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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所谓的家。
屋檐低矮。空气中散发着阴郁的霉味。
屋里的摆设很杂乱,靠门的地方随意的放置着几双半旧的鞋子。
鞋子的型号有大有小。
视线扫过写字台上的一张全家福。三口之家。孩子当然不是季禾。
靠里的墙角顺着摆放着一只大床,油腻发黄的流苏,散乱乌亮的棉被……视线微微上移,床面靠上的墙面上散乱地钉着几颗大铁钉,女人的内衣,外衫随意的挂在上面。
所幸屋子里还有几扇窗子让人不至于窒息。仰起头,一小扇天窗半开着通向不知名的光亮的远方。心脏微微颤动。阳光,便是通过这不大的开口硬生生挤进一片,空气中隐隐散开些微尘。
我被安排收拾屋子。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前世,结婚后的两年里曾经有一段还算甜蜜的生活。每天微笑着准备早餐,叫卫清上班,擦拭家具,地板,下午茶,等卫清下班,晚饭,散步。像任何一个妻子一样,自然亲切的做着一切。直到……风平浪静的生活像琉璃一样龟裂出恐慌的弧度……
不落痕迹的撇撇嘴,微微摇摇头,稳住急促的呼吸。
季禾的身体孱弱的厉害,以前是不是这样,走几步都要微微的喘息。
伸出手,苍白瘦小的手腕,流淌的蓝色静脉。
静静的蓝,流的那么美,那么镇静。
手掌摊开,视线平静的落在掌心,模糊的纹路。生命线…感情线…
嘴角微勾。视线落在一处横贯掌心的干净利落的刀痕上。
生命线,感情线,生生划断。
季禾,季禾。
什么,让你,不相信生活了呢。
{四}真相
收拾完屋子略微有些脱力,能够很清晰的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的声音。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抱住双膝,视线掠过窗户投向晦暗的天空。
秋色侵染了一切。窗外有一种我叫不上名来的植物,巴掌大的叶子,全然退去了绿意,红黄交染着在风中缓缓拍打,仿佛入定的老僧轻微的呢喃。
心,突然安静下来。
门外传来阖动的声响。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懒洋洋的站立起来,更向后靠了靠,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积攒体力。
刺鼻的酒气传来。
女人头发狂乱,眼角淤青,打开门跌跌撞撞的向我冲过来。
半仰起脸,盯住他迷乱的双眼。
她把我抱紧,嘴里不停地喊,小穗,小穗。
小穗……该是全家福中的那个男孩子吧……
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我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的影子遮住了眼睛里不可抑制的嘲讽。
抬手,纤细的手指轻抚她脏乱的发丝。妈妈。我叫她。
她身躯剧烈的抖动。声嘶力竭,儿子,儿子,你回来啦,你回来啦。我的小穗。
我应该为此产生情绪吗?想起了我可怜的未出生的宝贝。垂下眼帘,收敛起眼中微冷的笑意。
脖颈被她搂的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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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板上醒来,伸手摸摸浮肿的左脸,锐利的刺痛。
有些好笑地想起昨天那女人狠狠地一巴掌。
昨晚,在她无意识的狂乱的叙述中,知道了女人的身世。
车祸。夫死,儿死,沦为歌妓,遇到同儿子一样年龄的季禾,收留,用变态扭曲的心理面对季禾,嫉妒季禾活生生的躯体。嫉妒季禾的生命。于是,虐待。
听完了想听的自然摆脱她的胳臂。有些喘息。盯住她仍旧迷乱的双眼,微微勾起嘴角,清晰地咬着字:“妈妈,您看您看,我,不是,小穗,是季禾。”
她的眼神恢复焦距。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我倒地。
“季禾,怎么是你这贱种。”
她咬牙切齿。
有些微微的快意。不露痕迹的撇撇嘴,自己还是孩子气呀。
我慢吞吞的并拢四肢,眼神散漫的找寻逃离的方向。
身后突然没了声响。
女人的身体倒在床上,一条胳膊难看的垂下来。她睡着了。
微微吐出一口气。懒懒的翻过身,躺倒木质地板上。屋顶,小小的天窗半开着,凉凉的夜色像丝绒一样轻柔地从这一方流泻下来。
几颗星辰散乱的排列着。纤细苍白的手指微微举过头顶,视线交错,透明的指尖,仿佛触碰星辰。
{五}逃离
十二月中旬,初雪露下,很冷。
我来这的第三个月。
