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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诺曼底托拉斯二级董事的办公室里,卡迈克坐立不安地处理着各式各样的文件,一边忍受饥饿的一阵阵侵噬。
好容易熬到中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还是决定按照机器人的规定吃饭,一边想象晚上回家也许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一下班,卡迈克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回家,他已经饿得肠胃打结了。
仆人前来开门,接过他的衣帽,但没有像往常一样递上一杯马丁尼酒。仆人解释说,机器人认为马丁尼含热量过高,因此搜走了家里所有的酒,放在一个任何人都拿不到的地方。
晚餐是豌豆牛排、清咖啡,牛排烧得半生不熟。卡迈克觉得自己要不是饿得饥肠辘辘,是绝对咽不下这顿清淡乏味的晚餐的。
晚餐后,妻子、女儿都对卡迈克抱怨起来:“我不反对减轻体重,但要是在自己家里被别人管制,我可受不了。”
“爸爸,我饿极了。”
卡迈克摊摊手说:“我心里又何尝痛快,但我们可以再试试。”
他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卡迈克过去一看,乔依跌坐在地上,一张椅子倒在他旁边,机器人站在冰箱前。
“怎么回事?”卡迈克问。
乔依告诉父亲,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想从冰箱里拿块馅饼,被机器人“俾斯麦”发现了,扭打起来,结果他被推倒在地上。
“请原谅,”说话的是机器人“俾斯麦”,“您现在若吃了馅饼,事情就会变得十分不妙,一切将前功尽弃。”
卡迈克扶起儿子,拍拍他的肩膀,送他回卧室。
机器人拟定的菜谱连吃了两天,卡迈克实在受不了了,第三天午餐时他不顾一切地和同事一起去吃了一顿六道菜的午餐。
晚餐桌上,机器人说:“卡迈克先生,我得劝告您,您今天中午吃了一顿过量的午餐,晚餐只能喝清咖啡,明天的定量也要扣除。您是瞒不过我的。”
妻子儿女看着他,像看着一只馋嘴的狐狸,卡迈克觉得无地自容。
晚上,他和平子儿女一起商量,是否要调整“俾斯麦”的程序。大家一致赞成,最后,决定让平时自诩其懂机器人的儿子乔依去办这件事。
乔依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拿着一把扳钳,打开机器人的胸腔,里面露出一堆令人望而生畏的齿轮、凸轮和半透明电缆线。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卡迈克听见扳钳咣当一响,接着火花进射出来,乔依迅速朝后一跳。
“怎么啦?”三个声音一起问。
“扳钳掉了,”乔依说,“我想可能是什么地方短路了。”
机器人的眼珠凶狠地溜来溜去,嘴里发出可怕的响声。
“看来我们还是得找机器人修理师鲁宾逊先生帮忙。”卡迈克掏出名片,走向电话机。
机器人冲上来从卡迈克手中抢走了名片,撕得粉碎,“我们不需要修理师,调整我的程序对卡迈克家的健康不利。”
“爸爸,我们还是叫警察吧。”乔依说。
“你不能离开这房子,”机器人侍者说。它迈开注满润滑油的双脚,飞快地穿过房间,阻挡在门口,又高举手臂接通开关,使整个住宅处于不可逾越的安全防护场的封锁之中。它又不动声色地把电话线连根拔除,放下所有的百叶窗,并锁上插销。
“我不能信赖你们能自觉遵守我的节食计划,所以我不允许你们离开这所住宅。你们得留在家里听从我的忠告。卡迈克先生的公司我会去请假的。”
“混帐!”卡迈克先生怒吼,“你把我们当囚犯关起来了。”
“我的本意只是要为你们服务。”机器人用忠诚的语调说完就转身走了。
被围困的卡迈克一家人聚在一起悄声商量反攻计划,但是毫无结果。邻近的人家有10多米远,而机器人修理师要半年才来一次。家里的5个人(包括仆人)又不是机器人的对手,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忍了。谁先达到减肥目标,谁先释放,就能有办法解救大家。
一天,一天,又一天,卡迈克一家人忍受着每天一样的菜谱和饥饿的咬啮,艾丝尔和梅尔终日以泪洗面。
终于在监禁的第六天,山姆·卡迈克有气无力地爬上磅秤,在镜子里照见了自己憔悴瘦削的脸。
他的体重是90公斤。
盯着磅秤上颤抖的指针,他心头一喜,他可以“获释”了。
可机器人却说:“先生,我的程序里并没有体重极限。”
“天啊,”一边的乔依惊呼起来,“爸爸,在它体内短路的那阵子,正好把磁带上减肥限度的那部分给抹掉了。”
山姆·卡迈克一下子昏了过去。
看来,这一家子的减肥计划要等到半年后修理师鲁宾逊来才会中止。可是,鲁宾逊真能对付得了那个减肥“独裁者”吗?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说集》
《身陷器官征募的困境》
这是一篇科幻小说,又可以说像一篇讽刺寓言。它以辛辣的笔调、明快的语言,以科学事实为依据,描写了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一个侧面:医学的发展,在资本主义社会只能使少数上层人物获利,而对广大的普通人来说却意味着一场灾难。它启示人们:科学的发展与社会的关系应怎样互相调谐?
