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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了一根烟的时间,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有的从后门悄然而入,有的籍口借点什么,有的堵在大门口像看猴把戏,一动不动地盯着客人。这其中大多数是十来岁的毛孩子,也有笑兰特邀而来的至交,还有两名三四十岁的妇女。她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嗑着葵瓜子,一边窃窃私语,评头品足,去了两个,来了三个,这就是那个时代农村里相亲的壮观场面。
“还行,只他个子高一些。”这是牛成逃离现场,在厕所里听到路上人所说的一句话,原来他是两年内第三个来相亲的人,要是有第四个,自己也被淘汰,岂不成为笑柄?这不远不近的将来怎么面对邻居。同事,那有面子教书育人?想到这里牛成对汪姐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干吗冒然相亲?干吗不事先说明?
笑兰的二嫂抱着小孩从楼上下来,轻声细语地同他们招呼,“你们稀客。”
但看她个子不高,一头自然卷发乌黑发亮,眉宇间洋溢着幸福,牛成很自然地应了一声,“不稀客!”这是他多次演练过的。当地曾经有个笑话,一名内向的男孩去相亲,姑娘礼节性地问候了一句:你稀客。那小子过于紧张,答道:稀什么。旁人嗤地一笑,听成了喜什么?结果那门亲事黄了。
树大分丫,人大分家。笑兰的大嫂早已搬出楼房,此时提着热水瓶也赶了过来。她看到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皱了下眉头,立即抓了几把瓜子,逐一将那些孩子打发走。牛成轻松了许多,敬佩中油然地生出一番感激。大嫂是个乐观人,充满热情,说话快,口里像装了弹簧,见了牛成和汪姐就像老朋友,三言两语之后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深入,“姑妈,我们土生土长,相距并不算远,都是伸手摸得着骨头的人,用不着挑三拣四,遮遮掩掩。俗话说禄无常家,福无定门,条件好一点差一点让他们自己去创造,只要两个人恩爱就行了。笑兰没有意见,兄弟,你有什么想法我们敞开窗子说亮话。”
牛成初出茅庐,缺少社交知识,平常站在将台上夸夸其谈,此时自己如同一个小学生扭扭捏捏,“我是地道里找对象——要求不高,只要她明道理,对父母有孝心就行了。”
一句简短的话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孝顺是做人最起码的道义,那是应该的。”汪姐一或是做多了媒,一或离古人近了些,说起话来上纲上线,头头是道,“不孝父母,敬神无益;兄弟不和,交友无益;心存不善,风水无益;行运不济,妄求无益;心高气傲,博学无益。老辈子说得还有错?养人就得要这样一代一代往下传。条件差有什么问题,不怕箱柜空,只要夫用功;不怕底子差,只要妻顾家。他们不是没有一人高一人大,往后一个教书一个种地,几年就富起来了。”
“姑妈说得对,墙上的砖——后来居上。现在社会在进步,时代不一样,田分到户了,想怎么种就怎么种,他们的日子肯定比我们幸福。”大嫂巧舌如簧,说着说着话锋突转,盯住牛成,“听说你喜欢有文化的女孩,为什么沙洲的一个高中生没有谈好呢?”
第三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提到沙洲之行,牛成的心情像电流击过,焦黑一片,去年邻居宓嫂的舅侄女也刚好高中毕业,那地方人口稀疏,田宽地广,土地肥沃,但连年洪水肆虐,居无定心,做姑妈的谁不想不娘家人往好处挪?可那女孩不到一米五二,牛成顾不得相亲不成仁义在,只身逃了回来……,该死的汪姐,搬弄事非,唯一的一次相亲竟然泄密了。大嫂不依不饶,打破沙锅问到底,牛成畏畏缩缩,不得已敷衍了事,“我父母六十岁了,人家的爸妈才四十岁,我感到很不适应。”
“是你嫌人家姑娘矮了吧!”二嫂心直口快,不管不顾揭了迷底。牛成少了顾虑,说话流利起来,“那里,是我自身不够,条件差了。”
大嫂嗑然而笑,“呦,你还挺会照顾别人的面子,够厚道的!”
