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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子定了下来。柳汉就要走,说是不干涉我们公司的事。
送走柳汉,我们坐下来商量派谁跟我去落实。
三个人都不说话,低着头绞着辫子或者手。
我说:“你们看谁去合适?”
还是没人说话。我笑着说:“这次落实门市部的任务不简单,我们原来没有基础,需要做很多工作的。主要是工商,税务,要办证。”
小妹抬起头看我一眼说:“你决定吧!你是经理。我可能不能去,郝强这段时间出山开会去了,郝乡长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
她先把自己排除在外。/》小芹和枚竹都把眼看着小妹。小妹实在是不好表态,她迟迟艾艾地说:“你们两个谁去都可以,你们自己商量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我累一天了,想休息了。你们商量,我先回去睡觉了。”她出了门,门外的山风涌进来,把桌上的油灯摇曳得扑朔迷离。
小芹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枚竹说:“还是你去吧!你文化比我高。”她说得很无奈的样子。我知道她其实心里是很想去的。这个小姑娘一直就把我看做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她甚至对我说过,她一定要让把自己给我!
说老实话。在她们几个人之间,我真不能确定谁去。我认为谁去都可以,谁都是美女,谁都可以帮我的忙。不就是设立一个门市部吗?一点小小的事情,有我姨,还有白灵在哪,难不到我的。
但我不能表态。山里女人心的喜怒哀乐是写在脸上的。
枚竹没说话。
我说:“那就这样吧,枚竹先跟我去把门市部搞好。等我们搞好了,打电话回来,你和柳小妹书记安排人送货来。到时候再具体决定门市部的工作人员。好吗?”
王芹站起来,不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我和枚竹了。我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城里。”
枚竹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她说:“盘小芹好像不高兴呢,要不,让她去吧?”她的样子显得很恳切,看我的眼光很迷茫。
我安慰着她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工作总需要人去做的,谁去都一样。再说,城里办事也难,她年龄还少,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好吧!”枚竹幽忧地叹口气,问我:“你今天去我表姐家了?”
“是啊!”我回答说:“我去看看她孩子,怎么啦?”
“没怎么啊!”枚竹调皮地笑了一下说:“好像你自己很紧张哦。”
我自嘲地笑笑说:“我紧张什么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呢?”枚竹盯着我的眼说:“我表姐是什么人哪?农古乡的一枝花啊,十里八里的美女。”
我点着头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说:“确实是。金凤嫂子确实是漂亮的女人。”
“可我看我那个小外甥,怎么眉眼像着你呢?”奚枚竹的话像重锤一样击中我的心,我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我张嘴结舌地说:“越说越没谱了啊。”
她嘻嘻一笑,说:“我没乱说,你自己心里有谱。”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
我目瞪口呆坐在床头。
29、我家的历史
我带奚枚竹再次来到城里。
这次我不能住宾馆了,落实门市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得省钱,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住自己家里。可我的家里一下子住进去两个人不可能。我的老父亲一生劳苦,最后就赚得一间半屋。这一间半屋还没有产权,只是个户头房。
我带着奚枚竹回了家,我老娘看着水灵灵的枚竹,以为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拉着枚竹一个劲地数落着我,说我下乡就忘记娘了。我被她说得心烦意乱,又不好打断她的话,只好任由她说。我陪着我老父亲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抽着精白沙。
老父亲一生征战,从北方打到南方,始终没有改变的就是抽旱烟,他对我的精白沙不屑一顾。唠唠叨叨地说:“你那是水烟,没烟味,又贵,一根就是两毛钱!划不来。”
我对老父亲说:“爹啊,这烟有过滤嘴,少尼古丁啊。再说,我现在大小也是个经理,你知道不?有些经理一根烟比我两盒还要贵呢。”
老爹不动神色,顾自抽自己的老旱烟。
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块钱,我对他说:“这是我赚的一点钱,您就留着花。有困难给我打电话。”我掏出手机,把号码报给他听。
老父亲不接我的钱,扭转头冲屋里喊我娘。
我娘满脸笑着出来了,看着我手上的钱,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把搂着我的头急急地问我:“小子啊,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我笑着说:“你就收下就是。一句话,干净的!”
