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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颤抖着，眼睛里闪动着忧伤，楚楚可怜，竟让我生起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仅仅才相处了三天，毫无过多了解，并且还主动向我倾诉内心的一个人，我自己竟然也有了想要一吐为快的举动。二十年来，封锁了二十年的内心，那些记忆深处神秘的梦魇和预言，那些不为人知的家世以及前世今生的命运，如今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关于父亲的秘密、关于第三只眼的孽缘、关于我孤独的内心和可怕的经历，一切的一切，就像另一部《幻城》般被我并不唯美的语言一一道出。其实，很多故事，就连与我最好的WW，我都没有告诉过。我或许是受了《幻城》太多的感染，觉得只有这位作者能够相信我，能够理解我这些神奇的叙述吧；也或许我仅仅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过客，如果今晚之后我们再不相见，那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就如同把秘密留给了王家卫电影中那深山上的树洞一般；更或许，直觉告诉我，这才是我要找的朋友，那久违了多时，性格上和我相似又迥然不一的朋友。那一夜，我和郭敬明谈得出奇投缘，连WW也觉得惊讶，说我什么时候竟然把她的郭小四泡上了。之后郭敬明回到了老家，之后我们开始偶尔通电话，之后，我们成为了在外人眼里羡慕的一对朋友。母亲说我自幼多愁善感，尽管我有着再坚毅的面孔，任何柔情也可以轻轻将我的防卫划破。那一年的春节刚过，大概是在初六、初七的日子吧，郭敬明说要来到西安签售，而我早早便和他电话联系上了。我这一回变得特别主动，我兴高采烈地跑去签名现场见他，却被狂烈的书迷无情地挡在了外面。我失望地发手机短信告诉他，我说郭敬明，你的人气太旺，除非我长出翅膀，才能飞过人群见到你。郭敬明打电话说他活动结束就要回老家四川自贡，所以时间很紧张，可能会见不到我。接着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同他一起飞回去，去自贡，去他的老家。这个时候喧闹的人群中，我听到他电话那头一阵阵歇斯底里地尖叫：“小四，我爱你！”我惊慌着把电话挂了，却忘了自己刚才是否答应了他。事实上，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决定了和他一起来到盐都自贡。当我和郭敬明坐在雪亮的银鹰上时，我发现窗外的世界异常地纯白。我们懒洋洋地在云层里穿梭，尽管机舱里安静得出奇，但我仍能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欢呼声。郭敬明在我身边有说有笑，已经不是初次见面那个腼腆害羞的小男生了。我问他为什么那么爱笑，却还是会写出许多忧伤的文字？他告诉我因为他是邪恶的双子，因为他是西毒，他是四喜太郎。在飞翔的蓝天里，他开始给我讲他的成名之道，讲他和你的故事，讲你们的文学社，讲他和许许多多人的友情与幸福过去。他很会说，毕竟是写文章的人，他的叙述使我听得如痴如醉，我真的好羡慕他拥有了你们这样一帮的朋友，如果没有你们，我想郭敬明也不会走到今天！
这一次畅谈，我听到了更多更新的人的名字，最后听到他提起了你——张圣林。——黎晓说到此，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道：
“其实，以前就在WW那里也听到过关于你的一些事。你知道吗？在没有见你之前，从他们的口中，我听得最多关于你的印象是什么吗？”
“是太傲了吧！”我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道。“真的啊！你也知道啊！他们就是这样说的，说你这人平日里真地很冰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当然并不是目空一切、自以为是，而是单纯的孤高！毕竟是一社之长，多少也丢不掉这样的气质！”
黎晓停了一下，又问我：
“你一定很想从外人的口中知道郭敬明对你的评价吧？”
——其实，郭敬明真的说了不少关于他和你的故事。郭敬明告诉我，你就是一个表面看似高傲，却对朋友极端真诚的人。他说你这人其实很城府、很复杂，能力也很强，为了梦想，可以不惜牺牲很多东西，拼命去争取。就连你最初为了建立文学社，搞了一场味道极其难吃的鸿门宴的事他也告诉过我。他说你这人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在他的身边，很难遇到你这样的怪人，对外冰霜若怀，内心却似火山喷发、岩浆迸裂，其实他自己就是一个怪人。两个怪人在一起，那种微妙的情感很难言说。东邪与西毒、天使与魔鬼、飞鸟与森林，这或许就是你们的关系吧！
