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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你还形容她和蔼可亲。”
他抚摸着下巴。“和你比起来,她算和蔼可亲的。”他纠正她。“不过,你是因为想得太玄了,所以没办法保持客观。”
罗莎不想让自己也卷入话题中。她从公事包里取出录音机,摆在桌子上,“我能不能把我们的访谈录音?”
“我还没同意接受你访谈呢。”他忽然起身,拿起一个锅子注满水。“你最好是另请高明。”过了一阵子,他又说,“去找瓦特警官。她写自白时他也在场,而且他目前仍在警界。来杯咖啡?”
“麻烦你。”她望着他挑出一罐阿拉伯咖啡豆,把那些豆子研磨成粉。“我还是宁可和你谈,”她缓缓地说,“警员都很难找,也许要花上好几个星期才有机会和他谈。我不会在书中引用你的谈话,如果你不想曝光,我甚至不会提及你,而且你也可以在书出版前先读最后的校样。”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能写得出来的话。或许你能说服我干脆别写了。”
他望着她,心不在焉地搔着胸口,然后打定主意。“好吧,我把记得的告诉你,不过我所提的每一点,你都必须再去查证。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可不敢保证我的记忆力那么灵光。该从何说起?”
“就从她打电话到警察局报案开始。”
他等水煮开后,把咖啡泡好,端到桌上。“她不是打110报案电话。她是查电话簿,直接打到分局的值班台。”他摇摇头,回忆着。“一开始像出闹剧,因为那位警员根本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当时刚要下班,正穿上外套准备离去,值班警员递了张纸条给他,上头写了个地址。“帮个忙,黑尔,你回家时顺道到这个地址探视一下。在列凡路,反正也是顺路。有个疯婆子在电话里叽里呱啦地叫嚷,她的厨房里有些鸡腿什么的。”他做了个鬼脸。“要找警方替她处理。”他笑了笑,“也许是个素食主义者吧。你是厨艺专家。让你去想办法表现一下。”
霍克斯里狐疑地望着他,“这是正式勤务吗?”
《女雕刻家》六(3)
“不是,只是日行一善。”他笑着说,“听着,她显然是阿达一族的。自从政府不再收容精神病患者后,这些可怜的神经病便四处流窜。最好是顺着她的意,不然她会一整晚打来电话闹个没完。你只要在回家的路上,顺道花五分钟哄哄她就行了。”
奥莉芙·马丁来开门时,眼睛哭得红肿。她身上有股浓烈的狐臭,臃肿的肩头沮丧地佝偻着。她宽大的T恤和裤子上沾满了血,简直像幅抽象画,使他一时几乎看不出那是血迹。也难怪他手足无措,他根本没料到会有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我是霍克斯里警官,”他展示着他的警徽,朝她笑了笑,“你打电话到警察局了?”
她后退一步,把门拉开。“她们在厨房里。”她指向过道,“沿路走过去。”
“好,我们去看看。你叫什么名字?”
“奥莉芙。”
“好,奥莉芙,你来带路。我们来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那么困扰。”
如果事先知道厨房里是什么景象,是否会让他好受一点?或许不会。事后他经常想,如果他事先就知道要踏入的是人肉屠宰场,或许他根本就不会进去了。他惊骇地望着那些被肢解的尸块、斧头、满地的血泊,惊吓得胸口好像受到了重压,喘不过气来。房间里充满了尸血的臭味。他靠在门柱旁,勉强地呼吸,但吸进去的都是令人作呕的臭气,然后他夺门而出,到前面的花园干呕起来。
奥莉芙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他,她的圆脸和他一样惨白。“你应该带个同伴一起来,”她满脸愁容地告诉他,“有人做伴,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掏出手帕掩住口鼻,然后取出无线电呼叫,要求支援。他边打无线电,边仔细打量她,也看清了她衣服上的抽象画竟然是血迹。这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天啊!她到底有多疯狂?疯得会拿斧头劈他吗?“看在老天分上,快点过来,”他对着话机高声嚷着,“情况紧急!”他一直待在户外,因惊吓过度不敢再进去。
她木然地望着他,“我不会伤害你。没什么好怕的。”
他擦拭着额头,“她们是谁,奥莉芙?”
