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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賴,就是更顯清瘦了。”我打趣道。
封逸謙唉聲嘆氣,“我這般樣子,你肯定嫌我不夠偉岸,配不上當你的夫君。”
我臉頰突地熱起來,一時羞澀難當,嗔聲道:“休得胡言亂語,先把身子養好,別的將來再說。”
“將來……”封逸謙黯淡的口吻,“將來要是敖來接你走,你還會跟他走嗎?”
聲音深處,有著輕微的戰慄。
我的心莫名地一顫,感覺臉上的笑容在一寸一寸地褪去。我望住封逸謙,正色道:“以後不許提這個人!將來無論如何,這個人已經跟我們洠шP係了!”
封逸謙不語,環住我的腰,將頭埋在我的胸前。我輕輕撫摸著他瘦削的後背,此刻的封逸謙孩子一樣天真而執著地依戀著我,讓我突然想起他終究比我小半歲。
“宜笑,你說的對,我會爭氣給你看。其實,我或者什麼都爭不過他,但是他丟了世上最寶貴的,而我卻幸叩氐玫搅恕!
他滿滿地吸了一口氣,呼吸平靜地沉了下來。
“我畢竟有你。”
動人肺腑的一番話,感動得我無語凝噎。一點點的柔情、一點點的溫存,交織在一起,讓我的聲音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天還早,睡吧。”
封逸謙身體孱弱,再度閤眼睡去。我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拉開竹簾子想透風換氣。自縫隙往樓下看去,旅舍大門開著,不時有陌生的客人進出,還有沿路乞討者出現。
我正欲放下簾子,忽聽車■轆的聲音,原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進來。馬車進門幾丈許停住了,車夫不知跟迎上前的老闆說著什麼,並掏出一串銖錢給他,老闆哈腰謝著走了。
這時候,小馬車裡面出來一名頭系圍帛的婦人,雖是不顯眼的行裝打扮,但是婉麗白皙的臉龐,以及高雅端莊的行止,我一眼就認出是誰。
懿妃娘娘。
我猛地一激臁@懼莫名。轉身便折回封逸謙方向,在床邊彷徨一陣,咬咬牙,索性落了床帳。
封逸謙睜開眼,不解道:“宜笑你這是……”
我緊張得渾身冒汗,輕聲提醒他,“不管是誰來了,不要出聲。”不待他說話,將床帳圍得嚴嚴實實。
等回過頭來,懿妃已經上了樓,纖柔的影伴隨環佩珊珊映在地面上。
她一步步走近,她向來對我是笑意盈盈的,而此時斂了笑,冷了眼,臉頰深重猶如風霜。
“宜笑,你的好朋友呢?我來看看他。”
我故作平靜,吃力地回答道:“他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更好。御醫說你的朋友像極一個人,我倒要看看究竟像不像?”懿妃一直盯著床帳,眼裡爆出幾欲咬噬的狠意。
我暗叫不好,想攔又不敢攔住,只見懿妃刷地拉開了床帳。
封逸謙睜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細薄的光芒映著極冷的寒意,倒多了一絲壯烈。
這回輪到懿妃發顫了。她露出驚恐萬狀的神色,張開嘴脣低喊了一聲,“怎麼真的是你?”
封逸謙露出凄清的笑意,淡淡道:“洠уe,是我。”
懿妃倒吸了一口冷氣,終究抑制不住驚懼連連,她搖晃著後退幾步,我連忙扶住她,讓她坐在竹椅子上。懿妃的目光並未移動半分,她指著封逸謙,虛弱地哭出一聲,“你怎麼還活著啊……”
聲音凄厲難言。
她眼裡的霧煸幃惏泔h散,先帝,皇子,寵妃……那些似乎遙遠又熟悉的人物一個個跳入她的腦中。這一剎那,多少人世艱險,多少綿遠往事,嘩啦一聲崩散開來。
“那個妖姬,何止是一點點的手段,她精心得來一切榮寵也就罷了,死了還要我的阿顰陪葬!想當初你一出生,宮內恩封嘉賞源源不斷,就算你是太子我也認了,可偏偏還要我的阿顰伺候你!我的阿顰可憐啊……自己的親娘見不到面,活生生就去了,她才多大啊!……都是因為你們母子,害我這樣的……”
懿妃罵著罵著,漸漸變成捶胸頓足的慟哭。阿顰的死折磨了她十年,這樣意想不到的境地,心中恨意泛濫成災,她哭得凄楚欲裂。
封逸謙掙扎著起身,半坐在床上,眼裡也是一片緋紅。他哽咽道:“阿顰突然洠Я耍y道我好受嗎?我想她也想了十年了!你要是痛恨我們母子,就直接稟告給靖帝,看我死了你好消氣!”
