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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史的礼物很简单,是一本英译政治论着《Il Principe(君主论)》。
熏理强忍住吐槽的欲/望——他的礼物更糟糕啊喂!
征十郎在十岁生日这天大丰收,各种礼物堆满了长桌的一角。拆礼物与吃蛋糕的环节过后,大家化作鸟飞兽散。
鉴于还要上学,熏理催促征十郎早早去睡,还不忘逼迫他喝下一大杯牛奶。
“小征,今天开心吗?”
“嗯!”
躺在被窝里的征十郎挪动着小脑袋,点点头。笑容中没有半点虚假逞强的成分。
他说真的。
尽管没有崭新的礼服、美味的食物、悠扬的奏乐和盛大的宴会,他其实很容易被满足,父母陪伴在身边为他共度生日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小手握住熏理那只微凉的手,他想,等自己再长大一点、长高一点、手掌再厚实一点,他就可以亲手守护这个家。
“妈妈会一直和爸爸陪我过生日的对吧?”
熏理苦笑,征十郎的内心太敏感脆弱,在外人面前却巧妙的掩饰了缺乏安全感的本性。
“一定会的!”两人勾起小拇指做下约定,“打破约定的就要变成小狗~”
……
熏理退出卧室,走远后才捂着嘴冲到厕所狂咳一阵。
她拍着胸口,只感觉快把五脏六肺咳出来,稍微弯着腰就感到气促。不知是不是暖气打得太足,她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淌,沾满了整个洗脸池。她撩起头发将整个头埋在水中,流动的冰凉液/体亲吻着面颊,凉意渗透到了脊髓之中,水温刺激了昏沉的大脑,意识变得明快清晰起来。
「还真能忍啊。」她自嘲地想。也许是太久没体会过重感冒的滋味,不知竟会严重到一周都好不了。
是夜。
熏理迟迟没走进雅史的卧室,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将头探进去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
“今晚不过来了,我感冒。”她干咳两声,这不是装的。
对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视线依然不从书本上移开。
“那个……”
她在原地静站了一会儿,久久没敢开口,却维持着凝视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怎么还没走?”他蓦地抬头,疑惑地眯起眼。
“我想问你……呃,还是算了。”她急躁地抓抓头发,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
雅史看得出来她最近有心事,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一语道破,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
“不想讲就不要勉强自己。”
熏理“咦”了一声,感到越发尴尬了。人性中的自相矛盾完全暴/露在卸了妆后的苍白脸庞上。
“咳咳……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
她神出鬼差地问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连自己都感到不可理喻。雅史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可能无故包庇她。
雅史将头靠在床头,从熏理的角度看到沐浴在床头灯下的他形状优美的下颚骨。酒红色封面的书搁在胸前,保持着这个动作的他仿佛一座静止的雕像。
……
熏理差点儿就要以为他睡着了。
“我不清楚你的打算,但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耸耸肩,轻声开口。“我暂时保持中立。”
“喔。”她失望地收回目光,却早就猜到他的保守答案。
她最近态度反常,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不会毫不知情。
只是一个不看,一个不说。
“但是,拿出赤司少夫人的姿态。”
“欸!?”刚打算抬脚回屋的熏理又折回来,震惊地瞪大眼。这话未免太耳熟的,并且都是在即将面对赤司七海之前。
“因为你是我认定的人。”
雅史这才将头缓缓转向她,一瞬即逝的笑意使得这张犹如素描里菱角分明的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弥漫在周身的是空前的平静。
熏理脸颊通红,一手捂着嘴逃也似的狂奔到老远。
直到跑到二楼的尽头她才扳过身,失神的眼里渐渐有了焦距。
“等等……刚才那货是雅史?我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 啥时候才能重新开通印刷啊……桑心!本来说好了八月初开《闪赤》的QUQ希望这坑完结前JJ能处理好。
※「法国人喜欢冒险,因为冒险中有光荣。」巴尔扎克;《高老头》
※“你可是我认定的人。”——噢噢这句话让我狼血沸腾!想到了当年写《闪赤》的时候~
☆、第四十八章
熏理是被咳醒的。
凌晨时分的人最为脆弱,她甚至失去了伸手开台灯的力气。慌乱间手打翻了马克杯,水洒了一地,钝物砸在地上的响声让她打了个激灵,瞌睡虫全被赶跑了。
“FUCK……咳咳……”
她在心里怒骂几声,捂着嘴尽量放低咳嗽声。她的卧室处于雅史卧室的正下方,中间只有一层天花板之隔。
她逼迫自己不要出声,然而小心翼翼的寂静仅维持不到三秒。
全身跟着咳嗽声起伏,手指剧烈颤抖着,熏理边咳边在心里腹诽,她竟咳出了节奏感。
熏理徒然察觉到她不一定是患了重感冒,单纯的感冒会出现胸闷、气促之类的症状吗?
