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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跳下楼梯,深呼吸。
沿着国北路的林荫道一直向下,步行十分钟,左转,步行五分钟,便能看见旭初高中气势宏伟的正门上四个金漆大字。高三,依然是值得游戏人间的日子,不是吗?
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下午,我翘课在公寓死睡,正值七荤八素之际,一阵有礼却不死不休的敲门声磨得我耐性全无,爬起来一看,原来是父亲身边的人,于是头发飞散,T恤、短裤,拖着一双大拖鞋踢踢趿趿地出现在他面前。
拉开车门就往里跳,台北的夏天可不是普通的热,只要在太阳下站一分钟,所有的细胞就会像满树的蝉般尖叫。
“下午没课吗?”
“您不是知道我在公寓吗?”指了指上方。
“你妈打你公寓的电话,说你在公寓,我才过来的。”心下嘀嘀咕咕地骂,出卖我!就她一个人知道我把公寓的电话晾起,就一定是在睡觉。
“呃……下午自习。爸找我有事?”
“你今年高三了吧,我希望你能考台大,读商管,毕业出来帮爸管理公司。”
“我不想。”把脸埋进前方车座的真皮皮革里,闷闷地道。
“不想?那……那你想读什么?”父亲的语气有丝恼怒。
“我……”把脸从真皮里拔出来,眼睛闪亮;“我想环游世界!”还想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你!简直是胡闹!”
我垂下头去,很失意地叹了口气:“难道你想我养你一辈子吗?”
“最好不过……”瞄瞄他剧变的脸色,我乖乖地噤声。
“想都别想,毕业了我就把你弄到台大,反正台大的校长是我的老朋友,你读也得读,不读也得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没点新意。
我努努嘴,打开车门,再狠狠地甩回去。
不想了。深呼吸,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向教学区踱去。绿化带的木棉树下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张牙舞爪地向树干挥舞着她的小手,像在对树宣战。我微眯起些许近视的眼,她看起来有点熟悉,再走近一点,明晓溪?!她不是转学去日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晓溪!”我在她身后一米处站定。
“啊,天蓝!”她正舞动的手忽然向我摇摆。
从小,我就不甚与人亲近,生性冷然。而她,是我唯一愿意接近的人。也许……因为那样明亮的笑颜。一双笑起来会格外明亮可爱的眼睛,唇角扬起略带点调皮和稚气,单纯似水晶般透明。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日本吗?”
“我……回来了。”她的眼睛一暗。
“怎么一回来就邀树起舞呀?”下巴对着木棉树一扬。
“那个……去日本之前,我在树下发誓一定要学成归来。呃……事实上,刚才我在忏悔。嘿嘿……”她还是那么灵动。似乎……又比半年多前的她多了几分……妩媚?!
“我还以为你……和那树有宿世恩怨呢。”任谁都会这么想。
“呵!我刚回来你就用磨好的尖牙利齿招呼我呀?”
两人笑笑闹闹地走回教室,身后漾动着流淌的风。
日子平平淡淡地走进十月。我一直以为晓溪会在某堂课中忽然撞我的手肘,低声对我说:“天蓝,我跟你说哦……”可她只会在上课时忽悠走神,目光总落在远处的苦楝树上。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她回台的原因。
像疯子般跑到学校,才发现不是迟到了,而是早到了。该死的手表,真会挑时间来停。
清晨的校园覆着一层淡淡薄薄的朝晖,嫩绿的草被上还盛着昨夜留下的露水,风过,湖面波光潋滟,星星点点。轻踢脚下的石子,背靠着树干缓缓滑下,微湿的晨雾袭来,闭目假寐,一道阴影移近。倏地睁开,看到一双黑色球鞋,向上移,黑色的牛仔裤,再往上移,我微眯起眼睛,黑色的衬衫。他太高了,脑袋要足够后仰才看到他冷峻坚毅的下巴,紧抿着却鲜艳的薄唇,迎风微扬的及肩黑发,颀长身躯。
很冷,这是在我脑子里最快闪过的字眼。
他目光下移,俯视着我。我惊呆了,竟会有这样俊美而冷漠的男子,空白的脑袋里只有意竭词穷的震憾。目光交接,剑眉下的一双寒星美目,冷若冰霜,仿佛睨空一切。我直直地瞪着他,如此放肆地与他目光交缠,直到他恍若未见地别开脸去,我才自嘲地撇撇嘴,站起身,扬长而去。
懒懒地回到课室门口,小禾从我身后旋风般冲进教室,手里挥动着一本杂志,毫不理会因躲闪不及而被撞飞的我。摸摸正哀号的脑袋,怎么她每次跑步考试都不及格?
