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这些日子以来跟他相处得很像生意伙伴,只说经营上的事:该买料了,面要不要多饧一会儿,这家的肉比上家的好,再就是算钱。他从来不问我个人的事,比如说怎么一点也没见你提你哥哥,失散了那么久不着急吗?我却从小宝那里多少探听到了一些他的事情,原来小宝跟我一样父母都不在了,他是掌柜的收养长大的,掌柜的好像一辈子都没成家,跟小宝俩人住在后院的两间厢房里。
“李姑娘,”掌柜的叫我,他问我要不要搬到店里来住,彼此有个照应。我当然还是谢绝了,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跟两个男人住在一起,被人弄死了都没人知道,更何况,我虽然不喜欢旅店里人杂,但是好歹有相熟的伙计可以使唤,搬到这里来,难道让小宝给我打洗脚水?
气氛有点尴尬,掌柜的忙转移了话题,说听说长安城里也有胡饼店叫卖香酥牛肉饼了,价钱比我们的低,也很受欢迎。这个我早就想到,我们北京一点也不缺这个,经常忽然全北京都吃水煮鱼,全北京都是家常菜烤鸭,全北京都吃土掉渣烧饼,但是做得好的,能坚持下来的,永远只是最初的最正宗的那几家。何况,我也并不想坚持多久。我问他:“比咱家的如何?”他呵呵笑了,说:“也就学得个皮毛。”我也笑了,第一次跟他有点同仇敌忾的感觉。
第23节 长安·清明
转眼我在张裕记已经快一个月了,钱确实赚了些,而且我也没处花,小宝笑话我小气,连掌柜的都说我:“女孩子哪有个不爱打扮的,偏你天天做小子样,成日里那几件胡服换来换去。”我懒得理他们,虽然这段日子也算看惯了当地人的长相打扮,我还是没法接受把自己的脸涂得红红白白,眉毛只画半截。还有,在镜子里一看我那鹅蛋脸我就呕得慌,非常没有归属感。粉怀念我原来那骨感身材和瓜子脸,多少人羡慕得眼红,唉,也不知道那副皮囊,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尽量克制自己不想过去,埋头做我的劳动人民,吃得也多起来,因为现在每日在店里自己做饭,将就自己的口味。小宝和掌柜的初时觉得我做菜太油腻,因我炒菜比较多,慢慢吃惯了,反而觉得我做的更好。我心里略有点歉疚,大约中国人民因饮食不健康而患上心血管疾病,是自我开始吧。
我还是搬到店里来住了,因为有时候吃完饭怪懒的,连回旅店的那几步路都不想走,更重要的是,我怕寂寞,在这里,至少有小宝可以陪我说说话。原来的担心,在这一个月的相处里早就消失了,我看这爷俩,根本没拿我当女人。
这天正是寒食节,掌柜的说我们今天不举火,停业一天,我昨天准备了几味凉菜,芹菜鸡丁,糟鱼,还有芥末白菜,我们三个喝点米酒,吃得很高兴。小宝说:“我觉得姐姐做菜比外面的好吃,我们家要是改卖酒菜,肯定赚得更多。”我敲他头:“我打你个贪心的小坏蛋,你想累死我啊,给你挣出娶媳妇的钱不够还想让我帮你挣出养儿子的钱啊。”掌柜的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问我:“那你挣钱是为了什么呢?你又舍不得花。”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虽然我是想要挣钱,挣了也为了要花的,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花到哪里。我最初的目的是想最大程度地改善我的居住环境,可是这些钱,不够买房子置地的,也不够我在院里翻修盖个卫生间淋浴房的(关键是我没想好怎么解决技术问题),我目前生活里最大的奢侈就是用最好的真丝定制内衣(给裁缝画图样作讲解差点没把我口水说干),请了原来住的旅店里的仆妇定时来帮我洗衣服床单被褥,这才能花多少。
我正张口结舌之际,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忙跳起来说:“我去开。”门口站着个家人样的小厮,赔笑说:“我是十字街南边赵府的,我家主母让我来问,可不可以请姑娘特别作三十块萨其马,后日清明游春要用。”我一口答应下来,让他明日傍晚来取,回头叫小宝:“跟我去西市买东西。”跟掌柜的说:“你在家洗碗。”谁让他老问些我答不出来的问题。
出门时小宝问我:“你不是每次都不肯多做点心,干吗这次答应他家?”我白了他一眼没理,心想,说了你也不懂零售跟批发的关系,还有大客户的概念。
