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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出来后,路过一家夜总会,夜总会被霓虹灯包裹着,花哨得一塌糊涂,闪烁得人心烦意乱;让人不可忍受的是,门口横着的一排小车,都刻意把作风弄得很低调的样子,停在那里闷声不响,搞得像个受害者。我们仇富仇官阴暗心理一凛然,便把手里的饮料瓶子向这些小车投了去,奶油还在一辆风尘仆仆的汽车玻璃灰尘上用他可怜的英语刻了一句骂人的话。接着是保安撵我们,我们飞跑。回到校园后,碰到了几个夜归的女生,看她们长得还颇有姿色,便借着酒精,对她们用语言调戏了一阵;其实也不能全说是调戏,就是喊了她们几声美女,问哪个系学什么专业,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回去后寂寞否?由于老繁黑得过于离奇,一个女生盯着他多看了几眼,老繁产生了错觉,不自重地说,你长得这么*,让人看了很有想法啊!女生大方地说,欢迎啊,但不知你准备怎样对我产生想法?老繁无耻地说看一看摸一摸都是选项。这是那晚最有份量最具调戏价值的话语。女生说你长这么黑,估计给你摸也不敢。老繁说长得黑与摸有什么关系?女生说你回去想清楚再说吧。说完和众女生哄笑着回公寓去了。我们站在那里惊诧良久,一致认为女生的话大胆得惊人,*得惊人,难以琢磨得惊人。
接着说我答记者问的情形。我说回到公寓后,大门早已经锁了,我们摇了几下铁栅门,管理员范叔吼道,深更半夜的,不开门!老繁说,是我们,老繁,还有小门。一会,范叔穿着大裤衩出来了,先像猎犬吸了几下鼻子,然后又像爸爸说儿子,你们又喝酒了?我们说有些无聊,就喝酒了。范叔说,你们再这样我不开门。范叔还是给我们开了门,小门丢给他两包烟,然后我们上楼了。我们和范叔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他还有一个儿子,老婆也没有工作……
女记者打断说:“请切入正题,不要那么罗嗦。”
“你什么态度?再这个样子我们不说。” 奶油不耐烦。
“不是看你长得漂亮,都懒得理你。”老繁不屑。
“就你话多屁多!” 小门恶声恶气。
“想不到猪的脾气这么大。” 女记者颇不满。
我说回到宿舍后,大家都很兴奋,睡不着,老繁对那个女生的*身材还念念不忘,琢磨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记者不长记性,又插话问:“怎么又钻出个*女生?你说话有点层次好不好?”
其他记者说:“不要打断他,对猪要求不要那么严格嘛。”
我没有计较他们,继续说我的。我说我们开始联机玩游戏,玩了一夜,天亮了,我有些困,先睡了,他们三个继续玩。睡了一觉后,我被他们的喊叫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恍惚看到三只猪坐在电脑前。我连忙揉了揉眼睛,发现三只猪用蹄子正熟练地敲着键盘,那些喊叫声就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说的都是人话,听声音正是老繁奶油小门!我吓坏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吃惊地说:“你们怎么都变成了猪?”他们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也失声叫道:“床上怎么有猪啊?”然后慌乱地抄起家伙,随时准备向我扔过来——老繁抄的是热水瓶,小门拿的是水果刀,奶油把键盘竖在胸前,像盾牌一样。一阵鸡飞狗跳后,我们总算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良久,然后不死心地试探问讯,最后不得不明白:我们已经不可挽回地全变成了猪……
女记者问:“你们变成猪害怕吗?”
