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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姐姐就坐在对面，面容宁静，半垂下眼眸搅动着咖啡。库洛洛知道她在听着。
最终，他说了灭族的事情。
“窟庐塔族。”他缓缓的，近乎一字一顿的在说。
他看到他的姐姐神色没有半分的动摇。
“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没有那种力量呢。”库洛洛用陈述的语气，诉说他对于某种东西想要得到的欲望。“我挖出了所有人的眼睛，可是没有人的眼睛如姐姐般……吸引人。那种眼睛没有收藏价值。”
陌水水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库洛洛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暗晦的光芒。
通常陌水水做出这个小动作的时候，代表的是她在深思，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和好心情搭上边的。他看到水水的笑容犹在可是冷凝了不少，那种凉意让库洛洛都起了鸡皮疙瘩。
库洛洛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以前的陌水水……没有那么危险。
她的气息不像流星街的人。那充满了暖意和温柔的淡淡笑容，如同永远不会出现在流星街的暖阳。
可是现在……
她的笑中冷意更加深重，甚至于，那种笑容带着库洛洛不陌生的黑色调的气息。
不，比那种更可憎。
“库洛洛，你想要我的眼睛？”
“很想要。”库洛洛笑了笑，没有说谎，“但我不会挖姐姐的眼睛。”
水水微微一顿，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是我多虑了。”
“显然。”库洛洛对于水水的那种短暂的戒备不置可否。这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当然，若是当年水水就有如此的慎重，那么她就不会被假的库洛洛所杀死。
这又是流星街的人异于常人之处。他们的关心体现的鲜少是保护，相反，是要求对方越狠越好。
“那么，姐姐。你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呢？总觉得你变了不少。”
他敏锐的注意到刚才连提到那个族群的时候都不为所动的女子，手中的咖啡勺掉进了杯子中，发出了刺耳的‘叮——’的响声。
心惊肉跳。
水水直直的盯着咖啡，仿佛里面能长出花来不成，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说的对。”
“这些年……？”
“一言难尽。”陌水水喃喃的说了句，而后抬起头，神色复杂，因为那次的刺杀，所以才有了之后那可怕的，被糅合进恶魔血液的复活。这当然不是库洛洛的错，水水清楚的很。“你不会想知道的……库洛洛。”
“我想知道。”库洛洛固执的重复。
“……我确实被杀死了，那一次。”库洛洛安静的听着，陌水水继续说，“籍由……力量，我再次复活。”
库洛洛抬头，看到那曾经宛如彼岸中唯一的花那样凄绝决绝的色彩变成了一种更加深刻的红色，闪烁着比血月还要不详的光彩。不同于之前那双危险而吸引人的双眸，这片血红中的竖瞳只是让人毛骨悚然，就算无疑扫到，也失去了再看一眼的勇气。
灵魂在深处叫嚣。
不能看，不能看。
看了……便永不能超生！
库洛洛抿了抿嘴，遵从本能与危险的第六感，垂下了目光，避开了对视。
那双眸子……根本不是人类的……
好像是一只随时会露出獠牙的野兽，扑上来将任何活物撕成碎片。
逝去的终究是一去不复返。陌水水不再会是曾经的陌水水·鲁西鲁。
这是时间流逝的必然，与人无尤。过去的人终究是只能存在于回忆中。
留作念想。
“姐姐，要不要来旅团？”不再问陌水水更多的问题。一度复活，陌水水必定付出代价，就宛如那逆天的能力，她也必定付出代价。就算知道，库洛洛也帮不了什么的，既如此，加上陌水水也不愿说，那便这样罢了吧。
“不了，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收回恶魔之瞳，恢复成黑色的水水对上库洛洛看过来的同色的眼，说，“你自己好好的便行了。”
“啊。”库洛洛并不惊讶，他早就过了独立的年纪，至此，成全了对姐姐尚且活在人间的执着，之后便可擦肩，各奔东西。
他们都已长大。
他们都选择了自己的路。
他们依旧是亲人。
可库洛洛不再需要依赖依靠陌水水。
陌水水也不用守在他身边成全神明的旨意。
缘分，至此便是过了相交后的平行。
善始善终。
第四章 聚散
人生如萍，聚散无常，何必朝朝暮暮去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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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陌水水靠着窗口，半眯着眼享受着从窗口透过来的阳光。
此时库洛洛已经离开良久，咖啡也已经冷却。早春的阳光刺目而冰凉，穿过窗户投射在水水过于苍白的皮肤上，显出了一种透明的脆弱。
执着于永远是没有意义的。这种事，陌水水早就懂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交上了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她期望着永远，然后，害怕分离，担心以后毕业会怎样，要怎么样才能上一所学校，等等。
事实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她们那被她小心维系的友谊的丝线已经不堪重负的断的干脆利落，不可挽回。
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呢？
水水努力的回想着，从朋友变成了敌人。
她们都是固执而强硬的人，即使水水表现的略显温和，骨子里依旧不改她冷硬果决的思维和手段。
她们太过相似了。爱好，喜好，性格，连那讨人厌的固执己见和不退让这两点，都是无比的接近。
这就注定了她们的友谊走远几步路都不能。
那时候……不知道啊……
后来有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经历。她本人也就淡定了。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微笑吧；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无为吧；不知道方向的时候，就随便走走。
愤怒的时候可以沉默；高兴的时候亦只会勾一勾嘴角。
然后她觉得自己成熟了，能想得很开了。
懂事了，沉静了，淡漠了。
觉得……挺不错的。
也许她最大的错误，不是与初始神的相遇，而是……
人与人的缘分，简直就像是场笑话。
短暂，无力，脆弱。
“碎夜……”水水想起了那骄傲的龙神，她本以为，她终于能够得到一次永远，能相信还有永恒。
她以为，那‘永久’的契约就真的能让碎夜和她相伴相随到永远。即使所有人都不在身边，还有碎夜。
只要有碎夜，就好了。
可是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永恒那种东西。即使物质本身带有这条件，选择者也未必能走到那么远的。
她和碎夜就是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碎夜比起米凯尔利斯，不够狡猾，不会投其所好，连表情都欠奉。
但他的关心是真实的，他是可以被依赖的。
不被依赖的人，总会被人依赖。水水扮演的角色，经常会是这类人。
但即使是她，也想要个能够依靠的。
碎夜则扮演了这样水水的依靠者，才维持了水水精神上的某种平衡需求。
可是她终究是失去了几乎能将天空一分为二的义无反顾的身影。
选择斩断羁绊的人，是她。
可是水水不会将不是自己的责任归咎于己身惩罚自己。
在暗龙神拒绝对那屠杀的命令的执行的时候，她忽然就了悟了。
原来初始神所强制的道路，能走过去的，只能是她一人。
只是她依旧固执的坚持生而为人的感情。
死神在陌水水的心中划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她狼狈的逃跑了。
然后给了她再度打击的，是碎夜。
他们都被她期待过，因此当发现他们不是她所期待那般，她就无法忍受。
期望，太高了。
许是她自己任性了也说不定。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很委屈。可是她连委屈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的表情本就不丰富，现在更匮乏了。
其他世界都如蜻蜓点水，一丝波澜过后，又是平静无声。
对了，还有少年阴阳师和网球王子。
前者她亏欠的，用了命来还。
后者则是那群单纯的少年，让她起了一种隐隐的负面情绪。
那种毫无顾及追寻所谓自己的兴趣……为了那样的东西，不顾一切的心情。让她觉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