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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见卢昭仪亲切待她,心下感激,也就露出天真自然的一面,实心眼道:“花朵太大了。”卢昭仪的脸立时阴沉下来。
新生儿正由乳娘抱了进来,青琐侧脸去看,见新生儿肌肤白嫩,娇柔可爱,心里喜欢,便走过去伸出手指去逗她。
“不要碰她!”卢昭仪突然怪叫一声,青琐生生将手缩了回去。
“我家公主是很干净的,这么小的孩子,怎容得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卢昭仪半笑不笑道。
“没有啊,”青琐不知其意,还摊开双掌来回翻转,解释道,“我洗得很干净的。”
侍女包括乳娘暗自掩袖而笑,青琐方意识到了什么,红云腾满脸,顶了一句“以后不来就是”,悻悻然的跑出来,一路低着头回了怡真殿。自此,更不愿意去别的宫殿了。
阳春季节,宫殿里清风徐来幽香弥漫,满树沙沙翩舞,红花残英飘落满地。青琐坐在轩窗前的软椅上,捧腮凝眸。
轩窗敞开着,黑点儿似的鸟儿在空中自由飞翔,能够清晰地听到欢快不绝的啾啼。
“公主是否想出宫?”侍女小秀端了茶过来。
青琐点了点头。入宫后嫌周围宫女太多,只挑了两名做侍女,其余的都让总管分到别院去了。这些日子她们一熟稔,青琐又无架子,两丫头自然无话不谈。
“公主这次出去小心点,宫里有人说闲话了,说您——”另一个侍女小眉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奴婢知道他们说什么,”小秀气愤难平的样子,“说公主满身乡野气,皇上宠您也是一时兴起罢了。公主且不要计较,谁得罪了您,您告到皇上那去,让他们吃点苦头,以后就不会敢说您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青琐想起了以前的小翠小环。
“我才懒得理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青琐站了起来,淡淡说道。
好久没见小姐了,真的很想去看看。
如今去宫外自然要请示了。
“想出宫?”皇帝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她。
“想去见见芳菲小姐,青琐一直拿小姐当姐姐,入牢那时她还挺身救过青琐。”青琐回答。
皇帝用审视的眼睛看了她片刻,才应允了,又派了几名侍卫保护。青琐又不想兴师动众,只带了小眉,一路坐蓝呢双人轿去明雨的院宅。
东风依旧,小巷深处一片芳香,飞燕掠过,榆钱飘舞片片纷落。暖风徐徐袭来,朱红大门被柳树掩映着,隐隐约约有琴声隔墙传来。
院门大开,明雨偕芳菲走了出来,朝了青琐倒地便拜,慌得青琐双手不知该扶哪个,情急之下竟跟着跪了下去,明雨和芳菲又跪着去搀她,也不知道到底谁扶谁,三个人还在地面上僵持着,惹得大家通笑起来。
“这公主啊,真的是与众不同了。”芳菲拉着青琐的手进了厅堂,就打趣道。
“小姐千万别笑青琐了,”青琐羞红了脸,“在青琐眼里,小姐永远是青琐的小姐。”
一句话把芳菲感动得珠泪频流,一手抚摸着青琐光滑无瑕的脸,关切地问道:“在宫里过得可好?”
青琐默然无语,头不自然地低垂着,好半晌抬眼道:“记得小姐以前不愿意进宫,青琐想,做了皇帝的女儿或许不一样。”
“宫里自然冷清了,你会慢慢适应的。”芳菲安慰她。
青琐怅然的说道:“我倒是耐得住冷清,像这样冷冷清清的,却让人不舒服。”
又自言自语着:“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芳菲跟明雨对视了一下,芳菲犹豫着朝青琐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青琐并未觉察到夫妻俩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又笑着说:“咱们也别老说些丧气的话,青琐想听听小姐和明雨少爷在南方的趣事。”
场面又活跃起来,青琐津津有味地聆听着南方的山容水态,民生风貌,欢声笑语不断地从厅堂里飘荡出来。
青琐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进黄昏,夫妻俩依依送青琐至巷口。
芳菲突然发现青琐转过去的背影有点落寞,她下意识地叫了声:“青琐!”
青琐回头,浅浅的笑。芳菲不知如何说话,想了想,充满担忧地说一句:“你要自己顾着自己啊。”
青琐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帘轿。等轿子快出巷口了,她突然从里面伸出丝帕来,朝着芳菲挥舞着,又听得她在喊:“小姐,青琐会顾着自己的!”
