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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笑,”怀特太太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她的确常问东问西的。她总想打听我父母是不是常牵手、接吻之类的,还想知道我有没有听过他们做爱。”她撅了撅嘴。“没错,现在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大喜欢她。她老是想打听我父母多久做爱一次,而且她在问时还会把脸凑过来,紧盯着我瞧。”她的身体打了个颤。“我一向痛恨她那种样子。她的眼神很贪婪。”
“你有没有告诉她?”
“我父母的事?”怀特太太嗤之以鼻,“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了。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每次她问起时,我总是说,有啊,他们昨天晚上做爱了,借此打发她。大家都这么做。后来这种问答变成一种滑稽的游戏。”
“她为什么想知道这种事?”
怀特太太耸耸肩,“我一直认为她满脑子邪念。我们村子里有个女人就是那样。她每次遇到人时,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什么八卦?而且问的时候眼睛都会一亮,我厌恶那种模样。当然,真有事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罗莎思索了片刻。“奥莉芙的父母会接吻和搂抱吗?”
“天啊,不会!”
“你说得很肯定。”
“当然啦。他们彼此嫌恶。我母亲说,他们会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因为他太懒了,不想搬走,而她又贪图他的钱财,不想让他走。”
“这么说,奥莉芙是想确认?”
“什么?”
“她向你打听你父母是否会亲热时,”罗莎冷静地说,“她是想借此作个确认。那可怜的孩子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她的父母会处不来。”
“噢,”怀特太太惊讶地说,“你这么想吗?”她撅了撅嘴。“不对,”她说,“我确信你的推论不对。她只是想打听关于性方面的问题。我告诉你,她的眼神看来色迷迷的。”
罗莎不想再谈这话题。“她会说谎吗?”
“会啊,那是另一个特点。”前尘往事似乎一瞬间全涌入她的脑海。“她总是在说谎。真奇怪,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你知道,到后来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她都撒些什么谎?”
“什么谎都有。”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于她自己?别人?她父母?”
“什么都有。”她看出罗莎满脸不耐烦。“唉,真是,这很难解释。她总是会瞎掰一堆故事。我是说,她一开口,就会掰一堆的故事。呃,我想想看。她常会掰些根本子虚乌有的男朋友;还说他们全家在暑假时到法国度假,其实根本就是待在家里了;她还一直提到她养的狗,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没有养狗。”她扮了个鬼脸。“而且她也常常作弊。这一点很令人厌烦。她会趁你不注意把你的作业本偷走,抄袭你的点子据为己有。”
“不过,她很聪明,对吧?她的毕业成绩优异。”
“她每一科都及格了没错,不过我不觉得她的成绩有什么好炫耀的。”她的口气有些酸溜溜。“如果她真的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能找个像样的工作?我母亲说,她到派狄超市购物时,每次遇到奥莉芙替她结账,就觉得很别扭。”
罗莎把眼光从那苍白的脸上移开,望向窗外的景致。她缄默了许久,在心中盘算着。她想,自己或许猜错了。然而……然而她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奥莉芙当年是个郁郁寡欢的孩子。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奥莉芙显然和你最亲近,或许,除了她妹妹之外。你想这是为什么?”
“噢,老天,我毫无概念。我母亲说,是因为我让她想起琥珀。我自己没那种感觉,不过看过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人都说,琥珀看来比较像是我妹妹,而不像奥莉芙的。”她又陷入回忆中。“或许我母亲说得没错。在琥珀也入学后,奥莉芙就很少和我跟进跟出的了。”
《女雕刻家》五(5)
“那你一定松了口气。”很明显,她话中带刺,幸好怀特太太浑然不觉。
“我也这么想。除了一点———”她若有所思地补上一句,“奥莉芙和我在一起时,没人敢捉弄我。”
罗莎凝视了她许久。“布里吉修女说,奥莉芙十分呵护琥珀。”
“没错。不过,琥珀的人缘本来就很好。”
“为什么?”
