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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她个儿高。”
杨毅腾地坐起来。“你喜欢个儿高的女生吗?”
于一扭头掐灭香烟。“我只要你。”
叫叫儿是个说一不二的女生,整个暑假都和季风泡在一起,真的和比自己小四岁的男生在约会,当然一起的还有杨毅,杨毅肯定又拖着于一。约会就变成了聚会,季风倒也玩得乐呵。叫叫儿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四个人去了镜泊湖看瀑布,叫叫儿大声说:“回头你们都考上大学的话,咱们去看黄果树瀑布。”水声很大,不喊听不见。
“有水帘洞吗?”杨毅急急地问。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记得说书的是这么描述的。
叫叫儿笑:“你说那是花果山。”
“花果山在哪?真有花果山吗?”
“好像是在连云港吧。地理课学过,一毕业都他妈还给老师了。”
“唉呀你毕业了,真好……”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于一在旁边伸手接溅过来的水珠,和季风相互往对方身上踢水,嘻嘻哈哈玩得很欢。
“两个二!”吃不到葡萄的小狐狸撇着嘴说。
一捧水泼到她身上。“说啥呢傻狍子!”季风大喊。
“找死。”杨毅弯腰打水。
“小心。”叫叫惊呼。
杨毅扑通一声滑进湖里,季风大笑,脚忽地被勾住,直接趴下喝水。“噗……于小锹你个逼……”
“我来报仇!”叫叫儿振臂高呼,没跑出两步就自己摔倒。
季风抬头看她一眼。“笨死了。”继续把毅往水里按。
“救命啊神……”
于一扑上去,四个人跌成一团。当天湖里吓死了数量可观的微生物。
越来越诡异了。
季风又在整理头发了。
叫叫儿焗成暗棕色的长发,每次她来家里玩,走了之后,有个人就会在沙发上地板上床上捡起她掉下来一根根的头发,捋好扎成一束。杨毅很不安地看着他,有点好笑:“你是留着将来分手了做个稻草人扎她是吗?”
季风不理她的疯人疯语,把头发夹进日记本里,日记本上写:
x月x日,今天她来家里玩,穿了绿色的衬衫,袖子上有两颗五瓣花的纽扣。
x月x日,今天她穿了紫色的衣服,我从来不知道这么恶心的颜色人穿起来这么好看。突然记起她是姓紫的。
x月x日,我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管她叫紫薇,小丫和锹都吓了一跳,幸好她没有什么打击我的反应。她今天穿牛仔服,深蓝的。她皮肤真白,比起她来小丫像非洲雇佣兵。
x月x日,她今天说跟同学聚会,又没见到人。她今天穿什么衣服?上次去东一时她和小丫买了同样的七分裤,她的是紫的,学校丁香花没开之前的那种紫,也很好看。她们班那帮男同学没一个好饼。
x月x日,……
杨毅有点明白上学时候他为什么不写日记了,上学的叫叫儿成天穿校服,他没啥可写的。
季风的作文水平实在让她汗颜,然而看他做这些傻事,杨毅竟然笑不起来。她问于一:“你家有我头发吗?”
于一说我可分不出来哪些是你头发。两人头发一般长,油黑锃亮。
如数把季风的事汇报给丛家,丛家转着笔漫不经心地听着,到最后揉揉眼睛叹气:“他一定可宝贝她了。”
电话里又转述给季雪,季雪在那端久久沉默,失了声一般,末了叹气:“我可怜地老弟啊才十四岁啊。人就说他眉里藏珠桃花劫难……”
可怜!?杨毅倒觉得这小子玩得挺HAPPY的,情绪一路高涨到叫叫儿要去学校报道的前几天。那两天无私季风像火燎屁股似的坐不住,弄得杨毅跟着高度戒严。其实M城也有很多好大学,师院和M大还算得上是省级名校,可惜叫叫儿录取通知书上加盖的是北京海淀的戳子,不然杨毅也不用像防贼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季风生怕一个不留神儿人跟到首都去了。这孩子打小路痴,小时候杨毅干过最恶毒的一件事就是干仗之后把他领到街心公园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把他扔在那儿了……晚上派出所值班的才给人送回来,季风哭了满脸鼻涕吓得大病一场。杨毅国此被怒极的老爸一脚踹出去好远,磕在暖气片上差点背过气儿去。她不能不看着点儿啊,这季风要是真上了火车直奔京城迷失在茫茫岔路口被人贩子拐了再卖不出去烂到手里一气之下人家撕了票……别说季娘季大叔受不了这打击,她杨毅也是小命堪危。
