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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上绣满了白玉兰,那份皎白映着湖青,如一颗凄清的泪,悬挂在凉薄的腮边。
她在月光下俯首端详着手中的衣裙,仿佛白玉兰的幽香扑入鼻端,清浅绵长。她突然问起自己,我是美丽的吗?也许吧。那一刻,想起那个来皇宫的薄暮,她穿上这套皇上送给她的衣裙,木镜前映出她的容颜。她喜滋滋地看着,想像着皇上见到她的美丽会何等的喜悦。
“记着下次穿着它过来。”他说。她照着他的意思去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提及,连过来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还冷冰冰的挥手让她退下。她等待着他用慈爱的声音赞赏一句,然而,她失望了。
这一世,他终是没有认她。
她阖上眼,脑海中那渺茫的身影,像一柄利刃,深深抵进了她的心,她终于嘤嘤地哭了起来。天愈加阴暗,月光渐落渐浅,如她渐渐淡去的身影。木窗外牵起一颗孤星,在深青的天幕上,闪烁着寥落的亮色。
白日到来,时光飞快,该要走的时候了。套上一具二十斤铁叶盘头枷,就地钉了,由四五名公人管押着,直赴法场。
郊外坡下的法场,看热闹的人们已经从四面围拢过来,睁着兴奋而好奇的眼睛,纷纷翘首以待。两声铜鼓响,一棒碎锣鸣,但见旗帜招展如云,公人手里的柳叶枪交加似雪光闪烁,十数郐子手手擎对刀棒威风凛凛,稍前是高头大马的监斩官,前呼后拥着囚车里的青琐,缓缓走来。
人们开始骚动起来,两边站着的公人用长矛尖刀逼着人们后退,四周尽是咒骂声合着零星的叹惜声。
监斩官端然而坐,一声令下,有公人把青琐押到早已搭好的场子上跪下,开了头枷。青琐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眼光漫过四周,没有送她的熟人,这便更好了,她可以安然离去,她的脸上浮起苍凉的笑。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激起围观者的共愤,到处都是咒骂声高喝声,场面显得混乱。
午时三刻到了,郐子手挈着法刀向她走来,她仰起了头。
太阳站在天上笑。
从落生的那刻起,她便被命运捏在手掌中了。她争过,也抗过,如今才知道,抗也是抗不过的。于是,便含了一丝冷冷的笑,紧紧含着,静待死神的来临。
媚惑江山(已出版) 正文 第四卷 第一章 风里落花谁是主
章节字数:2910 更新时间:08…05…06 17:30
突然,一边的人堤眨眼间缺了个口似的,哗啦一群人潮水般涌了进来,藏在身后的刀剑纷纷亮相,守卫的公人缓不过神,只能用长矛挡住,刀剑交缠,双方厮杀起来。
监斩官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急忙喊道:“有人劫法场,快抵住!”在场的公人衙役抄了手中的武器赶去支援。另外一边又出问题了,但见十几名头戴蓝布头巾的杀入,目标十分明确,不等公人近前,执剑猛掼过来,那边的公人顷刻招架不住了。眼前刀剑闪烁,尽是铿锵的金属碰击声和惨叫声,看热闹的人们初始目瞪口呆,马上明白出事了,尖叫着,哭喊着,四处逃窜,场面一派混乱不堪。
声起剑到,眼看挡不住,监斩官在惊骇中大呼不止:“快杀了犯人!”一面在几名公人的保护下撤退。
青琐也被眼前发生的看呆了,郐子手领命举起了手中的法刀,阖目中青琐猝然听到了背后的断喝,感觉一股寒气飘过,只听得有人惨叫,她的身子瞬间被人提起。她睁开眼,郐子手已被刺翻在地,法刀滚到了一边,耳际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快跟我走!”
