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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张照片还在,可以上专业的摄影杂志了。但后来,有一天,我居然剪了那张照片。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表哥只给我写了一封信,叫我“一心一意全力以赴迎接高考,考到广州来……”
高考后我回到未庄,我母亲把表哥六月份写给全家人的信给我看,他告诉外公外婆及舅舅舅妈,他结婚了,信的最后有一句:“我结婚的事,等米米高考结束后再告诉她。”
母亲捧出一本精美的相册给我看,是表哥和他太太的婚纱照。他太太漂亮得像天仙。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着婚纱的新娘子都是像女明星一样漂亮的,因为一个女人结婚的那天,是她人生的一个辉煌,又一次的新生,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归宿,会有一个男人把幸福交到她手里。在这样的传说和童话里,哪一个女人不觉得穿上婚纱像白雪公主?
我当时看了那封信和那些照片有什么反应,我忘记了,因为那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那天一定写了很长的日记,是否哭了,我要回未庄翻旧日记才知道,而我和表哥在河边的那张合影应该是在那天剪掉的。
我考上了大学,而且是在广州。我写信告诉了姑妈,没有写信给表哥。
9月10号那天,我拎着我姑妈少女时代用过的那只小藤箱子从山清水秀的未庄来到了广州。我家里给我买了一个灰色的小皮箱,我不肯要,我坚持要姑妈的旧藤箱。我的小藤箱子里只有几本书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三百块钱。
一走下火车,走到新生接待站,我就看到了我英俊潇洒的表哥,我很意外,他老远就很高兴的叫着我的名字:“米!”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帮我买齐了一切生活用品,从茶杯晾衣架水桶到香皂牙膏洗发水……甚至还帮我买了一个在我看来有些奢侈的小录音机。
然后他带我去市区,买了很多的衣服。我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衣服。后来逛到下午,经过中国大酒店,他带我去了酒店的咖啡厅。坐在咖啡厅,我四处张望,看到的几乎全是外国人,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真正的外国人,我就拼命的看,从金色头发看到蓝色眼睛看到高而尖的鼻子,看到他们手臂上浓密的毛发。
旁边有个外国男人对我点点头又笑了笑。表哥轻轻叫我不要盯着别人看,表哥又问我想喝什么,我说不知道,表哥说试试爱尔咖啡吧。我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难喝,表哥说我没有加糖,我加了四包糖,可味道还是很怪,就没喝了,蛋糕的味道,倒是很好,我一口气把两碟点心全吃光了。
临走,表哥给了我一千元钱,说其中五百元是姑妈给的。当时一千元是一笔不小的钱,我把其中五百元存在银行里了,打算留着下个学期用。
后来表哥再没来过广州看我,只写过一封信给我,他说:“如果有一天我问你,米,你幸福吗?希望你的回答是肯定的。”
大学四年我过得很沉闷。每天晚上我坐在宿舍里听着小录音机里的歌。罗大佑乌溜溜的黑眼睛,穿过我的黑发他的手;郭富城问他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齐秦忧郁地说他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天上挂着九个太阳,一场冬雨就要来临;童安格说我像云,捉摸不定……
周未我多数和同宿舍一个女同学去ZS大学玩。我那位女同学有很多同乡在Z大,有的在中文系,有的在法律系,晚上她同乡带我们还一起去中门的教职工活动中心跳舞,那一两年除了跳华尔滋和快三快四,牛仔舞,伦巴,桑巴之外,还流行三十二步集体舞和水兵舞。
我很喜欢Z大,记忆里身边擦过的爱情全部都和Z大有关,今天回忆大学时代,想起的不是自己的母校,而是Z大。晚上,大学里那些不知名的大树,和那些树木在夜里散发出的特殊气味,就像一个老教授和他身上衣服的樟脑味;晚上校园里总是响着单车的铃声,那些夜晚滴玲玲的铃声和男孩女孩飘过的模糊的身影,清脆而又朦胧,骚动,清纯而又迷茫。
