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张门票,”我说。
没有回答。人们在我身后排着队。我重复了我的话。妇女无可奈何抬起头,接着就朝我左肩后方看去。一只手伸过来,一个硬币放在了柜台上。她收起硬市,把门票交给男子。他把票投进票箱就进去了。
“给我买一张票,”我让声音发得很清晰。
其他人把我挤开了。没有一句道歉的话。我开始感觉到我的“隐身”的含意了。他们事实像看不见我那样来对待我。
不过也有聊以补偿的好处。我绕到柜台后面,没有付钱就拿了一张票。由于我是不可见的,别人不能阻止我。我把票塞进票箱,走进了花园。
可是仙人掌也让我厌倦了。我全身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不舒服感,我不想呆下去了。在出来时我的手指碰上了一颗刺,流出了血。至少这仙人掌还是承认我的存在。让我流了点血,仅此而已。
我的思绪很乱。我来到餐厅,在餐厅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一再地从侍者总管身边走过。他们显然以前已经多次经历过这样的事了。我意识到,走到桌边坐下将是白等一场。没有侍者会过来为我服务。
我可以走进厨房。我可以高兴事什么就拿什么。我可以破坏餐厅的正常营业。不过我决定不这么干。社会有它的对付隐身犯人的办法。
我离开了餐厅。在附近一家自动餐馆吃下饭。接着坐一辆自动出租车回家了。机器,像仙人掌一样,对我这类人并无歧视。我感到它们将在一年里成为我仅有的伴侣。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我的书籍在等我,可是我对它们没有兴趣。我伸开四肢懒洋洋地躺在我那张小床上,养养体力,与折磨者我的奇怪的疲感斗争,思考着我的“隐身”。
这不会太苦,我对自己说。我一向没有太多地依赖过别人。我不就是因为对我的同胞冷淡而判刑的吗?那么现在我又需要他们什么呢?就让他们不理睬我吧!这一定很悠闲不管怎么说我有一年的时间不必去上班了隐身犯无须去工作。我们又怎么能够工作?谁会去找一个不可见的医生看病,雇一个不可见的律师替他辩护,或者把文件交给一个不可见的秘书去办理呢?不工作当然也没有收入不过房东并不向隐身犯收取房租。防身犯可以随便到哪里去,不必花钱。这一点我己经在空中花园体验过了。
我觉得隐身刑罚不过是一个社会大笑话。他们判我一年的时间来修身养性,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可伯。
“隐身”后的第二天是迸一步试验和发现的一天。我外出长时间地散步,小心谨慎地走在人行道上。我听说过男孩子们跑着故意将额上有隐身标记的人推倒,而且以此为乐。同样,不会有人来帮你,他们也不会受到惩罚。我有被人捉弄的危险。我在街上走动,看着人群纷纷避开我。我像显微镜用的切片刀切开细胞一样地通过人群。他们受过很好的训练。到中午我看见了第一个隐身同胞。他是个结实而严肃的高个子中年人,圆圆的额头上打上了那个耻辱的标记。他和我的眼光仅仅相遇了一刹那,就义继续往前走过去了。一个隐身犯同样不可见他的同类。我只是感到有趣。我仍然在品尝着这种生活方式的新奇感。轻慢和冷漠伤害不了我。现在还不会。
这天晚上我来到一家女浴室。我不怀好意地微微笑者,走上了台阶。门口的跟务员向我投来惊讶一瞥——但不敢阻止我。说来我对这是一个小小的胜利。我走了进去。
强烈的肥皂气和汗臭扑面而来。往里走。我经过衣帽间,衣服一排一排地挂着,突然想到我可以搜走这些衣服口袋里的钱,不过我并未这么做。偷窃在变得太轻易就失去了意义,况且那些发明隐身刑罚的聪明人当然不傻。
我往前走,走进了澡池子。
几百个女人在那里洗澡。发育成热的大姑娘、疲乏的少妇、干瘪的老太婆。有一些脸红了起来;有几个在窃笑。更多的人转过身去把背对着我。不过她们都很注意不对我的出现做出任何实质反应。浴室女管事站在那里,有人如果对隐身犯有什么不恰当举止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打报告呢?
我于是看她们洗澡,看着在水汽中闪动的裸体,我的感受颇有些矛盾,能够大摇大摆进入这隐密之所使我有一种狡黠的满足感。另一方面,有一种感觉慢慢在我头脑里滋生——是悲伤?厌倦?还是反感?羞愧?