怀特太太耸耸肩,“她很亲切。”
罗莎忽然笑了出来,“老实说,琥珀开始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她听起来好得像是仙女下凡。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噢,这个,”她蹙眉回忆着,“我母亲说,那是因为她对人百依百顺。别人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介意。当然,她还笑口常开。”
罗莎在笔记本上画着胖嘟嘟的小孩,想着那不受欢迎的胎儿。“她是怎么对人百依百顺的?”
“我想她是想讨好别人吧。都是些小事情,像是把铅笔借人啦,替修女跑腿打杂之类的。我有一次需要一件干净的运动服来参加网球比赛,穿的就是琥珀的。就是这样的事。”
“不用跟她借?”
怀特太太有点意外,她红着脸说:“不必,用琥珀的东西不必开口借。她从不介意。不过奥莉芙倒是会因此来兴师问罪。她就曾为了那件运动服的事大发雷霆。”她看了时钟一眼,“我得走了,快迟到了。”她站起身,“我恐怕没能帮上什么忙。”
“正好相反,”罗莎说着,也站起来,“你帮了个大忙,感激不尽。”
她们一起走到门口。
“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奇怪,”罗莎在怀特太太开门时问,“奥莉芙怎么会杀了她妹妹?”
“呃,会啊,当然会。我觉得很震惊。”
“会不会震惊到怀疑是否真是她杀的?照你所说,她们姐妹情深,她似乎不可能这么做。”
灰色的大眼眸游移不决地转动着。“是很奇怪。我母亲也一直这么说。不过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要承认?”
“我不知道。或许因为她习惯于保护别人。”她友善地笑了笑。“你想,令堂是否愿意与我谈谈?”
“噢,老天,愿意才怪。她甚至不愿让人知道我在学校时曾和奥莉芙交往。”
“能否请你问问看?如果她愿意,请打名片上的电话通知我。”
怀特太太摇摇头,“那只是浪费时间。她不会同意的。”
“好吧。”罗莎走出门,站在碎石路上。“这间房子好雅致。”她热切地说着,抬头望向门廊上的爬藤植物。“你以前住在哪里?”
怀特太太夸张地皱着眉,“在道林顿郊区的一间烂公寓中。”
罗莎笑了,“这么说,搬到这儿来算是一种文化的冲击了。”她打开车门,“你回过道林顿吗?”
“噢,回过啊,”怀特太太说,“我父母还住在那儿。我一个星期探望他们一次。”
罗莎把手提袋和公事包丢到后座。“他们一定很以你为荣。”她伸出手,“谢谢你提供了宝贵的时间,怀特太太,别担心,我会非常谨慎地使用你所提供的资料。”她俯身跨入驾驶座,把车门带上。“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她把车窗摇下,满脸真诚地问道,“能否请教一下你的娘家姓?这样我可以从布里吉修女提供的名单中剔除你的名字,免得不知道是同一个人而再次来麻烦你。”
“赫伍德。”怀特太太毫不犹豫地说。
罗莎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赫伍德家。她先开车到道林顿区的图书馆,查阅当地的电话簿。她查到了三个姓赫伍德的人家。她把三个电话号码都抄了下来,在一座公共电话亭依次打去查证,表示自己是泽乐婷的老朋友,想找她聊天。前两家都表示没有这个人,最后一家,是位男士接的,告诉她泽乐婷已经嫁到怀特家了,如今住在武陵村。他把泽乐婷的电话号码告诉罗莎,并很亲切地说,很高兴能与她再次交谈。罗莎笑着放下听筒。她想,怀特太太应该不是遗传自母亲,而是父亲。
在赫伍德太太拉开保险链打开门时,罗莎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赫伍德太太狐疑地望着罗莎,“什么事?”
“赫伍德太太?”
“是的。”
罗莎原已拟好了简单的开场白,不过,在看到赫伍德太太冷峻的眼神后,决定打消原意。巴结与客套这一招对赫伍德太太显然无效。“对不起,我是用计套你女儿和你先生,才查出府上的地址,”她淡然一笑,“我叫———”
“罗莎琳·蕾伊,你在写一本关于奥莉芙的书。我知道。我刚才正在和泽乐婷通电话。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