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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门,迦勒和苏珊便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托比亚斯和伊芙琳走在最后。我们又一次穿过这蜿蜒曲折的机器迷宫。
“我又不傻,”她小声说道,“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尽管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
托比亚斯哼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再次发出邀请,我们需要你在这里帮忙,你对派别制度的看法和我相同……”
“伊芙琳,我已经选了无畏派。”托比亚斯说。
“你可以重新作出选择。”
“是什么原因让你以为我有兴趣在你身边待着?”他问。我听到他停下不走了,想知道她会怎么接这话,于是悄悄地放慢了脚步。
“因为我是你母亲,”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显得如此脆弱,“而你是我儿子。”
“你真不明白啊?关于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连最模糊的概念都没有。”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不会加入你这无派别组成的小团体,我想尽快离开!”
“我的小团体人数是无畏派的整整两倍,”伊芙琳说,“如果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选择也许会决定城市的将来。”
说完,她走过我和托比亚斯,径自离去。她的话却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人数是无畏派的整整两倍。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庞大?
托比亚斯低眉看着我。
“你知道多久了?”我问。
“大概一年。”他沉重地斜靠在墙壁上,闭上眼,“那时,她传了一条加密信息到无畏派给我,说让我去火车车场见她。因为好奇,我就去了,结果看到她好好地活着。后面的事儿,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总之闹得很僵。”
“她为什么离开无私派?”
“她有了外遇。”他摇摇头,“也不足为奇,你也知道我父亲……”还没说完,他便又摇了摇头,“这么说吧,马库斯对她比对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因为她不忠,所以你才一直耿耿于怀?”
“不是。”他眼睛瞪得很大,语气异常严厉,“不,我不是为这个生气。”
他就像一头野兽,我小心地一步步靠过去:“那是什么原因?”
“她不得不离开我父亲,这我理解,可她想过带我一起走吗?”他痛苦地说。
我抿起嘴,似乎全都明白了:“哦,她留下你一人独自面对他。”
她把他留下单独面对他最大的恐惧,难怪他会恨她。
“是。”他抬起脚踢着地面,“她就是这么干的。”
我笨拙地摸索到他的手,他张开十指与我的手指紧扣在一起。就这样,我们两人陷入沉默,我知道我问得已经够多了,于是将这静默留给他来打破。
“在我看来,”他开口说话了,“我们最好和无派别者结盟,而不是做敌人。”
“也许吧,可是跟他们结盟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担忧地说。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们可能没别的选择了。”
第九章 “第六派”
一个无派别者生起了火,让大家热一热食物。想吃饭的人围着生火的金属盆坐成一圈,先加热罐头,再分发汤勺和叉子,之后轮流品尝罐中食物,每个人都能尝到所有的食物。我舀起一勺汤,送入嘴中,努力不去想这种吃法能交叉传播多少疫病。
爱德华走到我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我手中的汤罐。
“你们以前都是无私派的吧?”他舀了些面条和一片萝卜塞进嘴里,又把罐头递给右边的女子。
“以前是。”我答道,“你也知道啊,我和托比亚斯都转派了……”我正想说迦勒也转派了,突然又觉得不该告诉任何人他转到博学派的事,“苏珊和迦勒还是无私派。”
“迦勒是你哥吧?这么说来,你抛弃了家人,独自转入无畏派?”
“你简直就像个诚实派。”我暴躁地说,“有些批评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
“他原先其实是个博学派,不是诚实派。”特蕾莎探过身子,接过我的话头。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我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我也是,不过被迫离开了。”
“为什么?”
