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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浅浅抬起头,不顾仍旧在脸上恣意流淌的眼泪,努力露出笑容连连说道:〃谢谢,谢谢你……〃
然后她起身,擦了擦眼泪,向朝颜客气地点了一下头:〃我要走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葵。再见,朝颜社长,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
朝颜打开窗户,一阵风仿佛已在窗外等待了许久,遏制不住地吹进来,扬起朝颜额前的长发。他的双臂支撑在窗台上,夜色夹杂着树木的芬芳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微凉,微凉。天空之上是闪亮的星斗,一颗一颗,明亮得让人忍不住掉泪。
周浅浅正经过。
她在庞大的黑暗之中奔跑,她的心中在此刻必定已经溢满了芬芳甜美的快乐。
朝颜静静地望着周浅浅逐渐消失的身影,又想起了刚才她说的那番话,还有她的哭泣,眼睛突然模糊起来。
我终于明白木小葵的画为什么那么自由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热爱梵高了……梵高救赎了她羸弱的灵魂,将她从家庭暴力的阴影之中解脱出来……我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所有的事物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了。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试图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方式保护自己。实际上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画作时,我就该明白她是个奇特的女孩,正如我在那个夕阳之下,从她的身后叫住她时便能够看出她的眼中有一抹阴郁。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直不明白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是不能够用独断使之屈服的呢?!为什么我一直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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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四章 第三页旧事(5)
我真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
此时此刻的我多么想要立刻冲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其实坚强与冷漠是不需要做给别人看的,一如我们根本无需掩饰自己脆弱的情绪。可是……可是我根本不可以因此向她屈服。我要拿到金奖,我要让她明白,我是对的。
我依然有我倔强的骄傲。
那个夜,我锁上了画室的门,背起书包走下楼。我来到学校后面的那片湖边席地而坐,长久地沐浴在月光之中。草丛中甚至能够听到秋虫们的奏鸣曲,唧唧咕咕,难道是在嘲笑我的愚蠢么?月光倾城,如霜一般落在平静的湖面之上,远处连绵不绝的山也只能留下一个模糊的黛色轮廓。波光粼粼的湖面能够映射出所有的事物,可是我却不敢走到它的面前……
我怕当我走近它时,它便会映出我的邪恶与冷漠。
我想,也许周浅浅方才所说的一句话是对的:任何一个了解木小葵身世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难道也包括我吗?
哦,上帝,我到底怎么了?
4
再见面,已是数月后,秋天在大片落叶的欢送之中悄然离去。
校园之中堆积着厚厚的叶子的尸体。每天清早都会有清洁工人将它们扫到一起烧掉。毫不留情。
大课间。出教室散步的学生越来越少,他们宁愿在教室上无聊的自习也不愿意外出挨冻感冒。
只有她不同。学习于她的意义,她至今不明。唯有不断地作画,才能架构她单薄的生命。
木小葵戴着一顶白色的滑雪帽,身着藏蓝色宽大的毛衣,背着画板从教室快步走出。斜斜的刘海从帽子中只露出一点点,遮住了她的右眼,看上去仿佛比几个月之前还要憔悴不少。她低垂着头,心无杂念安稳地走着,仍旧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曾经在夏天遮蔽了整个林荫道的梧桐树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直地刺向天空。
这样苍颓的景致,除却她,还有谁忍心观望。
也许,还有他。
他本身便是有异于常人的男孩。他的才华,他的性格,都令人难以捉摸。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没有戴帽子,漆黑的头发在苍白的季节中更加醒目,额前的刘海越来越长,或许最终将会阻断通往他内心的路径。他独自坐在林荫道中的石凳上,伸开两条长长的腿,双目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处未名的风景。
寒风猎猎地刮过,所有的树木都因寒冷而颤抖。
他双臂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脸上竟然露出莫名所以的笑容。
他突然起身,站在林荫道的正中间。路的尽头,她向着这边走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
她抬起头。
几个月未见,木小葵蓦地发现,他的脸上已没了以往的冷漠,相反在嘴角挂着一抹温存的笑容。
〃嗨,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木小葵低下头答道。突然抬起头看着朝颜,满目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你不冷吗?〃
〃刚才一阵风刮过来,的确有些冷,〃朝颜搓了搓手,继续说道,〃不过冬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总希望能够与它靠得近些,再近些。〃他又把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大团大团的白色气体在空中扩散,模糊了他英俊的脸。在这片模糊之中,木小葵听到他说:〃陪我走走,好么?〃
说罢,他转身欲行。
木小葵凝视着他清癯的背影一秒钟,跟上前去。
寒冷仿佛在行走之中被逐渐驱散,空气中弥漫着平静而干净的缄默。
〃这些天,我一直在画决赛作品。〃朝颜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然而声线却极为低沉,犹如耳语。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52节:第四章 第三页旧事(6)
〃嗯。〃木小葵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对我的作品一直不满意,撕撕画画不下一百次了。〃朝颜继续说道。
〃嗯。〃还是那声淡淡的应答。
这时朝颜突然驻足,继而转过脸,望着木小葵,认真地说道:〃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什么?〃木小葵也停住脚步,转身以一种难以相信的表情望着朝颜。
〃我说……我错了,我不应该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应该放下一切功利之心,抛开一切外来压力去作画,就像你说的那样。〃
木小葵浅灰色的双眸中流露出更加疑惑的神色:〃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小葵,〃朝颜轻声叫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的画风那么奔放而狂野,用的色彩那么自由,因为你没有压力,也没有任何人强加给你目标。你热爱梵高,因为梵高拯救了你的身体和你的灵魂,你诚心皈依于他,因此绘画于你而言是生命之中最为圣洁的部分……而我,自以为没有亵渎美术的我实际上才是最为卑劣的,因为我一直把画画当做一个工具而不自知……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你脱俗,我不及你。〃
〃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木小葵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
朝颜没有回答,仍旧兀自说道:〃请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头脑发热的状态之下说出这些疯疯癫癫的话,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我现在试图调出优雅而高贵的颜色,可是调出的色彩就像一群被捆绑住小手小脚的孩子,那么拘谨,根本无法在草地上撒欢……我需要你,真的。我真心诚意地需要你帮我完成这幅作品,只有你才能弥补我调色拘谨的缺憾……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说罢,他的身子竟然呈九十度,给木小葵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再次重复:〃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许久,朝颜抬起头,木小葵看到他眼眸之中的真挚,不由自主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5
画室中。
朝颜端坐在画板的正前方,木小葵坐在朝颜的身旁。
〃你说究竟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主题才能够吸引评委的眼球呢?〃朝颜用征询的语气询问木小葵。
〃我不太清楚。〃木小葵轻声答道。
朝颜不再说话,陷入沉思。
究竟该画些什么……画些什么才能够……吸引评委的眼球……
恍然间,时光倒流,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群深褐色的飞鸟缓缓地飞过,远处模糊的建筑以一种安静绵长的姿态驻足。那些沧海桑田的拥有终于成为了古老墙壁上无法言语的寂寞申诉,那些亘古不变的等候终于石化成了房顶不断开放又不断枯萎的白色花朵。田野寂静开阔,大片的芦苇在风中摇摆,湖水清澈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