我说我们一夜没休息,有些麻木,也比较迟钝,不晓得害怕,也没有精力害怕。我们发了一阵呆,在镜子里看了看变成猪后的尊容,一致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总地来说还是有些失落。老繁说,变成猪也好,做了这多年的人类,大家也深知做人的弊端,没什么意思。变猪后,就不用上那些腐朽的课程,也不用天天学外国的鸟语,就算找不到工作,别人也不会瞧不起我们。听老繁如此解释,我们频频点头,几年来,上课、学外语、找工作成了压在我们头上的三座大山,现在突然变成了猪,想必猪把外语学好了也没什么用,除非把我们出口;至于那些腐朽的课程,他奶奶的简直都可以开辟考古学新领域。于是大家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继续答记者问。我说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猪;变成猪后,也没什么想法,就是不知道以后找工作难不难……
女记者嘲笑说:“就你们这幅尊容,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老繁怒火中烧,将两只猪蹄拍案而起,把面前的矿泉水震得老高。老繁说道:“他妈的,老子找不到工作,就赖在你家大吃大喝。”
女记者吓得直伸舌头,作顽皮可爱状。
我说我们变成猪之前,也没有什么征兆,就是小门有一次说他想养一只宠物猪,不知这个算不算?至于我们的父母是不是近亲结婚,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即使回溯到石器时代,他们也找不出一点血缘关系,如果再往上回溯,我就不敢肯定了。至于我们祖上有没有人变成猪,我同样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我家祖上没有,但不知他们三个的祖上有没有?
老繁和奶油同声说:“我家祖上也绝对没有!”
小门说:“我对家族史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可以打电话问我爸爸。”
众记者说:“算了,不用问了,你们继续说。”
我说至于人类学家社会学家教育学家对这事持何种看法,那是你们记者的事,如果你们问出结果,不妨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很想知道。
说到这里,众记者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并一致表扬我口才好,不怯场,风度比人差不了多少,这对一头猪来说,实在是不容易。
这天答记者问时,众记者还反复问我们变成猪的确切时间,但我们守口如瓶,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关于我们变成猪的确切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只是不想说出来。记者把这件事写进报纸,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担心地是,人类把这件怪异的事写进历史,这样一来,我们的名字就会流传千年,甚至万年,如果人类那时还没有灭亡的话。当然,也有可能那时的思潮发生了变化,疯狂的人类不再觉得人变猪是怪事丑事,甚至是时尚的事,大家都争着做变猪手术,我们作为这种活动的始作俑者,说不定会被他们顶礼膜拜——虽然我们是纯天然变成猪,而不是做手术变的。但我们天生低调,对名垂青史的勾当一点兴趣都没有。此外,以我对人类的了解,若干年后,一些人觉得没什么好研究了,就把我们拿出来考古,将国家的经费骗到手后,再草率地结论几下。不管得出什么结论,我不想人类在我们死了那么多年后,还在背后嚼舌根,更不想被他们无聊利用,让国家受损失。我们曾经是人类,对人类的很多习性比较熟悉,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某个事件一旦年月日时分秒都记载得清清楚楚,那一定是历史,例如神舟飞船上天,某个大人物去世;而某个事件将发生的日期模糊掉,大家最多只说那是野史,充其量在“志异”“笔记”里记载几句,大家看了也不会当真。当我们的事情变成了“野史”,人类想在我们身上打主意就没辙了。
以上是我的一点小认识,想必大家已经看出,猪也具有一定的智慧。当然,这点小智慧还不足以让人类对我类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但我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毕竟我是从人类变过来的,知道人类有多厉害,有多骄傲。在这世上,没有事情他们不敢做,没有东西他们不敢吃,没有动物他们不敢杀,我们猪是永远厉害不过他们,骄傲不过他们了。我们猪生活条件好的,充其量吃点五谷杂粮,能做的事情也只是睡觉闲逛,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奢靡之处,那就是在发情季节过上一阵子性生活,但这和人类花样繁多欲望泛滥的性生活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低调很绿色很环保,但人类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除了要吃我们的肉,还要鄙视我们肥胖蠢笨,连马戏团都不屑要我们参加活动。被人类吃肉,这是我们的宿命,因为我们没有他们聪明强大;被人类鄙视,这还是我们的宿命,因为我们没有话语权,没有他们强势,我们要是说“你笨得像个人”,那肯定会被人类笑死。我做人类二十余年,做猪才几天,按说我做人类比做猪的时间长得多,对做猪的感情不应该那么深厚,说话做事应该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