青琐蓦的回头,原来是个白衣蒙面人,青琐脑海一闪,此人好生熟悉。只是容不得多想,四面已经有人包抄过来。那个白色的身影挟了青琐轻盈的身体,蜻蜓点水一个起落,掠过场子,又沿道飞扬着手中的剑,挡开了试图阻拦的长矛短刀,向着场子外飞速奔去。
白衣人拉着青琐一路狂奔,前面道口一匹枣红色的马似已静候多时,白衣人一跃上马,弯身伸手拽住青琐,青琐落在那人的背后,双手死死的抱紧那人的腰,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那人勒紧马缰,马儿咴咴作响,青琐感觉长发飘动起来,瞬息之间,人马离着人们的眼光愈来愈远,没过多久便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青琐使劲地闭着眼,一路感觉耳边都是风声,马蹄声,前面那人耳边的一绺发丝时不时的拂过脸颊,她生怕自己一睁眼就会被掉落下去,只是死命地抱着那人的腰。渐渐地她开始适应了,脑子也逐渐清醒,老天和她开了个玩笑,她竟然没死,她被人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停了,马蹄声慢了下来,她听见了鸟鸣声,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他们走在一个陌生的山坡上。举目是无边无际的树林浓荫,在这炊烟绝迹的地方,有两间草庐在半山的一块宽敞处兀现。再靠近些,草庐四周用旧篱笆围着,斜插的青竹因风雨长期撕裂已褪去颜色,粗糙的竹丝刺向天空。门脸上端随意铺陈的雨被,经了风霜成了灰霭色的结巴草,上面点缀着旺长的草稞,在阳光下或多或少添了一丝生机。
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夫,侧身躺在一棵榕树下,骨骼嶙峋弱不禁风,睁大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见他们,蹦跳着跑过来,手指比划着嘿嘿直笑。
白衣人解下蒙在脸上的黑布,跃下了马,抬眼望着青琐,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将手伸向她。
青琐的双眼死定住他,待身子一落地,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对方的脸上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你这个坏蛋!卑鄙的家伙,你还来救我干什么?”她嘶声骂着,又想动手,手腕已经被牢牢地攥住了。
“因为我不愿你死。”任浮还是淡淡的表情:“我只是奉命杀皇上,并没想让你跟着去死。”
“你杀了皇上,你坏蛋!我不会饶恕你的!”青琐狂喊,眼泪飞溅:“是不是那个楚士雄指使你干的?你骗了我,骗了胖婆,你是个大骗子!”
“你听我说。”任浮本来不善言辞,这回更是解释不清:“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们,是设计好的。可是后来,并没有骗你什么…我也不忍心…你被抓了我也难过。所以我回来救你。”
“多谢你的好意。”青琐冷笑:“那么就请你送我回去吧。”
“你哪儿都去不了,官府现在肯定四处搜捕你。”
“你们不是来了很多人吗?官府抓你们还来不及呢。”青琐挖苦道。
“我不知道,我就一个人。”
青琐微微一愣,也不多说,挣脱了攥她的手,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回身就走。
“你去哪里?”任浮在后面嚷嚷。
“不用你管。”青琐只顾往前走。任浮大步追上前,不容分说,一把就扛起了她。青琐愤怒的叫骂着,手脚在他的身上又打又踢,任浮扛着她进了一间茅庐,随手将她扔在一张大木床上。
“就在这里歇了,哪儿都不许去。”任浮说完,甩了木门出去,青琐噌的起身去开门,外面咔的一声,门被倒栓上了。
青琐无奈地折回屋内,见四壁空落,床帐又破又脏,蒙了一层的灰尘。惟那西山墙上的竹橱,散乱着几只竹编的篮子。几把竹凳围着竹编方桌,青琐拿了一块旧麻布扑打,荡起的灰尘浅飞,将她逼到竹栏窗旁,她看见那个哑巴坐在榕树下朝她咧嘴笑着。她失望地望着渐渐变淡的天色,在屋子里回荡徘徊。
暮色四合,屋内的光线暗淡了。任浮不知怎么弄来一碗米饭,上面放了几片熟菜叶,将碗放在桌面上:“你将就着吃吧。”说完就走,并未关门,他知道青琐这回是不会走了。
果然青琐只是走回桌面,她已饥肠辘辘,便慢慢地吃了起来。探头看外面,任浮和哑巴坐在屋外的石凳上,对酌着清酒,喝得正欢。
到了晚间,外面星星闪烁,青琐倚靠在床墙旁,拉了拉有着霉味儿的棉被。任浮一声不吭的进来,一手抱了一堆干草,一手提着一盏豆油灯,豆粒大小的灯点闪烁,驱散去一屋的黑暗。任浮将豆油灯挂在屋柱上,又弯身将干草平整地铺在床边,然后在草堆上坐下,身子半靠在床沿。想是人累了,又喝了酒,功夫不大,随了轻微的呼噜声一飘入梦。
青琐安静的蜷缩在床上,映在床帐上的剪影随了灯光摇曳不定,遮住了仍带着仇恨的目光。隔了几块木板,倚在床沿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兄长,原来是个杀人凶手,他杀了她的亲人。
夜风透过竹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