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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远离战争，这里是死寂之地。
这里的人不知道帝国是什么，也不关心天下的兴亡。卓自遥有时觉得这样也不错，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像那位老站长一样，在长椅上摸着他的狗，悠然度过漫长的生命。
如果我永远也找不到“那个人”呢。卓自遥想，我就必须在这孤寂的北极星上，年复一年的漫游下去么。而且，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来寻找我。
但是就在这时，车厢的门开了。
卓自遥吓得一颤，呆呆地注视着从门中走出来人。
那是一位女子，她神情平静，端着一个餐盘。在卓自遥不远处，走道的另一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享用着食物，也不时长久看着窗外。
她好像根本没看见卓自遥的存在一样。
卓自遥忽然相信她是真的没有在意自己，因为她的神色如此自然。也许她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车厢中还会有别人，或者，她觉得在这巨大空旷的列车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
当又有十几根“路灯”移过去的时候。卓自遥终于忍不住了。
“对不起……”他轻轻地说。
女子转过头来，看着卓自遥，等待他后面的话。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路人。
“你也坐这辆车？”卓自遥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问题。
“是的。”女子平静地说。她很年轻，眼睛中只是淡然。
“为什么？”
女子看着卓自遥，好像不明白他的话。
“你为什么要坐这辆车，你要去哪？”
女子注视了他很久，微笑起来：“我不知道。”
“那你……”
“我一直以为这辆列车永远都不会开动了，我住在这辆车上，从小，这里很好，不寒冷，有食物。我住在这车上二十年了，它从来没有开动过。但突然有一天，它开动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要去哪。”
卓自遥也无语了很久。“可以……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我知道它是一辆列车，它终有一天要开的，我为什么要惊讶。”
“可是，我在这车上。”
女子又只是看着他。
卓自遥有点着急：“你活在这里二十年了，这列车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至少我没见过。”
“所以你二十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来到这辆车上，然后这辆车开了。你就一点没有什么感觉？”
女子想了一会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应该嫁给你吗？”
卓自遥感觉到一种情绪，从他的内心深处升起，这种情绪埋藏已久，陈年酝酿，爆发不需要理由，它的名字叫抓狂：“你的思维模式真奇怪。你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女子看着他笑了：“你才是奇怪的人。”
“好吧，谢天谢地，至少你终于觉得我奇怪了。”卓自遥长出一口气，“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也许我是个坏人，也许……也许我可能伤害你。”
“害怕？”
“等等，你二十年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你不知道什么是坏人，也不知道该害怕什么……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智商只有三岁吧。”
可卓自遥还是想不通，害怕陌生应该是一种本能，为什么这里的人连这种本能也失去了。
“害怕？伤害？”女子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
“不，”她摇摇头，“你伤害不了我。”
“你是跆拳道九段吗？”卓自遥觉得这女孩真有意思。
“你是说这样？”女孩举起餐刀，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你疯了！”卓自遥跳了过去。
女孩笑了起来，向他晃着右手，那把细长的刀穿过了她的手掌，随着摇动，“这算是伤害吗？”
“你……”巨大的恐惧从卓自遥心中升起，他转过身，向女孩来的门逃去。
※※※※※
并不是所有的车厢中都有灯光。卓自遥很快发现自己迷失在了黑暗中。
他在黑暗的走廊中摸索奔跑，只有不时亮起又渐暗下去的窗外灯光能帮他看清周边。
这列车突然变得像可怕的洞窟，到处都是楼梯、门洞、还有摇晃的黑影。
那个可怕的女孩是不是正在不紧不慢的从远处的黑色中走过来。
※※※※※
打开下一节车厢门的时候，卓自遥突然僵立在了这里。
窗外灯光直晃而来，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无数人的躯体、但都是残缺的。挂满了所有的空间。
第37章 奴隶
“没什么好惊讶的。”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躯壳，不过是随时可以更换的东西。”
她一伸手，点亮了车厢中的灯光。
卓自遥慢慢平静了自己：“你是机器人？”
“不。我是人。是基因试验品。”
“你为什么不会觉得疼痛？”
“只要在芯片中把痛感神经关闭就行了。”女子慢慢地把掌心中的刀抽出来，血也随之涌出，但很快止住了。
“我的伤口比普通人愈合的都快，我是试管号K2357146，这种基因曾专门被培养用于战斗，由极地资源公司开发，但是在没有战争的时候，这种基因也往往用来培育奴隶。这样的奴隶可以抵御寒冷、饥饿、伤病，在极严酷的环境下工作，死亡率是普通人的五分之一。而最大的好处是，这样的奴隶不太在乎自己的死活。”
“奴隶？”
“提供奴隶是极地资源公司的一项业务，北极和北海地区十六亿奴隶中，有百分之七十属于极地资源公司。”
“你也是奴隶之一？”
“应该是，我从记事起，芯片中就已经记录着我的批号。但是在北极星，这里的开发已经停止很多年了。公司不再需要奴隶，如果他们发现我，我就会被送往另一个矿区，在那里工作直到死。”
“所以你躲起来了。”
“躲？为什么要躲？我不在乎是在这里一个人生活，或是去劳动而死，那对我没有区别。我一出生就在这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待公司给我的芯片发出指令。但是没有，公司有数百亿奴隶，他们早不记得我了。”
“你是说，在这世界的人口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奴隶是么？”
“曾经全部都是，在神统治星空的时代。但是当神的星辰消逝后。人才开始建立诸多国家，但大部分人仍不过是基因复制品，除了劳作和服从命令，他们什么也不会。以前是被神奴役，现在是被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这片宇宙死气沉沉的原因，因为你们不懂得除了被奴役外还能如何生活。”
女孩望着卓自遥：“你不是奴隶？”
“不，不是。我刚刚来到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卓自遥叹了一口气，“只知道这个人可以帮助我，改变这个世界。”
“改变？你要把世界改变成什么样？”
“正常的样子。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女孩，突然看到陌生人应该尖叫，吓得丢掉手里的盘子。而且不会随便用刀划自己。”
“那样是正常的？”
“我知道要改变你们需要很久，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不希望看到一切被改变。那么害怕地球的文化和思想、甚至是电影和音乐。”卓自遥觉得他正在逼近真相，“对了，那个极地资源公司，他属于哪一国？”
“它是国际集团AIG的子公司，事实上，AIG自己就是一个帝国。控制着宇宙百分之四十的矿业，和许多国家的经济命脉。它制造全世界最强大的战舰和各种武器，向各国出售。”
“它也控制了汉？”
“我想它的势力一定已影响到各帝国的权力中心，至少它几乎完全控制了罗马。没有它罗马皇帝连货币也不能发行。罗马的军队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武器装备都向AIG采购。”
“原来是这样……”卓自遥若有所思的坐下来，却发现坐到了座椅上放着的一条大腿上，他跳了起来，“我们还是去餐车，弄杯茶或咖啡慢慢聊吧。”
※※※※※
坐在这样的列车里，你总是会疑心时间是无尽头的。你会错觉你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终日品着茶，望着窗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必关心，正如窗外的景色也从来不会改变，像循环播放的电影镜头。
“你有名字吗？”
“我的芯片编号是WF3…359931。”
“不是芯片编号，是名字。”
“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你是货物，那么你可以只有编号。但如果你是人，就得有名字。这名字应该是父母起的，或是你自己起的。而不是生产公司给你的。”
女孩思索着：“那你叫什么名字？”
“卓自遥。”
“我也叫这个名字好了。”
“不行，你得有自己的名字，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