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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刚相识的时候,她的黑色长发散在肩上,脸色苍白。
她的肩膀很窄,腰细腿长。她的脸具有不动声色的妩媚观感。迷人哪。
也许她惟一的缺点,就是脸白得没有血色。
我现在能够回忆起的,是三年前的夏天。
那时我35岁。
那个黄昏,我坐在一辆借来的帕萨特里,管老张的太太借的,你知道吗尤力?那个做汽车销售的徐姐。
我在她家楼下等她。
我靠在后座椅上吸烟,眼睛盯着她家阳台。
她家在二楼。
窗玻璃是蓝色的。
阳台上放着一盆水仙花。
三十七
那天的云形状像水仙一样。西边的晚霞把云烧紫了。横空的云是一片嫣红色的。那样子像布丁的油画。
烧完的烟灰总是不堪重负的落下,好几次险些烧坏我的裤子。
我穿的是丝绸的裤子,丝绸的衬衣,新皮鞋。
那时我怀里揣着我所有的存款和借来的钱。
那时我名声很好,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借钱给我。
我把吸完的烟头塞进旁座位上搁的烟灰缸。我知道不能把烟头扔在地上,否则会出麻烦。
我害怕任何一点麻烦。
我不知道我的表是不是准。我那时戴一块朋友从北京帮我办的冒牌劳力士。
她家楼下的洗车店伙计跑过来问我要不要洗车,问了三遍,我挥了三次手。然后,他们开始吃盒饭。那时是下午五点。
后来我就看到她了。
她站到了阳台上。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白色的百合花儿一样。那白色几乎可以灼伤你的眼睛。
她在阳台上朝我挥了挥手,慢条斯理地开始扎马尾。
我把烟按熄了,看着她扎马尾。她扎完了,朝我又摆了下手。然后,她消失了。过了三分钟,我看到她提着一个大包,从楼里出来了。
对,你没猜错。我事先和她约定过了,那天,我们打算,私奔。
这并非心血来潮之举。在此之前,我和她有过长达两年的恋爱。
一对年龄相差差不多20岁的情人。
我爱着她,爱她的一切。
必须用某种具有破坏性的举动,昭示我和她的爱情。
她像羚羊一样温柔的明眸,像鱼一样曼妙的身姿,是不应该每天辗转于公车、学校、空气不良的教室、用粗鲁的词语对话的男生、熬夜用的浓咖啡之中的。她应当生活在一个有阳光,有树木,夏天能听到雨声早晨能听到鸟鸣的地方。
我必须带她离开这个城市。
没有二话。
没有了。
她走过来了。
她开后车门,将那个大包扔在了后座,关门。
我将烟灰缸拿开,她坐在了我身旁的座位上。
“好了。”她拍拍手。
那天的夕阳从车前窗泻落下来。我看着她细巧的鼻尖,柔嫩的脸颊,金丝边眼镜。修长的胳膊伸直,她的手触了一下车前窗上挂的一个十字架。我凑过去想吻她一下,她指了一下窗外。
“门口这些人都认得我。”她说。
“你以后不生活在这里了。”我说。
车子发动了,她抬起头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正望着那盆水仙花。阳光的角度转过来,水仙花消失在视野之中。她闭上眼睛。
我们已经上路。
“吃晚饭了吗?”我问。
“没有呢。”
“先出了市区,”我说,“往南开,先走远了,然后找个地方吃晚饭。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让你的胃酝酿情绪。”
她微微一笑。
“想吃凤梨炒饭。”她说。“特别想吃。”
“不急的。”我说。
三十八
车子在行人已渐稀少的路上行进。夏季的树荫在已趋微弱的阳光下逐渐淡去。行色匆匆的人们正在归家途中。她凝神望着窗外。单车的铃声不绝于耳。
“听音乐吗?”我问。她点头。我于是播放起《PAGANINI’SDREAM》。几乎带有尖锐意味的小提琴声。
路经一个高中,正是放学时间。涌出的人流和自行车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堵塞。我踩下刹车。
“高三生。”她说。
“什么?”
“都是高三生。”她说,“这么晚放学。不过这已经算早的了。市里有的高中是拖到晚上九点才放学的。”
“你以后不用读这个了。”我说,“所以大可以旁观者清。”
“是吗?”她说,“读书总还是要读的。读了十几年书了。猛的一下确认这些精力都白费了,是挺让人难过的。”
人流相对稀疏一些时,我小心翼翼地驱车前进。
她从兜里掏出口香糖吃。
“修,要吗?”她问我。
我摇头。
她慢慢地咀嚼口香糖。
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她在吹一个荧光绿色的泡泡。
我们被一个红灯拦住了。前方的车如海龟一般排行不动。我叹了口气,将双肘压上方向盘。
“看那车,”她指旁边的公共汽车,“人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样。”
“还有一个说法叫挤得和鱼子酱一样。”我告诉她,“俄罗斯人的说法。”
她回过眼来,眼神飞了我一下。
“扯吧你。”她笑。
“哎?小若?”
我和她同时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戴着头盔坐在摩托车上的男子停在车侧。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招了招手。“潘叔叔。”
“这个时候怎么不回家呀?”潘叔叔问,“这是你朋友呀?”
“是我爸爸同事,”她说,“爸爸让他来接我去吃饭呢。”
“啊,你爸爸还好吧?上回我跟他说吃枸杞和黑芝麻可以治白头发,他用了吗?”
“挺有效果的,爸爸没事还拿这事说,见面要谢谢你呢。”
“谢什么呀。你见你爸爸代我问个好啊。”
“好好,潘叔叔,绿灯了。”
“哦,那我先走了。再见呀小若。”
“我爸爸给我外婆买药材时认识的一个人。”过了路口,她解释似的对我说。
“噢。”
车子开出了市区,沿途闪过五金商店、发廊、餐厅、服装店、零食店,夏季的暮色鲜明之极的落了下来。我放慢车速。小提琴声依然继续。叶影不断抚摸着车前挡风玻璃。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问。
“南边的一个小镇。”我说。
“然后呢?”
“在那里过吃凤梨炒饭,过夜。我要给你看我新做的一个木雕。”
“是什么呢?”
“阿佛罗荻忒。”
“希腊的美神?”
“是的。你知道我的模特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你呀。你这美丽的小狐狸。”
“噢。”她一副没兴趣的样子,继续咀嚼着口香糖。
“我们还需要一些东西。”我说,“足够在车上吃的食物,饮料,一个旅游用的闹钟,你需要一些美丽的服饰,来纪念这次私奔。”
三十九
“我今天很累。”她说。“为了不让人发觉,我在学校这一天一丝不苟的上课,记笔记。本来嘛,明明知道这些笔记都没用了。”
“都过去了。”我说,用右手轻按她的膝盖。她微笑。
“刚才那个人,”我问,“和你父亲经常见面?”
“不会的,只是偶尔见到。”
“不会泄露什么?”
“大不了被捉回去,重新高考。”她说。
“而我会被判处绞刑。”我说,“作为对我木匠手艺的赏识,他们会让我自己给自己设计绞刑架。”
夜色下来的时候,我们到达郊南的小镇。在一个供来往长途车餐饮的饭店,我们坐了下来。
“一份凤梨炒饭。”她说。
“凤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