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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们的计划是观察人类以前的灵长类动物,并且研究当他们的语言能力增强时,他们的智力容量如何变化,那么我们必须无时无刻的小心,让他们自己去发现,而不是超越他们现有的概念处理能力,直接把数据给他们。
另一方面,凡代尔曼斯就要死了,给我们一个生动的机会,传达给他们人会死亡这样的概念。我们最好在一两个星期内作出选择,不然的话得好几年才能等到下一次机会出现。
“你们在担心什么?”凡代尔曼斯问。
尤斯特说:“你怕死么,哈尔?” “死亡让我愤怒。我不怕,我有工作要做,但我再也做不成了。你干嘛要问这些?”
“因为就我们所知猩猩认为死亡,当然是猩猩的死,看作为事物循环的简单部分,就像白天之后是黑夜。但人类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会是重大的启示,他们会震惊的。假如他们从你这看到一点恐惧甚至于愤怒,谁会知道这会对他们的思考方式产生什么影响?”
“确实如此,谁知道呢?那我就给你个机会看看喽!”最后,我们勉勉强强的以微弱的优势投票决定把凡代尔曼斯死亡的消息告诉猩猩们。几乎我们所有人都对此有一点保留。但凡代尔曼斯已经决定了这次有益的、意味深长的死,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面对他命运的方法,把它贡献给工程。到最后我认识到我们投票赞成纯粹是出于对他的爱。
我们安排好进度,让凡代尔曼斯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动物们。有十个人,五十只猩猩;我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调查范围——算术,语法创新,形而上学探索,症候学,工具使用等等。我们选择自己想教的猩猩,自然而然的服从和猩猩社会联系的亚种族转变模式。不过我们答应凡代尔曼斯,他可以把这件事说给阿尔法们听——雷欧、拉莫娜、格林斯基、爱丽斯、阿提拉——不管猩猩现在在跟谁学习。比如说,雷欧正向贝丝·兰金互动的学习季节变换的概念,不过贝丝或多或少地还是欣然同意把它交给凡代尔曼斯,雷欧可是最重要的一只啊。不久前我们知道重要的消息首先得透露给阿尔法们,然后他们会自己把事情告知给其他的猩猩。比起更聪明的人类来,猩猩也更懂得如何把事情传授给他的迟钝的兄弟姐妹。
第二天一早,哈尔和朱蒂·凡代尔曼斯把雷欧、拉莫娜、阿提拉带到一边,和他们谈了很长时间。我在围地的另一边和冈左、敏茜、玛芬、羌溥在一起,不时地我会朝那瞥一眼,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哈尔看上去容光焕发——就像刚和上帝谈完话从山上下来的摩西。朱蒂的好心情却好像有点勉强,有点做作,她的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又一次我看见她转过脸,手指抵着牙齿,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忍住了。
后来雷欧和格林斯基在橡木林里开了个会。尤斯特和查理·达米亚诺用双筒望远镜监视着他俩,但他们说不清猩猩们在干什么。猩猩们之间用手语交谈的时候,用的不是非常精确的修改了的手势;我们始终不知道,这是否标志了猩猩们已经进化成了某种特殊的猩猩之间的不被人类了解的暗语,或者这只是表明了猩猩们对于附属的非口语化的交流方式的某种依赖性。不过事实是,我们不了解他们之间交流用的语言,特别是阿尔法们所用的。接着,就好像雷欧他们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们并且不想让我们偷听,他和格林斯基一直在林子里闲逛。稍后,拉莫娜和爱丽斯以同样的方式进行了会谈。现在我们的五个阿尔法生物已经差不多就要了解事实了。
我们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渗入其他猩猩之中的。
我们无法观测到确确实实的观念传播的行为。我们只是注意到第二天凡代尔曼斯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当他缓慢的、明显十分困难的在围地里走动时,小群的猩猩们出现在他身边。冈左和羌溥俩斗了几个月的嘴,突然肩并肩的站在凡代尔曼斯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凡代尔曼斯。契柯丽平常是很怕羞的,突然出现要和凡代尔曼斯谈一谈关于树上苹果的成熟的问题,凡代尔曼斯就跟她讲了起来。安娜·李维亚的双胞胎子女闪和尚则爬上了凡代尔曼斯的肩头。