然而他又说，你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其实也是因为你另一面的单纯，你那种一根筋、死守原则的孤傲性格所造成的。他告诉我，这就是成功的他和你最大区别的所在。郭敬明真的很谦虚，至少在外人看来，现在名气响亮的他也从来不会沾沾自喜。他说，黎晓，如果你仔细阅读过我的文章，就一定会知道我是哪一种“变形物”。他说他虽然在文章里非常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但至少他很清醒地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变形生物，而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怎样地去变幻适应各种人、各种环境。他说其实他很早就长大了，而且远远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倍。他之所以不想长大，一直希望是个孩子，是因为他知道，所有失去的都不可能再夺回，唯一的安慰就是能在文章里自我倾诉甚至于欺骗。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为人的策略。郭敬明说，黎晓，我能告诉你这么多，是因为我信任你，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一定看得更深、更透。——听到这里，我点点头，然后对黎晓说：
“他当然应该信任你，因为一开始你就信任他，告诉他很多秘密。或许这就是一种心灵上的交换吧！”
黎晓继续道：
“交换！不过这个交换真的让我很吃惊，因为一开始感动是因为他细腻而贴近人心的文字，而当他把这种创作方法和现实中的思想毫不粉饰地传递给我时，我确实有点难以接受，打击很大！”
“其实你是幸运的！因为话的内容就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自己或多或少能够想到一些。而这些话我估计他不会对其他人说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再重复说第二遍。继续吧，说你来到了我们的家乡自贡！”我害怕话题拉远了黎晓的思路，让她回到回忆的正道上来。我终于见到了你们的家乡自贡，这座同样古老文明的盐城。那时春节喜气洋洋的气氛仍然笼罩在大街小巷，郭敬明告诉我自贡又称为灯城，所以你随处可见的是千变万化的彩灯与霓笼。我去的时候郭敬明还没有搬新家，而他的旧家是在离市区有几公里的郊外。这个时候刚刚暮色微合、华灯初上，我和他坐在一辆很破旧的长长的大巴车的尾端。郭敬明告诉我自贡是个城乡交接的地方，于是我看到自己的窗外，不断有高楼林立的大厦和连绵起伏的青山所交替变幻。车上乘客很少，路边的行人也很少。车厢里空空荡荡，我们被一路颠簸着驶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这时候右边一直安静的郭敬明突然说话了，他说他坐了很久的车，有点累了。说完他望着我，青灰的眼里绽放出焰火一样的光芒。——黎晓陷入了浪漫的回忆，她说话的语气变得轻细温柔，好像在自言自语：
郭敬明说：
“黎晓，你真有魅力，我突然感觉你像一个童话中的白雪王子！”
我说我只听说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没有你说的白雪王子。郭敬明说他不管了，他太累了，他要睡了，说完就小鸟依人般靠在了我的肩上。我的心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着，我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这样还是真的太累了，至少，当他把那颗高贵的头颅埋进我的怀中的时候，我深知自己内心的坚冰已经彻底被那振翅翱翔的霰雪鸟茫然焚化。接着我来到了郭敬明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屋，那一幢房子古旧而荫黄，让我想起旧上海的胡同墙。郭敬明的家是在顶楼，结果在上楼的时候，楼道的路灯全部都坏了，整幢房子黑漆漆的，阴森诡异，连我这佛家子弟的后裔也害怕起来。我们缓慢地摸索着向上前进，古旧的房间里传出闷重的脚步声，让人听了胆战心惊。好半天，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紧张地拉着郭敬明的手，我慌乱地挣脱开，发现手心已经全湿。进门的时候，我问郭敬明：
“你家人不反对你带外人回家？而且还是女生？”
“不会的！”郭敬明很肯定地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