放过灯了。”他沉默了片刻,我静静地等着,他不再看我,脸转向前方:“我一直找不到人陪我来,怕被人取笑。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你不会。”黑暗中,他的眸子闪动,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秦王,却像一个孤独的小男孩。“我虽然什么都没跟你讲,但是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从来都不像别人一样,奉迎我,鼓动我,或者宽慰我,可你跟我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安心。”黑暗是最好的遮掩,让人可以安全的袒露自己,我被他所感染,也许是因为冷,声音有点颤抖:“一个人的道路,不是上天安排的,也不是靠别人给铺出来的,能决定人的命运的,只有自己。你有雄才大略,又能礼贤下士,宽厚待人,会是一名伟大的君主,为后世称颂。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我并不为你担心。”
我们两个都没再说话,周围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忽然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长久以来,我都当自己是这个朝代的局外人,是天外来客,从来没有参与感,但是此刻,我真切地感到,我是历史的见证人。一个繁荣昌盛的帝国,就在我们的脚下,而这个传奇的缔造者,此刻就在我的旁边。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一一……”我猛地醒觉过来,把手抽回来,对他说:“我们放灯吧。”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地恢复了平静,笑着说:“好。”
他用火石逐一点燃了灯笼,我们很快被温暖的灯光包围,灯笼的四壁逐渐膨胀,慢慢飘起腾空,越飞越高,在纯净得如同丝缎的天空中发出莹润的光,仿佛一个个方形的月亮,随着灯笼越飘越远,月亮变成了珠链,变成了星星,直到消失在遥远的夜空。我从没看到过如此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