季风十多年被跟惯了无所谓,于一先不耐烦了,脸色严肃地训她,老四不是你那么没谱的人,你就管好你自己得了。杨毅说你懂个屁,你看见他拾掇叫叫儿头发时候的眼神儿你看见他给叫叫儿写的那些服装报告啦?于一气得直笑,不用你一天闲吃萝卜淡操心,等给老四惹急眼了他不把你剁巴剁巴喂耗子的。
没等季风急眼,期中考试家长会回来的丛丽荣磨着菜刀准备杀人了。
杨毅一见着期中考试成绩就蔫梃了,在季风家泡着也不是跟人而是躲人。杨海国像抓小鸡一样把女儿架到孩子妈跟前儿。杨毅瞪着犀牛般无辜的大眼,楚楚可怜地望着老爸。
“你瞅我也没用,你不好好念书明天让你妈给你买十斤瓜子你上街卖瓜子去吧别上学了。”
杨毅想笑,吸吸鼻子憋住了。
丛丽荣瞪了他一眼,转向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女儿。“你说你想怎么地吧杨毅?”她揉着气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那数学卷子是人答的吗?那别的不会,有理数无理数什么的我都懂你还答不出来吗?啊?同样一起玩,看着人家小四儿考第几名没有?小蕾,家家,于一,谁不比你考得好?你怎么着脑子比人家笨吗?是脑子笨吗?说话!”
“不是。”杨毅嗫嚅着。
“不是怎么考这个小样?你瞅你得这两个损分儿你咋寻思考的你!气得我这尾巴根儿疼。”扬着手中的成绩表对着老公抱怨,“除了语文没有一科及格的,全班女生她收秋,我这都臊得坐不住了。她班班任还一劲儿拿话掖我,‘你家杨毅得管啊,不能那么惯着她,让她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小孩熬夜多学一会儿没事……’妈呀我真想告诉你们老师家杨毅从来天不亮不睡觉,那一宿一宿碟给你看得……”
“这老师也缺德,孩子考成这样自个儿就够上火的了还加纲损的咱们。”
“你家那是自己知道上火的孩子吗……”
即将离去的
半宿没离开客厅,含眼泪儿跪在茶几前把一本数学书的公式定理例题从头写到尾。手也麻了腿也麻了,老妈终于赦令睡觉。杨毅躺在床上从江艳到季风到于一到时蕾到丛家家李思雨翻来覆去这个骂骂累了睡过去。天亮抬腿一看,膝盖一片淤青,叨叨咕咕又是一顿骂。胡乱套了件衣服跑到隔壁二楼起脚踹开季风房门。
季风一惊,拿起闹钟看一眼,穿着裤衩跳下床四处找校服。
杨毅冷眼看他满屋乱转。
“靠,闹表怎么没叫唤!我校服呢……”他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堆在阳台上要洗的校服,钻回被窝里嘟囔。“大礼拜六的搁愣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杨毅跳上床掐住他的脖子,“你说干什么!小爷昨天被你害惨了知道不?”
“一大早的撒什么癔症?”他抓开她的魔爪。
“没事儿考那么好干什么?我妈这顿给我骂!”手被按住了又换嘴咬,伤人手段层出不穷,“跪了一宿!波棱盖干确青。都怨你们几个畜牲……”
季风又好气又好笑,支起身子躲着她的攻击。“你别拉不出屎怨地球吸引力太小!自己考不好怪这个怪那个的像话吗?”靠,沾他一胳膊哈拉子!一使劲儿把她踢下床。
“怎么不怨你?没你们几个比着我妈能给我损得跟血人儿似的?”她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骂,“还有那个死江艳,肯定又嘚逼嘚逼告状了,要不我妈不能那么怒!男人婆家玻璃换防弹了是吧?靠,检验一下产品质量去。”
“你就歪去吧。”给她这么一搅和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她出这种事儿我再忍她我就是圣人了。”
“你根本从来不知道忍。”
“谁说的?我要不忍,咱校这些老师早让我挨排儿揍遍了。”
“然后你会被你妈乱棒打死。”这篇连载也就交待在这儿了。
杨毅念了一气儿秧,抬头看他。“穿衣服干啥去?”
“溜达溜达。”
“上哪溜达?”戒心又起。
“操心不怕烂肺子~”他抻个懒腰,“小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