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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那些衣着邋遢、有手、有腿、有毛、吃熟食、直立行走的“蜡烛”或“园丁”忽然都西装革履起来,道貌岸然地坐在高座上,以屠夫或救世主的目光注视着应试的考生。
我的问题回答得不怎么样,这是可想而知的,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我4年来最糟的课程。我晕乎乎地走出来,但心里轻松了许多——结果就去他妈的吧,我还在乎什么,我对自己早就厌烦了。但我仍然天真地心存侥幸:“我毕竟是你们保送推荐的呀,我掉下来你们的面子好看吗?”
说实话,我顶烦我自己的:什么呀?还要考什么人大新闻系!一个四流的黑山大学冷门专业的硕士保送生名额就屁颠屁颠地捧了过来,拿块干牛粪就当千层饼,猴子得了宝似的,没志气,没出息,只是任生活之手推推搡搡,像个漂浮的垃圾,随波逐流!我就不能有一次自己的主见吗?我就不能自己选择一条道路吗?我就不敢反抗一下别人安排给自己的命运吗?我很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
我一直是个高傲狂妄的家伙,连老三也说,他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低声下气的接受这个附有苛刻的不公平条件的保送名额,简直是小农意识做祟!他考的是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380多分,录取的希望是蛮大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天,我刚到系办公室,便得知面试没能通过。
面容姣好身材玲珑的教学秘书赵太太轻声问我:“保留学籍一年,明年再上,能接受吗?”
“什么?”我头脑里轰的一声,热血迅速涌了上来,“怎么会这样?”
“很遗憾,因为你没有通过面试,但是你可以申请保留一年学籍,明年再来上公费,不是一样吗?”她很温柔很衷心很体贴很为我考虑地劝我,让我的心如同被蚂蚁轻啮了一口,痒酥酥地微痛。
“快点去找主任吧。”她给我使了个眼色说道。
主任老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肥胖矮矬的身体从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拔出来。他满脸堆笑,握着我的双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出去忙,你面试的时候没照顾过来,想不到结果成了这样。”
这时我对他们的所有信念都已经动摇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伪,都是欺骗。
“唉……主任,您看,我这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呢?”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问。
他沉吟了一会回答说:“那……要不这样吧,你写个申请,就说因家庭经济困难,资金不足,明年再来读研。怎么样?”
“屁话!我保送生又不是自费生,掏什么钱!”当然这是我心里在反抗,嘴上却说:“好,好,好……我马上写个申请给您。”一边像个汉奸对日本太君一样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生气地说:“我不干了!我要自己考外校!”
赵太太和几位老教师赶忙劝我说:“先写个申请再说吧,以后想自己考再另做打算。以后你考不上怎么办?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我平静下来,想了想也是,就赶忙写了份申请,去给老佟签字。
他扫了一眼,惜墨如金举重若轻地签了名,最后又告诫似的颇含深意地点了我一句:“快去研究生处办手续吧。以后干什么事都要早点行动,早做准备!”
我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主任办公室。
这事就这样完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
在这里,现在,人家就是刀子和案板,我就是那被宰割的鱼,任凭我怎样地活蹦乱跳,任凭我怎样凄厉地呼号,我都没能逃脱悲哀的命运。
跟迅哥儿一样,小鱼我也向来都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我还是被他们吃掉了,骨头都没有剩下,渣都没吐出来……
第四章 大四的狂欢
9、春天狼会来
但无论如何我总算得到了一个结果,再也不用担心时时刻刻被吊再半空中了,现在是尘埃落定了,虽然我掉下来时,摔得浑身伤痛。感觉自己就是《狂人日记》里面被吃掉的孩子,我开始明白了老佟和李教授正是刽子手,帮凶就是赵太的老公研究生处的赵副处长赵嘉构,不然和他碰面时这条“赵家的狗”何以多看我两眼呢?