“风间澈!是风间澈!”何许人?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她!仿佛看到的不是她手里挥舞的杂志,而是活生生的风间澈!我撇了撇唇,越过她,落座。目光掠过身边的明晓溪,意外地看到她一副被电击到的表情,几乎跳起来的动作。
兴奋的小禾接着发布新闻:“日本钢琴天才风间澈应邀来台,据说还会到我们学校来呢!”
“哇!!”欢呼声简直可以将教室的屋顶掀翻。
“风间澈耶!”
“是风间澈啊!”
“就是那个风间澈呀!!”
忽然,研究杂志的小禾大嚷:“嗯?!风间澈是日本仁德学院高中部的,晓溪在日本时好像也在仁德学院啊!”顿时,众人眼中发出的贼亮的光,炯炯瞪住正欲偷溜的明晓溪。
“铃……”上课铃声响了,我听到晓溪低低地吁了口气。目光收回,轻轻地落在窗台外。
教室的门开了。抬眼。班导师?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金发少年,碧蓝大眼,有着天使般的微笑。笑起来有可爱的小酒窝,低叹,又一个红颜祸水。而另一个……等等,怎么……是他?那身黑得强烈的衣服,令人窒息的冷峻以及……孤绝。
“咳!”班导师一声巨咳,终于惊醒了所有魂游天外的少女们,“我来介绍一下,他们是从日本仁德学院转学过来的牧野流冰和兰迪,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学了,希望大家……”
满堂惊艳的回魂声立刻盖过了班导师的声音。又是仁德?我低头抚眉,却清楚地听到明晓溪发出的抽气声,看来,在他们身上可以找到晓溪回台的原因。
直到牧野流冰走到我们的桌前,站定。头顶上,传来低沉而淡薄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好……久不见?
立即,明白他所指的“你”非我。
明晓溪仿佛刚清醒过来,还用手猛敲了一下脑袋,直到看见眼前的男人皱起了眉头,她才喃喃地说:“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笨丫头……”那一声,轻得似乎只有我和晓溪能听到,他便转身走到课室后座去了。跟着他的兰迪还调皮地回头朝晓溪眨了眨眼。晓溪的目光呆滞,直到英语老师重重的一咳,她的脸才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因注目于他们而寂静无声的教室哗的一声热闹起来,我不得不缩起身子,以免挡到众人一睹女主角的视线。
“天蓝……”过了大半堂课,她才神游回来。
“嗯?”笔记还没抄完,板书就被擦了,挤出沮丧的声音。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懦弱。”谁?眼前还垂死挣扎着横七竖八的ABC字母。
“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基本上,懦弱是人的天性……呵呵。”
“是吗?可是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个……牧野什么的,是你回台的原因?”好奇的狐狸尾巴要藏不住了。
“天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了好半天,她没下文了。于是我们都睁着眼睛各自神游了一天的太虚。
至于牧野流冰和兰迪,我终于体会到他们无敌的魅力了,平日放学铃刚打响,教室里的生物能在一分钟内跑得只剩下被踩伤的蚊子。而今天……众人都像看到期末考前宣读考试重点的老师般紧紧地盯着牧野流冰和兰迪,闪光灯般的眼睛熠熠发光。而教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其他班闻风而至的犬类物体。
古人明训: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直觉我就想站起来闪人,无奈唯一的出口忽然多了一大块障碍物,而且丝毫不想礼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