赤脚走在光秃秃的的木质地板上,四周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身上还是薄薄的一层,拢进袖子里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麻木。
不知道女人在哪里做舞妓,半夜醉醺醺的回家,拉着我的手哭着叫小穗。我再不吭声,不想再换来无辜地一巴掌。有时她会从泛着劣质香水味的俗艳的外套中摸出几颗糖果,磕磕绊绊地说着,小穗小穗,妈妈有钱
1、怎么是你这贱种 。。。
了,看,这是妈妈用钱买的糖果,你,你吃啊,快吃啊。
接过糖果,侧过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拉开木柜的最后一节抽屉。
糖果堆满了抽屉的角落,下面露出报纸微微卷曲的一角。
微微勾起嘴角,冻僵的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半旧的报纸。
心脏咻的收缩,微微战栗。
过往的种种就好像是黑泽明电影里的一个个场景突地展现在眼前,我瞪着眼睛,压抑的着吐一口气,很快,一切又恢复常态。
我垂下眼帘。
微笑,既疲倦又轻松的微笑。
“咻”的一声抽出报纸,神经质的卷起来,拢进袖子。
各色的糖果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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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离开的时候没怎么收拾。
没到女人回来的时间。
抿了抿嘴唇,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盛开的笑意。冻僵的手指微微伸展,取出一双干净的竹筷轻轻搁置在半旧的瓷碗旁。
有些无奈的笑笑,占据了季禾的身体,也读懂了一点季禾对这个女人微微的情感。
怜悯。
是因为怜悯这个失去孩子的女人,所以,才接受女人的变态的对待而没有逃离么。
季禾呀。
嘴角勾起一个闲闲的笑容,微微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熟练地为一个折磨自己两个多月的可怜女人准备宵夜。
你的小穗七岁而亡,我的宝贝还没来得及看一看世界呢。
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报纸,闭着眼睛,吸气,吐息。
晕眩渐渐平息。心脏却传来锐利的刺痛。
季禾的心脏……不知道这个身体还能留我这个灵魂到几时啊。
弯腰,一颗一颗捡起散落的糖果。
慢吞吞的剥开糖果,放入瓷碗。好听的撞击声。
五彩的糖果在碗中堆积成小山。
无声地笑笑。转身,离开。
{六}回“锦”
冬季凌晨的风冷得有些刺骨,四周还是暗的。
我吃力地扬起头,眨了眨冻僵的眼睛。勾起嘴角,就是这里吗?
微微眯起眼,透过灯火辉煌的琉璃世界看到三五成群的男人们聚集在一起,疯狂的叫嚣着赌点。
心脏的跳动微微有些急躁。
这家豪华的大赌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锦。
锦。锦。
默默地念叨着,轻轻地感叹一声,多么熟悉的字眼啊。不止一次的从卫清嘴里泄露。
前世的我结婚没几日便发现了卫清的嗜赌。微微感叹一下恋爱中的那些日子他隐瞒的多么好啊,六年啊…作为女友的我竟没发现呢。没有揭穿,选择了继续不动声色的沉默。期盼着,有一天,卫清能清醒,哭着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他追求了我这个孤儿六年并不是为了我儿时继承的莫名其妙的遗产,告诉我,他是真的真的很爱我,就像誓言中说的的那样,不管生老病死,不管贫穷或富有,都会和我在一起。
可笑。我忘了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誓言啊。
婚后两年的等待换来的是什么,小心翼翼的希冀啊,只换来这样一场可笑的……
悲剧。
悲剧……?
突然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呵呵,悲剧么,卫清。可是,我,还不想,让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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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
垂下眼帘,平复眼中微微的燥意。
抿了抿嘴唇,慢吞吞的走过去。
一个警卫笔直的站在锦的门口。
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