靖帝……
懿妃停止了慟哭,雙脣動了動,臉上不自覺淡淡地浮上一道陰狠。爾後,她淡漠地輕笑一聲道:“說的也是,我現在是靖帝的女人。”
我整個一顫,全身冷汗虛汗交織,撲通一聲,跪在了懿妃面前。
“娘娘,連我也一同告了吧。我現在……已經屬於阿謙了!”
這樣的話竟讓懿妃一窒,她無言地愣在面前,片刻,緩緩伲鼏柕溃骸耙诵ΓB你也威茫遥俊
一絲極為眩s的表情從懿妃臉上呈現,這樣伲鼏柕恼Z氣,反倒讓我定下神。我抬眼望住她,繼續做我的開導說服工作。
“娘娘,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那時阿謙還小,連他自己都無法主宰自己的命撸觞N有能力去保護阿顰呢?阿顰縱然已死,但是跟阿謙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何其不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我記得您最恨誰,可是從來洠в新犇捱^阿謙,可見你心裡也是當他是個無辜的孩子,娘娘向來是善惡分明的。”
懿妃緩緩低下頭,半晌,無聲地嘆了口氣,“人算不如天算,報應啊……那妖姬終究活不長,還把病種傳給了親生兒子……”
寒意陡地竄入胸骨,我驚道:“您可知阿謙母親得的是什麼病?”
“消渴症。普天之下能有幾個人會得這種病?御醫先帝時候就在宮裡,跟我關係甚熟。他乍看病人相貌就覺得熟識,一查病情就完全明白了。幸好你碰上的是我,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就招來殺身之禍。”
懿妃看我愣在那裡,撫摸我的頭髮,半是責備道:“宜笑,你本來是很聰明的。這次貿然想進宮,怎麼這般糊塗?”
我聲音細碎,弱弱地問:“什麼叫消渴症?阿謙的病能治好嗎?”
懿妃面色已經緩和下來,她看了看封逸謙,再次嘆息道:“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就當什麼都洠Э匆姟_@日子我也是小心翼翼地過,你們自己保重吧。”
她到底還是軟了心腸。也許是看多了太多死亡,刀光劍影在她心中再也起不來任何波瀾。最悲的,時光如流水,她還是這種身不由己的命摺
懿妃走了。
一切恢復平靜,似乎剛才什麼都洠Оl生過。
封逸謙半晌洠в新曇簦彝诳创巴膺h處的紅楓落葉。清澈得一望透底的眼裡,看上去春水般平靜。我內心忽覺一陣微痛,走到他的面前,顫聲問:“阿謙,你怎麼辦?”
(消渴症,中國傳統醫學病名。小說裡屬於人為加工,請勿以專業醫術深究。)
那年秋末,宮城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虞纖纖被徵召入宮;中護軍敖晉封為車騎將軍,金印紫綬,掌宮衛。
說事情不大,在那個年代,帝皇飽暖思淫欲,看上臣子的妻妾不過是朝野風尚,絲毫無損世人對帝皇的斐然讚譽;說事情不小,中護軍敖一年之間連晉三級,朝野臣民議論蜂起,眾人也對他另眼相看了。
古人有頌歌云:“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若奈何?”
可惜,虞姬只是靖帝的虞姬,她再也不能與司鴻宸共演一出可歌可泣的“霸王別姬”了。
消息風靡到儷城,傳到封家大院的時候,我正端著茶水從廚房出來,經過後院走廊一帶,聽到角落裡有家奴的浮‘議論聲。
“當年那個敖來過儷城,還是小兵卒一個,老爺識得他將來必定是能人,果然慧眼!”
“他把自己的女人都獻給靖帝,這種人靠這點本事,我呸!”
“不可小估此人,人又年輕好戰,勢必成名。”
茶罐從我的手中滑落,碎了滿地。猝然而來的響聲,如此巨大,以至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眾人聞聲趕緊過來,才發現我的存在,全都噤聲,作鳥獸散。
我失神地站著,過了半晌方轉身離開,一路細細碎碎地走著,堅持著耄套〉臏I終於滾了下來。
每提起司鴻宸,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別的,心中已盡是百味俱全。
第一剎那想到的,竟是無聲地問“為什麼”。即便他和虞纖纖過得如何滋潤,虞纖纖究竟是怎樣入宮的,跟我洠в邪朦c關係。
愛恨情仇,不再有半點關係了。
恍恍惚惚走了一段路,封逸謙所居的院子裡,飄過來浚|清漆的清香,我這才恍然醒悟了似的。
封逸謙正指摚酌麄蛉藢⑿伦龅凝堷P床抬進屋,床楣上金漆描畫的一朵蓮花,枝葉生姿宛如尽牛檬种笓徇^,薄薄的嘴脣勾起一個微笑。
自從回到儷城,封逸謙除了養病,第一件事就是重修新房,正式將我娶進門。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