我无法对此加以分析,这后一种感受像一只滑腻的手卡着我的喉咙。我赶紧离开了。肥皂水的气味在以后的几小时还一直刺激着我的鼻孔。
那天晚上我一合眼就会看见裕室里的一幕。不久,我对这个刑罚的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
到第3个星期我病了。起初是发高烧,接着胃痛,呕吐,以及随后的种种症状。到了半夜我以自己快要死了。一阵阵的痉挛使我痛不欲生,当我勉强支撑着去厕所间时,看见镜子里我的脸都变形了,脸色发育,还渗着汗珠。在我苍白的前额上,隐身徽记像灯塔一般显眼。
我在瓷砖地上躺了很久,浑身无力地吸收着它的清凉。我在想:如果是阑尾炎发作了怎么办呢?这个废弃的残留物,发了炎,马上要穿孔了?
我需要找医生。电话机上盖满了灰尘。他们嫌麻烦没有把它拆掉。不过自从我被判隐身罪以后就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也没有人敢给我打电话。明知故犯地给隐身犯打电话所受的处罚是隐身。我的朋友们,或者说过去的朋友们,都远远地躲着我。
我抓起电话,拔动号码盘。电话接通了,机器人接线生说:“先生,您想和谁说话?”
“医生,”我喘着气说。
“好的,先生。”平静的、不自然的机械声!法律无法判处一个机器人隐身,所以它与我说话不受限制。
屏幕亮了。“一个医生腔的声音向,”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胃病。可能是阑尾炎。”
“我们这就派一个——”他停下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抬起了我那张痛苦的脸。医生看见了我额头上的标记,他的眼睛砧亮了一下。
屏幕闪了一下后变得漆黑一片,速度之快仿佛我是伸出了一只患麻风病的手要他吻。
“医生,”我呻吟着。
他走了。我双手搐着脸。这未免走得过头了。难道希波克拉底誓言允许这样吗?一个医生可以对病人的呼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希波克拉底并不知什么隐身犯,医生不能照顾不可见的人的。对整个社会而言我根本就不存在。医生总不能为不可见的人治病。我只有忍着了。这便是“隐身”的不利方面了。如果你乐意,你可以不受阻挡地走进攻浴室,可是当你在床上痛苦挣扎时同样没有人管你。此长彼消。如果你的阑尾破裂了,哈,这对于其他可能步你后尘的人不是一个有力的警告吗!
我的阑尾没有破裂。我活了下来,不过元气大伤。一个人一年不同人交谈可以活下来。他可以乘自动汽车,可以在自动餐馆吃饭。可没有自动医生。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受不了了。一个监狱犯人生病时还能看医生。我的罪行还不足以去蹲监狱,可是我病了没有医生替我治疗。这不公平。我诅咒发明了“隐身”这种刑罚的恶魔。我每天孤独地迎来凄凉的黎明,像鲁宾逊·克鲁梭在他的荒岛上一样孤独,而这里却是有着1200万人口的大城市啊!
我怎样才能尽述这扑朔迷离的几个月来我情绪的变化和我的许多行为呢?
有许多次“隐身”是一种快乐,一种享受,一种财富。在患妄想狂的时候,我对它己能够豁免于那些束缚普通人的条例之外而得意万分。
我偷窃。我到小商店去抢钱箱。店主吓得直打哆嗦,却不敢阻止我,害怕如果喊叫起来的话他本人也会判处隐身罪。不过,如果我知道政府会对所有这类损失进行补偿的话,我也许不会如此开心了。
我乱走乱闯。浴室己经不再吸引我了,不过我闯进其他不能随意进人的场所。我到旅馆里去,在走廊上走动,任意打开房门。多数房间是空的。一些房间里面有人。
我什么都能看到,像上帝那样。我己经是厚脸皮了,我对社会的蔑视更强烈了。
下雨的时候我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对着四面八方高楼上隐约出现的面孔恶声叫骂:“谁稀罕。”
我嘲笑、做鬼脸,恶声叫骂。我想,这是孤独引起的一种精神错乱,我走进剧院,在过道上手舞足蹈。没有人向我发出抱怨。我额上的显眼标记告诉他们要自我克制;他们也只好忍气吞声。
我时而疯狂时而高兴,时而在“可见的”乡巴佬中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