“他们想知道垂死的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尤斯特静静地说道。
“不过你看那。”简·默顿说。
朱蒂·凡代尔曼斯也有了一帮随从:敏茜、玛芬、克劳迪斯、巴斯特,还有孔。他们入迷的盯着朱蒂,眼睛睁得大大的,嘴也大张着,好几个口水流出来,吹出了小泡泡。
“难道他们认为她也会死么?”贝丝惊愕地说道。
尤斯特摇了摇头。“大概不是。他们知道她没什么毛病。但他们正在学习悲伤与死亡的气氛。”
“可不可以假设他们知道哈尔是朱蒂的配偶吗?”克里斯坦森问。
“这无关紧要,”尤斯特说:“他们看得出她很不安。这就是他们的兴趣所在,即使他们无从了解为什么朱蒂比我们任何一个都不安。”
“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我一边说,一边指向草地。
格林斯基独自站在那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他是猩猩里最年长的,白发苍苍,开始谢顶的样子,而且还是个沉思者。他差不多一出生就在这儿了,有三十多年了吧,没有什么东西会逃过他的注意力。
远远的左侧,在山毛榉树林的阴影里,雷欧也以同样的方式独自陷入了沉思。他有二十岁了,群落里的雄性阿尔法,最强壮的更是最聪明的。他们俩在各自的领域里,就像两个哨兵,或者是复活节岛上的雕像,陷入了各自的幻想中,这看上去真是太奇怪了!
“哲学家。”尤斯特咕哝道。
凡代尔曼斯昨天回到了医院,永远的去了。离开前,他和五十只猩猩的每一只说了再见,甚至包括幼猩猩。过去几个星期里他的病情显著的恶化了,他现在瘦得不成样子,非常虚弱。朱蒂说他只能活几个星期了。
她也请假离开了,可能得等到哈尔死了以后才会回来。我不清楚猩猩们会怎么理解她的“离开”,以及她最终的重新回来。
她说雷欧问过她,她是否也要死去。
也许现在事情会好转的。
克里斯坦森今天早上问我:“这几天你和他们谈话时,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言语中表现出的对死亡的理解?”我点点头。“有一天敏茜问我,是否太阳升起时月亮就死了;月亮出来了,太阳死了。我一开始不能理解,这似乎就是一个标准的原始的隐喻。可对敏茜来说,她年纪太小,不可能那么容易的使用隐喻,况且她不是很聪明。肯定是老家伙们谈得太多了,慢慢就传开了。”
“契柯丽正和我学习减法,”克里斯坦森说:“她突然打手势道:‘有五个人,两个死了,还剩下三个。’后来她把死用为了动词:‘三个死了一个就是两个。’”
其他人报导了类似的事情。可是猩猩们并没有在讨论凡代尔曼斯以及他发生的事,他们也没公然地问到关于死亡的问题。就我们所感觉到的是,他们把整件事情转化成了某种隐喻。这完全象征了他们的巨大的困惑。就像绝大多数的困惑的人类一样,他们试图把引以他们兴趣的东西隐藏起来,他们还可能以为干得不错呢。我们能够猜到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并不是他们哪里错了,而是,毕竟我们都保持着这样的观念,他们只是猩猩。
橡木林子里的一处小溪潺潺,他们就在那开会。似乎只有雷欧和格林斯基在说话,其他的只是围在那儿,静静的坐着,听着讲演。每次大概有十到三十只猩猩不等。我们无从得知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当然我们脑子里有一点想法。
每当我们中的一个走到这样一个集会中去时,猩猩们总是装作很随意地样子,突然四散开来,三四个聚在一起,显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主人,我们只是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查理·达米亚诺打算在橡木林里装个窃听器;不过,我们怎么监视这些用手语交谈的家伙呢?摄像机可比麦克风难藏多了。
我们费力的尽可能用双筒望远镜观察。不过我们观察到的少有的丁点东西更让人费解。他们用了一种比先前更模棱两可的手语来交谈,就好像他们正用猪式拉丁语交谈着,也许是某种反语,或者正使用某种全新的原始语言。
明天会有两个技师来帮我们在橡木林里安装摄像机。
哈尔·凡代尔曼斯昨夜死了。是朱蒂给戴夫·尤斯特打的电话,她说他死的很安详,最终得到了解脱。早餐过后,我和尤斯特把消息直截了当地说给了阿尔法们听,用最直接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