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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公共旅馆随你们敲打我们的房门?你们着什么急,好像一会儿也等不了?你们是不是这个联邦的主人没有一点判断力?
——约翰·福特,《可惜她是个妓女》
柯克警督可以免受很大一部分折磨了。因为塞伦的状况并不适合接受长时间的询问。哈特中士六点半左右骑着摩托车穿越匹灵顿时发现了他的踪迹。一个女孩说,她看见一个警察正沿着田埂朝黑鸦树林(流浪汉和孩子们暑假最喜欢去的地方)的方向走去。她特别注意到他,因为在这个地方,穿制服的警察并不常见。他说,沿着这个方向走,他发现塞伦的自行车正靠在小径入口的篱笆上。他不安地加快速度,因为他想到这条路通往帕格河。那时候天已经漆黑,树林里更黑了。他拿着手电筒找了好一会儿,尽量大声地呼喊。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他看到塞伦坐在一棵被伐倒的树桩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看起来很茫然。哈特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他一言不发。他马上告诉他必须和他一起回去,因为头儿正在找他。塞伦没有表示反对,毫无反抗地就跟着回来了。问起他为什么去那里,他说,只是想把事情想清楚。不知道帕格海姆这件事细节的哈特真是摸不着头脑。他不相信塞伦可以自己骑车回来,于是把他放在摩托车上,直接带回了家。柯克说他做得非常好。
这番解释是在起居室说的。塞伦夫人把塞伦带到厨房,想哄他吃点东西。柯克让哈特回布若克斯福德,跟他解释说,塞伦身体不太舒服,遇上点麻烦,而且嘱咐他别跟别人多说。接着他走进厨房对付他的败家子。
他很快发现塞伦的主要问题除了担心之外还有疲劳和饥饿。(他记得他好像没吃午饭,虽然塔尔博伊斯供应了火腿三明治、面包和奶酪。)塞伦说,他给威廉斯录完口供、写完报告以后,就直接去了布若克斯福德,以为能在那里找到柯克。他不想回塔尔博伊斯,既然发生了那些事情,他想也许最好别碍事。他大概等了柯克半个小时。但是,那些人总是问他谋杀案怎么样了,这个那个的,他无法忍受。所以他离开警察局,去了运河边上,在一个加油站旁边溜达,打算晚点回去。但是他又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即使他能给自己开脱罪名,以后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他骑上自行车又走了,他不记得为什么要走,也不记得去了哪里。因为他的头脑不清楚,他想,如果他能到什么地方待一会儿,也许更利于思考。他记得走过匹灵顿,然后在田野上闲逛。他不认为他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去黑鸦树林——他只是游荡。他也许睡着了。一时间他曾想过跳河,可是这样又对不起妻子。他很抱歉,除了他不是凶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还补充,如果老爷不相信他,那么就没人能相信他了。
现在还弄不清楚老爷不相信的原因具体在哪里。柯克告诉塞伦,他这么到处瞎转真是太愚蠢了,因为每个人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他最好上床睡觉,醒来后可能会更理智。他把他的妻子吓得够戗。现在快十点了。(哎呀!给总警官的报告还没写呢!)他早上会过去,在审讯之前见他。
“你得给出证据,知道吗?”柯克说,“但是我见过验尸官了,根据目前的进展,也许他不会给你太多压力。”
塞伦又把脑袋埋在手心里,看到这个情景,柯克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离开。走出门的时候,他说了些尽量让塞伦夫人开心的话,而且叮嘱她别问那么多让她丈夫烦心的问题,让他好好休息,放宽心态。
回布若克斯福德的路上,新想法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塞伦站在玛莎·拉德尔农合门前等待的一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
只有一件事给他安慰——还是不合理的:就是那句话:“如果老爷不相信我,就没人相信我了。”温西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相信他呢?——根本就没有意义。但听起来还是很诚恳。他耳边回响起塞伦的那声大喊:“老爷别走,您要相信我!”柯克在他的头脑文件库里搜索着,找到一句切题的话:“如果你请求恺撒,就该去找恺撒。”但是恺撒没同意这个请求。
还没写完给总警官的报告,疲倦而耐心的柯克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他停下笔,盯着墙看。他曾经想到过这个主意,当时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他并没有顺着思路理出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解释了一切。解释了塞伦的陈述,并且证明他无罪;解释了他怎样从诺阿克斯的窗户看到那座挂钟;解释了为什么尸体没有被抬走;也解释了谋杀——立刻就解释明白了。因为,柯克胜利地告诉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谋杀!