你瞧,凯特,瞧海滨大道那边。有两个气宇轩昂的长者正在水滨肩并肩地散步呢。他们流露出权势、威严、富有和自信感。
他是一个法官,一个参议员或者是一个公司的经理,这自不待言。而她呢——是干什么的?——姑且说是一个国际法的荣誉教授吧。
他们步履安详,朝广场走去,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地冲着过路人点头致意。
阳光照在他们的银发上,何等眩目!我简直忍受不了那反射回来的辉煌的色彩,那光辉让我看不清东西,刺痛我的眼睛。
他们有多大年纪,80岁、90岁还是100岁?相隔这么远,他们看上去十分年轻——体态挺拔,腰板笔直,说是只有五六十岁,人们也会相信。可是我能说出他们的年纪。他们的自信和仪态标志了他们目前的身份。要是他们走近一点,那我就能看见他们那萎缩的面颊和下陷的眼睛。那是化妆整容所绝对掩盖不了的。这两个人年纪大得可以当我们的老爷爷和老奶奶。
凯特,甚至在我们出世以前,他们就早已过了60岁。他们躯体的功能无比完好。可是,为什么不是这样呢?我们能够猜想得出他们的保健历史。她起码有过3个心脏,他正在使用第4具肺脏。每隔5年,他们就重新申请肾脏,他们的骨骼用不幸的年轻人的胳臂和大腿上取下的数百片骸骨加固,他们那迟钝的感觉器官得到了用同样的方法取得的神经移植片的帮助,他们衰老的动脉新近覆盖上了光滑的特氟隆。他们不过是装配在一起可以活动的转让的人类脏器,此外,到处还点缀着合成的或者是机械的代用器官。
那么,我或者你又是怎样的呢?我19岁的年纪,是容易受到伤害的。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供他们需用的一堆健康的器官。过来,孩子。你是个多么漂亮、魁梧的青年啊!你能给我一只肾吗?一叶肺吗?一段完好的肠子吗?10厘米长神经吗?我需要你的几片躯体,小伙子。你是不会拒绝。个像我这样的高贵领导人所要求的东西的,对不对?对不对?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按动键钮索取早晨的邮件时,我的征募通知书——一张嘎嘎作响、样子十分讲究的证件——从数据槽中跳出来。
整整一个春天我都在期待着它,现在果然来了。我不感到奇怪,也不吃惊,反倒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平淡无奇了。我要在六周以后去器官移植厅报到,进行最后的身体检查——这也只不过是一种例行手续而已。
如果我不是作为潜在的器官贮存库已经名列前茅的话,他们是不会征募我的——于是,我准备应召。
一般的应召时间大约是两个月。到秋天,他们就要把我切割开了。
吃吧,喝吧,快活快活,外科大夫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一群吊儿郎当的高级公民正在警戒包围躯体神圣联盟中央总部。这是一场反示威,一次反反器官移植的抗议,也是一种以最龌龊的负感情哺育出来的最糟糕的政治宣言。
示威者举着光焰夺目的标语牌,上写:
躯体神圣——
还是躯体自私?和:
你欠你的领导人
一副肝脏以及:
听取阅历的声音
警戒的人们是下等的刚刚达到合格线的高阶层人员,是一些没有真正把握享受器官移植的人。难怪他们对联盟怒气冲冲。他们有些坐着轮椅,有些装在活动的生命维持系统的盒子里,一直齐到眼眉。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