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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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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手伸进外套里的衬衫口袋,拿出四五张资料和文件的复印件。案子的编号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三十二区分局丢失的那一份档案。第一张纸上是案子封面的复印件,上面写着:对尼奥·威尔斯的公诉书。罪名是公众场合行为不端,时间是九年前七月的一天,结果是法庭宣布撤销起诉。
  “终于找到了。”我大声说。
  “看这一页。”利普兰泽对我说。那是一张判决记录。在本州,被告如果只是犯了很轻的过错,那么他只要在一张保证书上签名,就可以免交保释金,获得释放。但他必须保证,如果再犯,愿意支付按照法律规定不少于五千美元的罚款。从这以后,他必须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并且每周要通过电话向法庭的保释官汇报情况。从尼奥的判决记录来看,他要汇报的人正是卡洛琳·波尔希莫斯,记录上还写着卡洛琳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等等,还有更精彩的。”他把最后一张纸扯出来,是一张法庭记录的复印件,即撤销该案的登记表。最上面,用大字写着“撤案决议”。签署决议的是在任的检察官——“金德区检察长,雷蒙德·霍根”,他的名字印在表格的最下方,处理该案的检察官还要在空白处签名,一开始,我没有看清那个签名写的是什么。后来,我看清楚了,是“莫尔托”。
  利普兰泽和我站在街灯下,愣了一会儿,然后又去看那张纸,我们都没说话。从酒店里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然后又听到乐队开始演奏了。“是《爱尔兰人的笑眼》那首歌。”看来,雷蒙德已经接受了失败的命运。
  我想安慰利普兰泽。我告诉他,坚持下去,目前还不能确定什么。
  “你拿着这个。”他把那些复印件从文件夹里都拿了出来。
  我朝舞厅走回去。利普兰泽一个人走了,他走过巷子里的垃圾桶和残砖废瓦,走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十六节
  “所以,我们结束了。”我告诉罗宾森,“结局并不好。第一周,她见我的次数减少了。第二周,她完全没见我,没有一起吃午餐,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来我的办公室。没有‘一起喝酒’——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她就这么走了。”
  我知道她喜欢自由独立。一开始,我告诉自己,她只是需要一些空间,我安慰自己,她只是想要自由。我不应该对她发火,但每一天,她的沉默都在折磨着我,折磨着我可悲又可怜的欲望。我知道她就在我楼下,我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想和她共处一室。我连着三天都跑到三楼的莫顿餐厅,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去那里吃午餐。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出现了——和雷蒙德一起,我没有多想。那个时候,我是盲目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出现情敌。我一人坐了半个小时,机械地把碗里的蔬菜叶翻来倒去,眼睛却盯着五米开外的她。我又想起和她肌肤相亲时的那种感觉,我竟然坐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呻吟起来。
  到了第三周,我已经熬不住了。我没有任何力气,只是任由自己陷入一波又一波的冲动之中。一天上午十一点,我直接朝她办公室走去,我手上没有拿任何文件、通知或其他东西作为借口。
  她不在。
  我站在她门口,闭上眼睛,羞愧和悲伤灼烧着我的心,我觉得我已经心如死灰了。
  当我就那样站在那里时,她回来了。
  拉斯迪,她轻快地说,她很热情地招呼我,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看着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她的呢子裙勾勒出优美的曲线,穿着丝袜的光滑小腿灵活地弯曲着,我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她很忙,她站在办公桌旁边,看着文件夹封面上的说明,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和一沓便笺纸。
  “我想再见见你。”我说。
  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她从桌子边绕过来,把手伸过我身边,关上了门。
  门一关,她立刻开始说话了。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现在我不能这样了,拉斯迪。”然后,她打开了门。