“我母亲和我妹妹。”她的眼光移向她的双手,“我们吵了一架。”
他的喉咙因惊慌而干涩。“最好先别谈。”他说。
泪水滚落她圆胖的脸颊。“我没料到会这样。我们吵了一架,我母亲对我大发雷霆。我是不是应该现在招供?”
他摇摇头,“不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泪水干涸后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的污迹。过了几分钟,她问:“你能不能在我父亲回家前,把她们的尸体运走?我想这样会好一点。”
他觉得胃酸直冒上喉咙,“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三点下班。他是兼职的。”
他本能地看了手表一眼,脑中茫茫然。“还有二十分钟。”
她不慌不忙地说:“那么,或许可以请一个警员去向他解释出了什么事。那样会好一点。”她说。他们听到警笛声逐渐接近。“拜托。”她急切地说。
他点点头,“我来安排。他在哪里上班?”
“卡特货运公司。在码头。”
他正在安排时,两部鸣着尖锐笛声的警车已经转过街口,停在二十二号门前。附近住家的门纷纷打开,好奇的群众探头张望。黑尔放下无线电,望着她。“安排好了,”他说,“你可以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沿着她长满雀斑的脸滑落,“要不要我去弄壶茶?”
他想到厨房的惨状,“不要也罢。”
警笛沉寂下来,数名警员冲出车来。“真抱歉,替你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平静地说。
随后她就很少开口,黑尔回忆,不过那是因为没有人与她交谈。她被带进客厅中,由一个吓得面无血色的小警员戒护着,神色木然地望着人们进进出出。如果她感受得到别人当时有多怕她,她也装做不知道。随着时间流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没再表现出任何哀伤或悔恨的神情。众人望着她这么漠然的反应,一致同意她神智失常了。
“可是她在你面前哭了,”罗莎插嘴,“你也认为她疯了吗?”
“我和法医在厨房里待了两个小时,设法从地板、桌子、厨具上的血迹推敲案发时的情况。在拍照存证后,我们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那些被肢解的尸块拼凑在一起。我当然认为她疯了。正常人不会作出这种事来的。”
罗莎咬着铅笔。“你也知道,这种说法是避重就轻。你只是说这种行为是出于神智失常。可我问的是,依你与她接触的经验,你是否认为奥莉芙疯了?”
“你在钻牛角尖。就我所知,人疯了,才会有神智失常的行为。没错,我认为奥莉芙疯了,所以我们才特别谨慎,确定她的法律顾问到场后才叫她写自白书。对于要先让她到医院待一年,找个白痴精神科医生来鉴定她的精神状况能否接受治疗后,才判断能否释放她,我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在她被判定心智正常、可以自诉有罪时,你们都大感意外?”
“是的,”他承认,“我们都很诧异。”
到了大约六点,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奥莉芙身上。她手臂上的血迹被小心翼翼地擦下来当证物,每根指甲也都仔细地剪下来,这才带她上楼盥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身上的每件衣服都各用一个塑胶袋包着,放入一辆警车中。一名巡官把黑尔拉到一旁。
《女雕刻家》六(4)
“我听说她已经认罪了。”
黑尔点点头,“差不多。”
罗莎再次插嘴,“差多了。如果你刚才说的都属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有承认。她只说她们吵了一架,还有她母亲大发雷霆,以及她没料到会这样。她没有说她杀了她们。”
黑尔同意,“这一点我接受。不过她言下之意就是在认罪,所以我才叫她先别开口。我不想让她在事后宣称,没人提醒她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他喝了一口咖啡,“此外,她也没有否认是自己杀的,一般无辜的人总会先表明自己的清白,尤其她身上还沾满了血迹。”
“不过问题是,你在确知真相前,便假设她是有罪的。”
“她当然是首要的嫌疑人。”他淡然地说。
巡官吩咐黑尔把奥莉芙押回分局。“不过在我们找到她的律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