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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子,你冷静一下。现在你是唯一的证人。戒这一辈子,全在你的手上。”
“你来是为了要我作证?”
小妮怒视乐。乐点头:
“是。”
“难道你都不用来看看我,来关心一下我么?”
乐沉默。面前的梁小妮,她其实一直都很了解,其实一直都不曾改变过。却在这一刻,让乐感受到强大而令人寒心的陌生。人,不可以那么无情。更何况,那一个,不是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
“妮子!现在不是讨论我跟你的问题,我们在讨论戒这一辈子!你必须指证,必须证明戒是正当防卫。”
“那么我呢?我的将来呢?我为他作了证,我的清白谁来给?我还是个没有出嫁的闺女。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前程清白都出卖掉么?”
小妮缓回了精神,盯紧了乐。乐无奈,淡道:
“那么还有我,我被他们轮了,可你没有。”
……小妮目瞪口呆——那一晚、那一晚——可——
“我跟东灿的婚事已经快定了,这是我的人生幸福!你认为他们东家会接受一个曾经差点儿被弓虽。女干的儿媳妇儿么?”
“你没有被玷污!你会找到你人生的幸福。但是戒不能,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他这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妮子,你能伟大一次么?就一次,一次!”
“为什么要是我?我不能放弃进东家的机会——”
“戒为你跳过江、挡过刀子!这个世界只有他会为你去死!你只要分出你点点的同情心,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怎么可能?!我还要做人,还要嫁出去,我不能、不能犯这个错。不能有任何闪失。”
小妮又开始呢喃。乐直直地站着,冷冷地望着仍然自私吝啬付出的小妮。
“我们是为了你救你才会去的。现在,我连被人轮了都无所谓了——”
“不,我跟你不同。”
小妮皱着眉,表情有些惶惑,她重复:
“对,我跟你不同,不同。”
“你说什么,梁小妮?”
“我跟你不一样,不一样。你做过小姐、卖过身,本来,本来就——”
“啪”!盛怒之下的乐,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小妮苍白的脸庞。把小妮打得眼冒金星。她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儿,会从小妮嘴里说出来。从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她竟然可以对她曾亲近的人儿都毫无所谓。冷酷得就连生死都不去在乎。她看错了她!看错了一个梁小妮!却毁了戒的一辈子!
小妮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委屈的泪水一股脑儿涌了出来。从没想到乐会对她动手。她一直以为乐会纵容她所有的一切。但原来,事实不是这样的。她扬起手腕,扯下腕上的彩色水晶链子,眯起眼,连嘴唇都在哆嗦。
“你打我?!就为了这点儿破事,你打我!好,我跟你,从此恩断意绝!”
音落,手一用力,扯断了一整串珠子。珠子散开来,在乐冷漠的眼中溅成一地的绝决。散落此起彼伏的撞击地面和滚动的声音,成了嘲笑这突如其来的厄梦的音符。乐最后望一眼几近歇斯底里的小妮,转身,是她向来的坚决和从没有的无情。小妮还在身后、在被关上的门后不停抽搐。乐的心,却已然停止了经挛。那是死一样的平静。比死更安静的麻木。
——
乐回到了家,又开始漫长而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知道逃避是无济于事的。可是她找不到支撑下去的勇气。她不敢去见戒。因为戒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小妮的身上。更把所有的信任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是戒把她扔下。把她扔给了那一群流氓。
可是……再多的可是,也已经无法改变木已成舟的事实。乐整夜整夜地在房间里游荡。像一头与族群失散的母狼,没有方向,没有前途。在浩瀚无际的荒原里渐渐绝望。渐渐失去求生的欲望。渐渐、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乐开始无法让自己狂躁痛苦的心平静。开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在纸上涂鸦,写下一整段一整段的文字。那些掺透了人世的文字,犀利而露骨。那是她仅剩的感情。黑色的文字,是绝望的人生,成就了一种黑色文学。成就一种让人读后只想去死的黑色文学。
当雅丽推开那扇陈旧并且虚掩的房门时,被室内没来由的冰凉逼得打了个寒颤。东的心在滴血,却听不见,血滴下来的声音。他们找了乐好几天,今天才总算可以进门。不知道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或许是乐出去又忘记锁了。
乐就趴在桌上,睡着,沉沉得,仿佛不再愿意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人世般,任凭自己昏沉下去。雅丽拉开了窗帘,让温暖的阳光可以照射进这一间跟乐的心情一样的阴暗的房间。心疼地抚摸着乐的头发。看她如此憔悴,看她那么苍白。虽然她还不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知道,能够让乐的意志,如此消沉下去的,一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小挫折。
响动惊醒了乐,乐睁开惺忪的睡眼,吃惊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方雅丽。
“夫人。”
雅丽微笑:
“这些都是你写的么?”
乐看看满桌都是的纸,有些还散了一地,点头,想去收拾。雅丽阻止。
“我能给你的母亲上柱香么?”
“当然。”
乐起身,却踉跄了一下,被东一把揽入怀中。雅丽视而不见,径直走进灵堂,上完三柱香。又招呼乐过去。
“乐,你就在你亲妈面前,给我上茶吧。做我的女儿,我不会再让你这么受苦的。”
乐定定地看着雅丽,是的,她必须认。为了自己、为了戒、为了她如今心头可怕的报复梁小妮的念头。她跪下,给妈磕头,给雅丽敬茶。
“能帮我救个人么,妈?”
回去东府的路上,乐问。雅丽若有所思,道:
“你说说看。”
“他也算是我哥,因为我妈活着的时候认了他当儿子。他跺了人——”
为什么会跺人?!乐的话哽在喉头,想起那一条深的巷子。想起屋子里快要发疯的小妮。东有些焦急地看着乐,怕她连同自己的遭遇一起说出来。说出来,他妈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接受。
“他、他跟人打架,跺了人,现在还拘留着。”
“律师怎么说呢?”
雅丽不露声色,继续问。
“律、律师说——”
乐深呼吸一口——那么我呢?我的将来呢?我为他作了证,我的清白谁来给?我还是个没有出嫁的闺女。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前程清白都出卖掉么——我跟东灿的婚事已经快定了,这是我的人生幸福!你认为他们东家会接受一个曾经差点儿被弓虽。女干的儿媳妇儿么——
“律师说,可能会叛得很重。”
乐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维护小妮,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是习惯么?究竟是不是她还不够残忍、不够狠心。雅丽暗自思忖了半晌,道:
“让律师按章程办事儿,其他的,我会处理。”
“我想,先去看看他。”
车在关押戒的派出所外停下,乐走进去,心被狠狠揪疼。
戒,还是那个优子戒。却剃了光头。依然玩世不恭的表情里,却失去了曾经的张扬。面色很憔悴,削瘦的脸庞,连眼睛都凹了下去。
“你的脸咋比我还难看,跟死猪一样。”
戒见乐,心疼。在对面坐下,却无语。乐抿抿唇,伸手紧紧握住戒的双手。戒仿佛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缠绕。
“妮子,妮子不肯作证。现在,无法证明你是出于正当防卫,至多是防卫过头。”
“要多久?”
戒冷冷地望着乐。乐摇头:
“不知道。”
戒开始哆嗦,合紧的双唇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望着前方的双眸中充满杀气,像是要将一切生物吞噬。他的人生!他这一辈子的自由!他的前途!他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梁小妮!操你妈的梁小妮!
“戒——戒——”
乐站起来,想阻止戒的离去。可是戒竟然头也不回地回去了拘留室。条子们阻止乐的喧哗,请她离开。乐却在大门口,眼前一黑,生生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
医院的走廊,是熟悉的狭长和苍白。
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