“我智商不够高。”她耸耸肩,接过爱德华递给她的豆子罐头,把勺子插了进去,无奈地说,“博学派考验时有智商测试,我分数不够高,他们就说,‘要么一辈子清扫实验室垃圾,要么卷铺盖走人。’所以我就离开了。”
她垂下眼帘,舔了舔勺子,把罐头递给我,我又给了托比亚斯,他正盯着火苗看。
“这里是不是博学派出身的占多数?”我问。
特蕾莎摇着头说道:“实际上,这里大多数人是来自你们无畏派。”正说着,她把脸转向一脸愁容的爱德华,“其次是博学派,之后是诚实派,还有为数不多的友好派。无私派考验基本全盘皆收,所以这边无私派出身的人很少,只有最近来的几个逃难的无私者。”
“无畏派出身的人最多,这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应道。
“怎么说呢?你们的考验实在太可怕了,还有‘年龄限制令’之类的。”
“什么‘年龄限制令’?”我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托比亚斯,他也在听我们讲话。他现在看起来基本恢复了正常,在这火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睛重新流露出深邃的眼神。
“到了一定的年龄段,无畏者体力便会下降,也就胜任不了工作,”他解释道,“他们总得以某种方式离开。如果不自动离开,就只剩下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是什么?”我心跳骤然加速,仿佛已经知道一个不敢面对的答案,可又抱有一丝幻想。
“这么说吧,对有的无畏者而言,脱离派别比死亡更可怕。”托比亚斯说。
“那些人真蠢。”爱德华插了句嘴,“我宁愿没有派别也不要待在无畏派。”
“是吗,那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真是幸运啊。”托比亚斯冷冷地应了句。
“幸运?”爱德华不屑地说,“可不是吗,看看我瞎了一只眼,还有这一切,真是幸运啊。”
“我可是听说那次事端是你挑起来的。”托比亚斯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说,“怎么可能是他挑起来的呢?当时他领先,皮特因妒生恨,所以就……”
爱德华脸上露出一丝假笑,我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也许训练期间发生的事我并不都了解。
“那是煽动导致的意外,在那场意外中,皮特最后并没有胜出——但不包括拿黄油刀戳瞎我的眼。”
“不要在这里争论这些。”托比亚斯说,“皮特也算得到报应了,在攻击情境模拟中,他胳膊被人近距离打伤,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
这话可算说到爱德华心坎里去了,因为他假笑时脸上的纹路更深了。
“谁干的?”他问,“你吗?”
托比亚斯摇摇头说:“是翠丝。”
“干得好!”爱德华说。
我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因为这样的事被夸有点恶心。
不过,也没那么恶心,中枪的人毕竟是皮特,是我最恨的人。
橙黄色的火焰包裹着那一块块燃烧的木柴,火光飞舞跳动,宛如我的思绪。我想起最初,我注意到无畏派没有一个年长的人,想起看到父亲步履艰难地爬着通往玻璃楼的小路,现在我对这件事了解太多,已经感觉不舒服了。
“你对最近的情形了解得多吗?”托比亚斯问爱德华,“醒过来的无畏者还是和博学派狼狈为奸吗?诚实派有没有什么行动?”
“无畏派分成两拨,”爱德华边吃边说,“一拨留在博学派总部,另一拨去了诚实派总部。躲过这一劫的无私者都投奔了我们,大体就这样吧,还没发生什么大事。当然,除了你们遇上的麻烦。”
托比亚斯点点头。听了这话,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无畏派还有一半人没当叛徒。
就这样,我一勺一勺地舀着食物,直到肚子完全饱了。托比亚斯找了些床板和毯子,我找到一块空着的角落。他弯腰解鞋带时,腰上的友好派文身露了出来,树枝的图案在他脊柱上弯弯曲曲。他直起了腰,我跨过放在地上的毯子,伸出双臂搂住他,手指轻轻抚着那个文身。
托比亚斯闭上眼睛。火渐渐暗了,我想应该没人能看到我们,便抬起一只手滑过他的脊背,依次抚摸这五个文身图案,用手指去感受他们的样子:博学派智慧的眼睛,诚实派失衡的天平,无私派握紧的双手,无畏派燃烧的火焰。另一只手则掠过他胸前肌肤上火焰的轮廓。他紧紧贴着我的脸,每口气都显得如此沉重。
“多希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轻声说。
“我走到哪儿都这么想。”我应道。
伴随着远处传来的低语声,我渐渐进入梦乡。这些天来,耳边有声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