芳菲久久地扶树凝望,只见西边淡淡的夕阳,缓缓地落下京城,青琐远去的轿子很快地在一抹橘红中消失了,不禁轻轻地摇头叹息。
“是在为他们可惜吗?”明雨含笑扶住她的手。
“是啊,看她这般苦恼,真想把殿下的事告诉她。”
“他们在一起了,岂不闯祸?”明雨也敛眉摇头,“确实不能啊!殿下将心事告诉我,是将我当作知心看待。若让青琐知道,他这太子的位置反而坐不住。你想,一个太子,一个公主,皇上会让他们在一起吗?”
芳菲不语,耳听得明雨也轻叹道:“他这个太子也是当得如履薄冰啊!”
媚惑江山(已出版) 正文 第四卷 第二十章 绛唇珠袖两寂寞
章节字数:1552 更新时间:08…12…16 15:54
气候愈加的暖和,青琐住在怡真殿也并非无事,隔三差五的宫中针工局派遣女官来缝制彩衣,为她量体定做,大幅大幅的织锦罗缎摆在面前,繁杂富丽的图案,看久了颜色直让人头晕目眩。
内务府还派了宫中嬷嬷给她检查身体,青琐自以为身子骨硬朗,却也得了个营养不良需慢慢调理,整日的当归红参,让她闻着气味就泛腻。
作为公主,宫中自然有女教官过来为她教习宫中典仪,学习《女则》、《女训》。青琐规规矩矩地坐着,不大时辰,她总是睁着双盈亮明澈的眼睛,看似认真,思绪不知又怎的飘浮到九霄云外去了。女教官只好不断地翻动手中的书页,沙沙声将青琐唤醒。青琐眨眼轻轻一笑,打了个欠伸,眼光落在室外,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下了几天春雨,淅淅沥沥连续不断,怡真殿整日笼罩在淡淡蒙蒙的雨幕里。到了这日晌午,南风大作,雨更大了,前后殿通是冥冥的,青琐只听得檐前响铃叮叮当当乱起来,萧萧疯疯的大风吹得碧纱窗外落叶如潮。
正在彷徨着,听得外殿有宫人喊话,惊讶地跑到外面去迎接,竟是皇帝过来了。
皇帝一身素淡的深衣,这场措手不及的大风把他的衣服湿了一角。看见青琐,满脸笑呵呵的,挥手让随侍的宫人站到殿檐下候着。青琐急忙取来干净的棉巾,替皇帝擦拭着,边禁不住地嘟囔道:“下这么大的雨来干什么?平日不来,下大雨倒来了。”
皇帝凝神看她,一脸暖色:“你是希望朕来看你的,是不?”
青琐拿棉巾的手停滞了一下,又弯身继续帮皇帝擦拭着,默不出声。
只要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善良的她就不可能永远站在冷漠的阴影中,甚至会在一些细节处自然而然地产生一些谅解。即便她明白她只是皇帝与楚士雄之间落下的一枚棋子,又知道皇帝的虚浮放纵只将娘当作一朵偶尔采撷的野花,随意给了她一次所谓的“皇恩眷顾”,然后却留下再也重温不了的梦,以及一辈子被毁了的幸福……想到这里青琐便会为娘深深不齿,因此她见到皇帝不再像以前相互清澈。那场风云过后,总有一丝杂质浮到表面,她与他之间就隔了一层裂痕,没有什么能工巧匠可以真正的把它补到天衣无缝。
皇帝打圆场,笑说:“偏找这日子过来,查查朕的婉平在干什么?”
青琐心里有了感动,手搀了皇帝进内殿,小秀小眉忙碌地端茶捧果。
“能干些什么,看外面下雨解闷罢了。”
皇帝闻言,端茶的手停了一下,开口道:“你可是不习惯?”
青琐老实地应了。
皇帝竟然笑起来:“你要是回答习惯倒不真了。前些日子朕忙,暂时顾不上你,你可别以为父皇将你接进宫便不管了。”
青琐又应了一声。皇帝轻啜一口茶,合盖放下手中的茶杯:“明日随父皇游船赏春去,春色大好啊。”
“下了好几天雨了,皇上。”青琐嘀咕了一声。
“你在叫朕什么?”皇帝敛容看她。
青琐有点不知所措,低头呢哝:“父——父皇。”
皇帝满意地站起来,沉吟片时,说道:“雨会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