  她回到办公桌后面,开始工作了。她转过身打开收音机,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从来没有想过卡洛琳·波尔希莫斯曾经爱过我。我只知道,我能让她高兴。我的激情、我的疯狂让她得意,让她自信。所以,我觉得这也算不上她是在拒绝我,我并没有悲伤。最后,我渐渐明白,她身边可能是出现了我的继任者,我并不幻想能打败他,我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卡洛琳。我被卡洛琳的冷淡、被我自己的欲望折磨着,我要的只是我曾经有过的,就是这么简单。我想要卡洛琳,我对她的欲望还没有结束。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没有结束。一直以来,卡洛琳爱不爱我只是次要的,可有可无的。我想要的,是自己狂喜的激情,是自己熊熊燃烧的崇拜。没有了这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便如同行尸走肉。我一整晚一整晚坐在摇椅上,想着卡洛琳的模样,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怜又可悲。
  在那几个星期里,我的脑袋都要爆炸了,我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冒出各种各样怪诞、残忍、离奇的想法。当时,我们正在处理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案子,她被嫌疑犯绑架,像货物一样被塞在他的后车厢里,嫌疑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以各种方式强暴她、虐待她,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天,最后,她被打得半死,又被弄瞎了双眼(罪犯好让她辨认不出自己的模样),扔在路边等死。我看完了这个案子的报告,参加了证据讨论的各种大小会议,心里却在一直偷偷想着卡洛琳。
  在家里,在巴巴拉面前,我的表现更是荒唐,我在吃饭的时候、喝酒的时候,都会突然放声大哭。我有胆量把这件事说出来吗?我想得到巴巴拉的同情。这种疯狂又自私的想法让我更加痛苦,巴巴拉已经受不了看见我这副悲伤的样子了。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在办公室,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盯着走廊,希望能够看到卡洛琳路过时的身影。在家里,我的妻子成了看守我的狱卒,看我敢不敢冒着结束婚姻生活的风险,再显露出一丝哀怨的模样。我开始频频外出散步,从十二月散到了一月。当时的气温有零下十七八摄氏度,而且一连几周都是如此。我在我们小区一走便是几个钟头,我用围巾裹住脸,大衣的毛边蹭到了我露在外面的额头和脸颊,感觉像是被火在烧。这是属于我的荒漠,属于我的严冬。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只是想要一点儿平静,如果得不到,那又能在哪里找到呢?
  卡洛琳躲着我。她很擅长躲着我,就像她所擅长的其他很多事情一样。她有时会派人给我送来备忘录,打电话说事时会让尤金妮亚转告我,凡是我会参加的会议她都不去。我知道,这是被我逼的,因为,在我们四目交汇的时候,她能明显看到我眼中的可悲与渴望。
  到了三月,我开始从家里给她打电话,打了好几次。她当时正在准备一个惯犯的起诉书,内容很复杂,有些指控一直要追溯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对自己说,没有了办公室里各种杂事的干扰,才能更好地讨论复杂的问题,所以,我才会从家里给她打电话。我等奈特睡着,等巴巴拉把自己关进书房,我知道,她一进书房,就绝对听不到我在楼下打电话了。然后,我会翻开那本小小的内部通讯录,翻到有卡洛琳电话的那一页,这本通讯录上有所有检察官的家庭电话。其实,我根本不需要看,我记得那个号码,但是,在这样冲动的时刻,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纸上,能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满足。我想把这个过程再延长一些,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我的幻想是真实的。但我一听到卡洛琳的声音,我就知道,这些借口是多么虚伪。我连说一句“喂”都说不出口。当我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时,我的心都要融化了。她现在等的是谁呢?
  我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确信自己能够骄傲地说出一两句话。我会事前精心想好每一句对白,说几句笑话打消她的冷淡,或是在她给我一线机会时,吐露真心的告白,但这些我都没能做到。她接了电话,我怀着满心的羞愧等着,泪水开始涌上眼眶,内心揪成了一团。“喂?喂?”她见没人说话,便挂断了电话,我反而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我会赶紧把通讯录塞进走廊里的书桌里。
  当然,她肯定知道是我,我的呼吸中大概都透露着一种绝望和哀怨。三月下旬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坐在吉尔酒吧,利普兰泽刚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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