等一下,警督心想,认真地把事情思考清楚,不要轻易地下结论。还有一个巨大的阻碍。怎么才能越过它呢?
阻碍在于,要想让这个理论成立,必须假设仙人掌被移动了位置。柯克曾经以为这个想法很愚蠢,但当时他没有想到这可以解释很多东西。他刚离开塔尔博伊斯,就大老远跑去和克拉奇利在菊花丛中谈话。他想那个审讯做得很好。他很小心地没有直接问话。“你离开前把仙人掌放回去了吗?”这样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和老爷的秘密上。在他按照自己的方式面对他的时候,他不想用任何言语来说服塞伦。于是他只是假装记不得克拉奇利是怎么说他和诺阿克斯的会面了。是在厨房吗?是的。没人此后回到起居室吗?没有。但是他想,克拉奇利说他当时在给植物浇水。不,他浇完水,把梯子放了回去?哦!那么柯克想错了。对不起。他真的只是想知道克拉奇利和诺阿克斯的口角持续了多长时间。克拉奇利照顾植物的时候诺阿克斯在吗?不,他浇完水,给挂钟上了发条,扛着梯子出来,此后诺阿克斯付给他当日的薪水,争吵才开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也许是十五分钟。克拉奇利结束工作的时候正好是六点——他一天工作八小时(午休时间除外)得到了五先令。柯克为他的错误道歉:梯子的事把他弄迷糊了。他以为克拉奇利的意思是,他需要登上梯子才能把悬垂植物从花盆里取出来。不,梯子的用处是登上去,给植物浇水,和早晨做的一样——植物在他的头顶——还得给挂钟上发条,像他说的那样。就是这样。他用梯子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总是这么做,然后再把梯子放回厨房。克拉奇利很好战地补充道:“你没考虑过我会站在梯子上,用一把锤子砸破那个老家伙的脑壳?”这是个没人想到的好点子。柯克回答说,他没想过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把时间搞清楚。他很高兴给别人一个把怀疑都放在梯子上的印象。
很可惜,他不能证实仙人掌是在六点二十分被取出花盆的。但是假设是诺阿克斯出于什么目的干的呢?什么目的?很难说。但是假设诺阿克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一点霉病或者其他什么丑陋的东西,他可能把它拿下去擦干净。但是他可以很容易地蹬在梯子上就做了,他站在椅子上就已经很高了。不够好。还有什么事能发生在植物上?也许植物已经生根满盆了。柯克不知道仙人掌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问题。但是假设你想看看植物的根是不是从盆底的缝隙中长出去,你就得把它拔出来。或者拍打花盆看看是不是——不,已经浇水了。但是等等!诺阿克斯没看到克拉奇利做那件事。他也许怀疑克拉奇利忘了做了。也许他在梯子顶端感觉它还不够潮湿,那么——或者,很可能,他认为水浇多了。这些多刺的仙人掌不喜欢湿润。或者它们喜欢?不知道它们的习惯真烦人。柯克只懂些花坛和厨房里的简单园艺。
不管怎样,不排除诺阿克斯自己把它们拿出来的可能。你不能证明他没这么做。就说他这么做了Ⅱ巴。好的。那么,九点钟,塞伦来了,看见诺阿克斯走进客厅……到这里柯克停下来重新考虑。如果诺阿克斯像往常一样来听九点半的新闻,他来早了。他走进来(据塞伦说),看了看挂钟。死者没有戴手表,柯克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想知道离新闻开始播报还有多长时间。但是他也有可能是把仙人掌放回来,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早了一点。好的。他走进来,他想,我有时间把那三个植物从碗碟洗涤处拿过来吗,或者不管怎样在新闻开始之前?他看了看挂钟。这时乔·塞伦敲窗户,他走过去。他们谈完话,乔离开。那个老家伙把植物拿过来,站在椅子上,或者什么上面,把它放回去。或者他蹬的是梯子。那么,他正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