同时被涮的还有那个考了400多分,超过国家录取分数线60多分和黑山大学录取线40多分的第一名。她是个漂亮的女生。这些人居然没有怜香惜玉,真是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结婚了。据说,她去年就被黑下来了。这一次,她终于认清了黑山大学研究生处和中文系联手进行暗箱操作的伎俩,于是也撕破脸皮在两处门口哭闹。领导们怕影响不好,于是勉强允许她自费每年万元在这所“具有百年历史的全国建立最早的三所高校之一的本省最高学府”就读,真是发足了善心。
关心我的办公室的大嫂们也让我去给主任、教授们道谢:他们最终并没有把我扫地出门,只是给了我一点点的颜色和小小的教训,这真是天大的恩惠。他们是想让我认识清楚:这里是黑山帮派,是近亲繁殖的学术机构(教授们以前本科读书在这里,硕士在这里,教书还是在这里),尚未进门的毛头小子要懂得按资排辈、韬光养晦、尊老爱幼、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要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逢年过节应该乖乖进贡才行。这是黑山大学中文系不变的铁的游戏规则,谁违反了它,谁就要遭殃;谁就要激起“民粪”,被弄得臭不可闻、无人理睬。
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皇帝阉割了以后还要三跪九叩山呼“谢主隆恩”的臣子一样窝囊;其实我觉得自己更像已经被割掉的和身体分家的那一部分一样软弱——无论如何用力都硬不起来了。
我这下可真的是没法再牛了。
后来得知,就读2000级中文系公费研究生的两个人,一个是市某领导秘书的小姨子,一个是由李教授的已经跟他学习了一年的省内自筹生“考”取的。据其他老师说,李教授与他这位女学生是“情如父女,关系极不一般”。其他男生也纷纷相互转告:“甚莫近前教授嗔。”主任和研究生处那里也不知得了他们多少的好处。想起这些鸟男女,我的一股无名业火就腾腾地烧将起来,忍不住攥紧瘦弱的拳头大叫一声:“呔!那厮哪里走?且吃洒家一板斧!”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毕竟不是鲁达或李铁牛,不禁怏然凄然而涕下沾襟、泪湿青衫。
我就这样接受了自己被刷下来的事实。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懦夫和虫豸。但我也知道木已成舟、尘埃落定,学泼妇骂街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更糟糕。但我因此而对黑山大学产生了极度憎恶,对这里的师生已经深恶痛绝,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此时,系里也开始落井下石,毫不客气地开始向我追缴学费——我既然不可能和他们成为同事了,又何必对我客气呢。
研究生上不成了,双学位也丢了,和女朋友也分手了,今年的考研时间已过,公务员考试也结束了,找工作也结束了,看着班级里平时最不学无术的蠢货们都一个个衣着光鲜地进了黑山报社或者电信局等不错的单位,我真是悲痛欲绝、捶胸顿足、如丧考妣。我彻底地理解了什么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我感到自己被完全抛弃了,成了这个不合理、不健全的研究生招生制度和这些披着羊皮的狼的牺牲品。我已经一无所有,仿佛是寒风中的叶子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总结分析自己让人算计的原因(我总是喜欢在吃亏以后习惯这么做,却不知有什么用处,下次仍然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一、没给“领导”送礼。主任老佟和副主任马伯涛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他们是如何辛苦才搞到这个名额的。老毕还专门带我到他家里去;并欢迎我常来做客。我虽受宠若惊;却并未领会到其中深意;再也没到他们家里去过。然而和我一起直升的武大郎却经常到导师和主任的家里走动,并被安排在资料室轻松地拿一份钱。
二、没和其他老师打成一片。某导师的研究生和我聊天时,问我是不是愿意做她的师弟,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并说我对这个专业方向根本没兴趣。这位老师大为恼火,曾在酒场上当着其他老师的面,警告我:“庄小鱼,你不要太牛逼!”
三、我太自信了,太大意了,对他们过于相信,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