“按遗传学的规律,父母个体小所生的孩子很少高大,我家境不好,再养个没人高,没人大的孩子,他能找到优秀的女人?长此以往,往后人口质量岂不是越来越差?穷,可以慢慢改变,但人的素质太差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我认为女人漂亮不很重要,但必须不能过份矮小,因为她身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基因直接影响子孙后代。”牛成像在给学生授课,才思敏捷,挥洒自如。
大嫂投来敬佩的目光,动听的话既玩味又嘲弄,“读书的人真是古怪,自己还没有结婚,就开始考虑儿子能不能找到优秀的老婆,你眼光是不是太超前啦?”
“要别人有文化,个子还不能矮,你这人离奇古怪,蛮挑剔,蛮刁难呢。”笑兰对文化二字心存蒂芥,颇是忌讳,此时顾不得矜持,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二嫂嗲声嗲气,说话也中听,“近街五里,不是光棍就是流痞,看你唇红齿白,斯斯文文,像个公子哥,将来也不是干活的人。”
平时能言善辩,嘴巴不饶人的汪姐可以将死的说成活的,圆的说成比的,白的说成黑的,今天却一直少言寡语,是在捕捉有利时机,还是在观察对方动态?敲锣闻声,说话知心,到此汪姐心里有了谱,看到她们车轱辘似提问,为难他人,她于心不忍,终于开始声援,“你们几姊妹倒是会说话,他下学才这么久,接着就教书,当然细皮嫩肉,文质彬彬呀;要是黑不溜秋,邋里邋遢,憨里憨气,你的笑兰能看得上?我看她也不是马虎角色,省油的灯!”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心里像灌满了蜜,大嫂喜上眉梢,接着甜言美语,“姑妈说的是实话,原来哪个男子汉一天担几方土,犁几亩地,能砌灶,会蔑器,大伙都交口称赞,羡慕得不得了。现在不同以往了,女孩子不那么看重男孩能吃苦,会干活,我是不清楚她们怎么想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正当牛成狼狈不堪,疲于应付时,一位白髯飘胸,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翁出现在大门外。“哎唷,二伯来啦!"堂屋里所有人不约而同肃然起立,出位恭迎。二伯满脸微笑,频频点头,轻轻晃动的手像在检阅三军仪仗队。他慧眼识金,远远地朝牛成伸出右手,白得过份的假牙微微张启,“你就是牛成吧?很好,很好!”
牛成始料不及,满脸窘相,欠起身子表达了鞠躬的意思,但并没有鞠躬。在他印象中,只有两次象样的握手,初次是一篇文章发表后,拿稿费时办公室里有位领导模样的人象征性地摸了下手;另一次他带的班得了第二名,涂副镇长正儿八经握过。他们的手都不如大伯的手温和有力,不如大伯带着浓厚的情感。大伯握手是那么自然,那么亲切,那么娴熟。农村里有握手习惯的人寥寥无几,二伯亦或曾经在官场里混过,亦或是天生的交际能手,他的高深莫测,让人刮目相看,高山仰止。
中午的饭局丰盛而温馨,隆重而热烈。陪酒的几个男人都是当地社会名流,有养殖业主,有经商开小店的,有大承包户,牛成挤身于功成名就的人仕中,如坐针毡。酒席上亘古不变,喜庆必有的鸡鱼鸭肉,层层叠叠,五颜六色。二伯年长辈尊,德高望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听到过许多逸闻趣事,自然是中心人物,最有发言权。他慈眉善目地看着汪姐,郑重其事地说:“侄女,笑兰和牛成的终身大事就托在你身上了,希望他们早日定下来,一根线牵到头。”
汪姐眉开眼笑,大献殷勤,“二伯众望所归,一言九鼎,笑兰和牛成的婚事能亲自过问,真是三生有幸;我更应该尽心尽力,让他俩早些踏上婚姻的红毯,走进婚姻的殿堂。”
“上次去桃花山朋友那里,听说了这道菜,你们猜猜是什么名字?叫‘家鸽粉蒸相思豆’,香喷喷的,好吃又有营养,顾名思义,牛成你应该明白二伯的意思?”二伯有板有眼地介绍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汪姐眼疾手快,拿起条干把那‘家蒸粉鸽相思’朝牛成和笑兰碗里各舀了两条干。
牛成顶讨厌这种马拉松式的酒宴,要喝就喝个痛快,哪像他们摇唇鼓舌,讲了几箩筐话才呡两口酒,要是在别的场合早已溜之大吉。然而今日非同一般,他只好正襟危坐,眼睁睁地看着这帮酒鬼饕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