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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有听没有记。”她微偏着头想了一会,再据实以答。
他的语气更是刻薄,“你是天生迟钝,或是个呆子?”好歹上官卿也官拜右中丞,她没半点脑袋就算了,上官卿竟不将她摆在府里藏拙,反还派她来这?
“是一次只能专心一件事。”她很客气地再解释一次。
“你的脑袋是生来好看的不成?”完全将她当成是个庸人看待的步青云,丝毫不改尖酸的语气。
“嗯——”如意一手抚着下巴,开始努力思考他问的这个问题。
她还当真努力在想?
“上官姑娘。”赶在她又魂游天外天去之前,他不耐地开口。
岂料她又如先前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一径陷入思考中,生平第二回遭人如此无视,这让天生就性急且满心不耐烦的他,忍不住一把扯回她在她面前大吼:“上官如意!”
“什么事?”她眨眨眼,模样像是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以两指指向她的眼,“什么都不许想了,两眼盯着我!”
“是。”她马上将两眼挪至他的脸上,并注意到了他眼窝下那层深厚的暗影。
“回去告诉令尊,本侯近来心情欠佳,这些奏折待本侯有了心情再看!”
“但——”她为难地盯着他那因动怒而显得有点红润的脸庞。
“小呆子,你有意见?”眉峰隐隐跳动,他的指尖不客气地直朝她的额际戳呀戳。
“我——”
她才想开口,冷不防的,他突地收回手,一手掩着嘴,又是一阵猛咳,过了一会,在咳势仍是不止时,他随手抓了摆在椅上的薄毯掩住脸,当他再抬起头时,洁白的薄毯上,已染上些许血花。
冷眼旁观了一会后,如意轻声地问:“侯爷,你病得很重?”
他冷瞥她一眼,“你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需要我替你请大夫吗?”
第137节:天字一号房(8)
“本侯不需庸医——”话还没说完,他又急于埋首毯中,“咳咳咳——”
兀自站在原地任他去咳的如意,想了想,弯身在他面前老实地问:“侯爷,你快死了吗?”看样子很像啊,也许再多咳几次血,他就可以下去报到了。
“滚出去!”
“是。”她乖乖点头,完全没意见。
踩着细碎的脚步,丝毫不带半点同情,将身后连绵不止的咳声全都抛诸脑后,一路步出府邸,走过湖面上的九曲桥、踏出天字一号房大门门槛后,如意两手轻合上大门,在门外驻足了好一阵子。
许久许久过后,在她脸上,缓缓漾出一抹笑意。
“你居然没事?”
次日,当如意再次登门造访“有间客栈”,打算再次去见见那名千里侯时,一见着她,就似见鬼般的东翁与鞑靼,立即二话不说地将她给拦在客栈里头,然后以不可置信的目光,将她这名来客从头到脚打量过少说十来回。
“没事。”任他们和整个客栈的人们瞧了老半晌的如意,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好让一屋子的人瞧个仔细。
奇迹出现了?
不,慢着。
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在那个姓步的身上怎可能会有这等奇迹出现?若非是瞎猫遇着了死耗子,或是昨儿个天下了红雨,否则,在这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着奇迹或是侥幸那类的字眼。
“告诉我,”东翁正经八百地朝她伸出一指,“昨日回去后,吃饭、喝水,有没有噎着或是呛到?”
“没有。”
“走在路上没被马撞也没掉进沟里?”鞑靼急急忙忙挤走东翁,语气更是严肃到不行。
“也没有。”
“手没断、脚没残,天上也没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你?”活像是巴不得她出什么意外的东翁,不死心地继续在她耳边问。
“还是没有。”看样子,他们真的很希望她出事就是了。
整齐划一的抽气声过后,原本打她出现后即安静得半点人声也无的客栈大厅,愕瞪着她的人们霎时像是苏醒了过来般,纷纷你一句、我一言地开始大肆讨论起来,当下整座客栈内热闹得有若菜市。
东翁在一屋子吵得不可开交时,转身抬高了两掌请一室的人都稍安勿躁。
“大概——”他清清嗓子,郑重地向大家表示,“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
“嗯、嗯——”所有人听了,也跟着猛点头。
八月瞧了瞧四下,再将两眼瞥向身旁的主子,也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该恭喜她。
“小姐,真的没人看好你——”想她们昨儿个回去时,整座上官府上下,也是用差不多的表情来迎接她。
她一脸不置可否,“不受人期待不也挺好的?”