天真的暖了,槐树的叶子都绿了,缝隙间透过春天的阳光,暖暖的,却不晒人,让人只感到浑身筋骨舒畅,空气通透,视野也变得开朗,可以看到远远的皇城与宫城层层叠叠,巍峨庄严。我抱膝坐在车里,莫名地,心里有点忧伤。
原来是清明快到了,往年这时,林伟成都会陪我去扫墓的。我会在墓前,跟爸妈说好长时间的话。他们刚去世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其实不是,因为身边总有人不停地安慰你让你不要太难过,几乎很难一个人静下来去想这件事。要到过了两三年以后,你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悲伤,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专注自己的生活,却发现,爸妈的痕迹无处不在,而他们,再也不会回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痛。
这个美丽的春日,犊车载着我缓缓穿过喧闹的朱雀大街,我躲在帘后,泪如雨下。
第24节 北京·旧友
林伟成在公司忙完已经是华灯初上了,他打电话给家里,他妈说一一情况还算稳定,上卫生间的时候哭闹过一次,让赵姐不知道怎么给哄好了,现在已经吃过晚饭了,在看电视,除了不肯说话,基本上跟好人一样。
林伟成在电话这端没说什么,但是母子二人似乎都听到了对方心里那一声深深叹息,什么叫天降横祸,他们算是有了体会了。
林伟成挂了电话,在想是不是去找关颖,虽然他也不认为这是两个人见面的好时机,可是他现在不想回家,只想找个人聊点别的暂时放松一下神经,这两天,他太累了。
电话却在此时响了,是刘峰,他永远都是时间很闲到处码人组局的那个,估计是找他吃饭。果然,刘峰一张嘴就是:“嘛呢?晚上一起吃饭啊?”林伟成求之不得,过于积极地答应出席,让刘峰稍有点诧异。
俩人约了去小肥羊吃火锅,林伟成先到,饭馆里人很多,人声鼎沸,水气蒸腾,林伟成平时是不喜欢来这么吵的地方的,但是今天,这里给他很安心的感觉。
林伟成跟刘峰也有小一个月没见了,老远看见刘峰甩着肚子过来,林伟成不由得问候:“你丫又胖了。”刘峰从上学时就是个小胖子,俩人是大学同学,还在一个宿舍。他们班男生里只有他俩是北京人,所以俩人的关系一直比较好。不同的是,林伟成性格比较沉稳,也比较内向,跟同学的关系比较疏离。刘峰却是那种典型的北京胡同串子,谁都是他磁器,没有他不认识的,没有他办不到的,但待人非常热情,也很爱帮助人。毕业以后林伟成跟其他同学除非工作上需要打交道互相帮忙,几乎很少联络,只有刘峰,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密切的联系,他找过林伟成几次说要合作大买卖,但是基本上都以他的不靠谱告终,所以俩人现在基本上只能算酒肉朋友。
酒过三巡,林伟成基本上已经了解了班里其他同学近期的动向,刘峰给俩人满上了一杯,故作神秘地看着林伟成说:“你把这杯干了,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林伟成刚才一直在走神,听他这话,嗤之以鼻地说:“你能有什么大消息?”无非是谁要离婚了,或者谁最近接了一个大订单换了一部什么好车而已。刘峰有点不快:“切,想听不想听啊?”没等林伟成回答,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宋芳菲结婚了。”
林伟成手一抖,酒几乎撒了出来。脸上却表现得很平静,说:“哦,你听谁说的?”刘峰颇有些得意,欣赏着林伟成脸上的表情:“他们班女生啊。”林伟成这次是真的有些诧异:“你跟他们班女生还有联系?”刘峰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就你一人受欢迎啊。他们心理系一共才几个人啊,都跟我好着呢。”林伟成心念一动,问他:“他们班在北京还在搞专业的有几个啊?”刘峰想了一下,“在北京的我都知道,搞不搞专业我还真说不好,不过那个谁你记得吗,挺白的那个男生,邓云超吧,留校了,上次校庆的时候我还见过,给我留过电话。”“那你把他电话给我。”林伟成忙说。刘峰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想打听宋芳菲的消息阿?问我啊。”“你少废话。”林伟成打断他,刘峰一边掏电话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