娘还是不相信地看着我,枚竹跟着出来了,解释了一遍,牵着我娘的手说:“大娘您就放心吧,郁经理是我们乡公司的老总呢。”
娘不相信地从头到脚看我一遍,一把把钱接过去就递给了枚竹,说:“丫头,你收好!早晚都是你们的,放在我这里还不如你们自己保管。”
枚竹涨红了脸,拿眼看我。
我讪笑着说:“老娘,你搞什么鬼啊,吓着别人。小奚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呢!”
娘一楞,顾自笑了笑,又把钱递给我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和你爹几十岁的人了,不需要了。只要你多回来看看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够了!”
娘的话让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是有些对不住娘的想法。我娘是大家闺秀,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我父亲一路打过来,最后在湘西剿灭了土匪后就要复员。本来父亲希望回到东北老家去,可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父亲在自己首长的安排下随着他留在了衡岳市。
父亲复员后先是在地区机关做干事,他的老首长是地委书记,老首长在六三年身体出了毛病,病倒在岗位上,临死前把父亲叫到床前,请我父亲照顾自己远房的表妹,也就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病床前哭得悲悲切切,她的老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解放前是五家药铺的掌柜,解放后被流放到乡下去了,在城里读书的我娘就投奔了表哥。
父亲当时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我娘,对老首长说:“就是舍了命,也不会不让老首长担心。”
老首长在父亲的许诺中溘然长逝,同样是孤苦伶仃的母亲跟在父亲后边帮着办理表哥的丧事。一年后,就成了我的母亲。
父亲在老首长走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出身农家的老父亲对亩产万斤的宣传存在严重的质疑,结果就是从机关下放到铸件厂,终老一生。
我是他们的骄傲!少年的我虽然顽皮,但书读得顶呱呱,是许多人家的榜样。大学毕业后,我几乎复制了父亲的老路,这一变化让他们始料不及,因此,人生得意,只在朝夕。
我把钱放在椅子上,我对老父亲和娘说:“我们走啦,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好!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我头也不回出了门。
一出门,我感觉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成灾。
枚竹跟在我后面一声不响。我不好意思让她看见我的眼泪,我说:“枚竹,我娘的话你别见意啊!她老了,有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
枚竹咬了一下嘴唇说:“大娘没说什么啊?我见什么意呢?”
我淡然地一笑。
枚竹突然又幽幽地叹口气说:“我还真希望是她老人家的闺女呢!”
“要不你认我娘做干娘吧!”我说:“我还正没有一个妹子。”
枚竹转而问我晚上我们住那里?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姨的电话。
姨还在上班。听我说已经来城里了,要我去她单位等她,下班后我们在外面吃饭再回去。
我告诉她,我还来了个同事。
姨沉默了一下,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女孩子呢!叫枚竹。”
姨就叫我别去她单位了,让我先去菜市场买点菜,等她下班后再回来做饭。
我有姨家的钥匙。
我到市场买了一条鱼,一些卤菜,又买了几瓶啤酒。想了想,再买了一瓶苹果醋。
回到姨的家,我招呼枚竹坐,给她倒了一杯茶,打开电视,让她看。我对枚竹说:“我姨要下班才回来,你坐坐。我去眯一下!”趁着姨还没回来,我先睡一下。
进了姨的卧室,还是干净雅致得让我赏心悦目。
躺在姨透着淡淡幽香的床上,我想起白灵那一朵灿烂的红花,我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揪紧。床的对面是姨一张风月无限的照片,淡淡轻柔的笑,如水的深眸透着少妇特有的诱惑。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