在大三那年,我认识了Z大中文系一位年轻老师F,他很高,1米83,身体修长,皮肤很白,有些旧书生的呆气。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研究生,他喜欢写诗,送过很多首诗给我。
寒假的时候,F邀请我和他一起去他家,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不肯去。
我想我可能是不喜欢他那种细长手指的男人,我也不想嫁一个学中文和喜欢写诗的男人。理由我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女人的直觉,觉得不适合自己。我喜欢风花雪月和敏感多情的男人,却不会嫁一个这样的男人。经济政治型的男人虽少了些情趣,但更让人有安全感。选丈夫我会选一个比较世俗和稍微迟钝些的男人。
我认为我的想法是明智和成熟的,但最后嫁人时还是发生了操作性错误和判断性失误,这是后话。
今天,我若回到Z大,在那栋二层的旧楼窗下叫F的名字,我相信他一定会从窗口探出头来答应我。他肯定还住在那座房子里。一个男人一旦走进一座大学校园,做了那里的老师,我相信他是不能轻易走出校园的,他会升为讲师,直到变成教授,那么他的太太,就会终生留着短发,穿着朴素的衣服,也在那座校园里,变成一个妇人,最后成为一个教授夫人。那样的人生很娴静,很不错。可我不会是那种女人。主要是,我不会成为一个诗人的妻子,我知道我会有一个世俗里的丈夫,会有一切最世俗的经历和苦难。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香港男人。
在一个深秋的早晨,我跟着那个男人,宜家的三少爷,来到香港,怯怯进了宜家大院。我手里拎的还是姑妈当年用过的那个小藤箱子,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里面仍旧是几本书和几件衣服,还有我卑微的身世和少女时代的梦想。
1997年,对于我和香港,都是命运的一个新阶段。香港,正是在这一年,经历了一次政治和经济上的巨变。
我并不抱怨来得不是时候,不管它是繁华还是开始没落,命运都是要把我安排在这里的。因为我命运里的男人在这座城市,上天要在这个城市把我的儿子交给我。
我承受,和这个城市一起承受着命运。没有埋怨的话说。
从我有梦想那一天起,我在内心里就把香港当作我的未来。
现在我来了,和它在一起。
我会勇往直前地走下去,还是那句话,迎接,承受,安静,不害怕,不躁动,等着命运向我展示更多的谜底和更深层的真相。
不是我的上海,不是我的香港
1996年,我在上海呆了一年。我想不到我此生会和上海有一年相守之缘。以前从未想过去上海工作,也没有任何朋友和亲戚在上海。
1996年,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独身环游中国。我怀揣两万块钱从广州出发了。钱是宜锦荣给我的。宜锦荣是香港人,我那时已是他的女人了。我以前文章里提到的香港的宜妈妈以及宜家的姐姐阿蕊及囡囡,其实都是宜锦荣的妈妈和姐姐。我原本是姓李的,做了宜锦荣的女人,所以我姓了宜。
我从广州出发,经过了南昌,去了温州,甚至去了温州的一个海边小城苍南县。我记得从金华开往温州的大巴上,全车都是做生意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不为生活,而活在想入非非里的女人。接着我去了杭州,住在浙大。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兰州大学来的女孩,她来浙大查找写硕士论文的资料。我们一起结伴游了西湖、龙井村、灵隐寺……然后又一起结伴到了上海。她想在上海联系一份工作。我陪她一起逛了一个人才交流市场。她和一个招聘人才的公司谈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巧合就在这里,那个招聘的人似乎对我更有兴趣,主动找我谈,这是一家香港公司,因为我会讲白话,仅此而已。
我买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那女孩答应在兰州等我,到时陪我一起去甘南大草原,她曾去过,认识那里的牧民。我离开上海前一天,那家香港公司突然打电话给我,诚意和我谈谈。我去了,谈了,把去北京的火车票退了。上海,这个都市,诱惑我放弃了那个伟大而浪漫的计划。没有实施这个计划,也许将成为终生的遗憾。上海,我为什么要喜欢上海,要把浪漫的脚步停留在这个城市?
在新公司上班一个星期,同事晓萍就介绍我去和她一起住,她房东还有房子可以出租,在田林村。我和她一起去了,四十多岁的女房东一看到我,就说,不想把房子租给我。她要我住在她家里,就和她17岁的女儿一起住,不但同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