闪现脑中的第一个可能性是支气管炎,但她向来注意保暖又不乱吃东西,更不会感染。
她双眼紧盯天花板,似乎要用灼热的视线将它灼出一个焦黑的洞。熏理摸着干咳的喉咙小声喘气,刚才她竟产生了肝脏颠倒错位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血来。
这样熟悉的体验带她回到了国小时期。当时家里条件还不够富裕,她又患上了哮喘,每过一段时间就得抽钱买喷剂。
那段时间熏理惧怕冬天,毕竟哮喘在寒冷时节发病率极高。无论出门或待在家都要将自己裹得严实。之后才发现她是过敏性哮喘,只要不接触过敏源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再加上国中加入篮球部,她的身体素质大大得到改善,之后也就没太在意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了。
熏理不解地眨眨眼,她最近都没碰荞麦吧?
“咳咳……”
这觉是不能睡了。她悲愤地望了眼显示4am的手机屏幕,深呼一口气,关掉它,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双脚落地稳了稳重心。
征十郎生日当晚除了蛋糕,她什么都吃不进去,就怕还没咽下肚就喷出来。
先前咳嗽声彻底掩盖了肚子君的咕叫,直到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肚子里空荡荡的,偏偏暖气打得太足,让她感到胃被点燃一阵亢奋的火。
熏理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新鲜冷冽的空气几乎让她全身血液凝结成冰。偶尔有几片雪花飘到她的脸上,留下湿冷的触感。
夜幕是深灰色的,厚厚的云层是铅灰,在灰蒙蒙的大雪的衬托下世界呈现出同一种色调,宛如色彩完全剥落的墙壁,露出它最初的真面目。
整个世界看上去萧瑟凄凉。
熏理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合上窗。她可不想当个M。
早就听说失眠者在深夜时喜爱胡思乱想,通常夜间都是文艺细胞最发达的时段。
满心惆怅的她坐在床上,试图靠轻松的言情小说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也许是心理作用起了效果,她靠这些平日从来没空阅读的读物度过了难熬的夜间。
隆冬的早晨天亮得极晚,阳光更是极其珍贵的东西。所以熏理是通过手机显示的时间才知道早晨到了。
她机械地跨下床,穿衣洗漱,简单清理了下碎成几大片的马克杯,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用遮瑕霜遮掩了眼下的黑眼圈。
她朝镜里的人微笑,逞强地牵动了嘴角。
“哟西,精神抖擞地下楼去迎接小征吧!”
谁说「脆弱」的名字是「女人」?熏理和赤司七海这俩活生生的例子足以推翻莎翁的言论。
涩滞的感情在想到孩子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只有母亲才会拥有的祥和笑容。
与坐在对面的雅史不自然地道了声早,熏理故作镇定地拿起面前的烤面包片,怡然地用刀面蘸了点黄油涂抹起来。
征十郎的视线被她的手吸引过去,一愣一愣地盯着她。
“怎么了?”
熏理顿住,如往常般面带微笑地询问。
“……那是番茄酱。”
“?”她起初一头雾水,接连几夜缺觉让她脑袋反应迟钝,直到发现雅史戏谑的眼神后才恍然大悟。
她窘迫地放下刀,用纸巾擦干净上面的红色蘸酱。
征十郎轻笑一声,仿佛在善意地嘲笑她比小孩子还糊涂。熏理懊恼地瞪他几眼,连重新抹黄油的心情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