“上官姑娘。”好不容易才平定下一室嘈杂的东翁,这一回,仍旧是把老话说在前头,“你确定你真的还要再去见千里侯?”难得出现一个大难不死的,她却还想去挑战第二回合的运气?
“是的。”她爹还等着她把那叠奏折捧回家交差呢。
“那好吧。”他叹了口气,“你应该记得路该怎么走是不?”
“是的,劳你费心了。”她轻轻颔首,再朝身旁轻声吩咐,“八月,你在这等着。”
“是。”在有过昨日的经验后,这一回,八月自动自发地在大厅里找了个赏景的位子坐下,招来一壶茶和点了两盘小菜后,一手撑着下颌,开始欣赏整间客栈的人们脸上各种千变万化的表情。
按着昨日走过的小巷走进天字一号房的如意,大老远的就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宅邸里传来的耳熟重咳声,这令她腹内的疑问一路累积了不少。
说也奇怪,据她昨日所见,里头那名正咳得惊天动地的千里侯大人,既没三头六臂,也不咬人更不吃人,反是个像是随时都可能会一命归阴的痨病鬼,她不懂,全朝百官和外头的那些人,究竟是怕他些什么?
而身为千里侯的他,既有本事住得起如此奢华的宅子,皇帝对他又是如此重视,应当不可能请不起大夫才是呀,那他又怎会病成这般?
“民女上官如意参见侯爷。”在咳声中轻声步进厅内的她,站他的面前,低首看着他病苦不堪的模样。
方才辛苦咳完一回,步青云勉强以一手撑起身子,微喘着气坐正后,发现杵在他眼前的正是昨日那个问他是否大限将至的女人。
“你竟没死?”才见着她,与昨日同样刻薄尖酸的语调自步青云的口中逸出。
她浅浅一笑,“回侯爷,是没死。”
“你又来做什么?”光是看到她脸上那像是天下本就无大事,人生本就该无忧无虑的傻笑,不知为何,步青云就是忍不住那股子自他心头油然而生的反感。
“回侯爷,昨日我送来了折子。”以为他记性不佳,她有耐性地提醒他。
第138节:天字一号房(9)
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所以?”
“所以我今日来——”如意才把话说了一半,目光透过她的肩膀,远远已瞧到有人朝厅里走来的步青云,即扬手打断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为门房的鞑靼,手拿着一只信封步入厅里,步青云随即赶蚊虫似的驱赶着她。
“去一旁待着,这没你的事。”
“是。”她乖顺地点头,就照他的意坐至远处墙角,并自袖中拿出一小块未绣完的绣帕,低首不怎么专心地绣着。
代人收礼和赠礼到已是习以为常的鞑靼,在进了厅后,只是瞧了坐在远处的如意一眼,而后便将那只塞满了银票的信封拿至步青云的面前。
他臭着一张脸,“侯爷,这是户部大人派人送来的。”啧,早知道他就勤读书,也学这家伙去当官算了,然后再广开后门大捞特捞加上海捞几大笔,或是一天到晚收红包收到手软。
“搁着。”对于那封信,步青云是连看都懒得看。
坐在远处微微抬首的如意,两眼在那只被鞑靼搁在小桌的信封上停留了一会,眼力甚好的她,默然地自信封的厚度在心中大约估出一个数目。
鞑靼前脚才刚走,本应在前头忙着的东翁,在下一刻也进了厅,手中捧着一盒不小的精致漆箱赶时间似的走进厅内。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