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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应该感觉到害怕,甚至是恐惧。不过他只是感觉到疲惫而已。精疲力竭。甚至动脑子想想事情都要挣扎一番。他的意识被淹没在一团浓雾里,想要集中注意力却只让脑子生疼。但他必须努力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地狱犬把他扔到牢房里?可能这依然是实验的一个部分。可能出了什么问题,项目被放弃了。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仍是幻影人的囚徒。
他的胃开始咕咕叫,他看到了口粮包。
小心点。口粮包里可能被下了药,或者有毒。或许他们就是让你吃下这些东西,然后植入你体内的东西才能生长。
最后一个理由足够让他忽视饥饿感,不过他还是打开一瓶水,全灌了下去。他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却需要水才能活下去。而格雷森现在还没有觉得自己活腻了。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查看牢房的其他部分,只是发现没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然后疲劳感沉甸甸地压下来,他不得不再次躺下。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困了,就已经睡着了。
格雷森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小地牢房里待了多长时间。他睡了后又醒了五六次,但对实际过了几天没有一点感觉。他没有能量,没有动力。只是让自己保持醒着就需要不少努力。
没人来看他,但他知道他们躲在外面的什么地方观察他,研究他。
这些混蛋肯定已经在他的体内装了探针,这样他们就可以监视他的脑子里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指在脑后剃光头发的地方摸发茬时,摸到皮肤下面的好几个小硬块。两个在天灵盖上,还有一对在前额顶部中间,两只耳后各有一个,还有一个大的在脖颈后面。
他准备把这些硬块用手指抠出来。他不断挖前额,直到挖出血来。但他不可能挖得深到把探针翻出来的程度。
或许你只是不想而已。他们能在你的脑子里为所欲为,你记得吧?
他的胃咕隆作响,压倒了脑子里的其他声音,饥饿撕扯着他的内脏,好像是有什么活物想要从他体内钻出来,获取自由。
他终于不去管有何危险,从架子上抓起一袋口粮撕开真空密封的包装。他狼吞虎咽,没什么味道的富营养膏全下了肚。他的胃开始抽筋,又伸手拿了一袋。胃却开始翻江倒海,还没来得及跑到卫生间就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
他冲了马桶,随手抹了抹嘴,这儿也没有水槽可以对着镜子把自己弄干净。他打开一瓶水,漱了漱口,把水吐到马桶里,直到嘴巴里呕吐物的酸味全被冲干净。
第二顿他细嚼慢咽地吃,这次他的胃终于消停了。
他猜应该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星期,也许是两个星期,应该不到三个星期。在牢房里,很难感到时间的流逝。除了吃和睡,什么都做不了。他睡着的时候就会做噩梦,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梦见了什么。不过他依然颤抖不已。
他还是与地狱犬的人没有任何接触,但他真的不能说自己是一个人。
他们就在他的脑子里,对他轻声耳语,只是声音太小,他听不清。这些声音不是他原来自己想事情时听到的挖苦讽刺的声音,那些声音已经不见了。有其他的声音把挖苦讽刺声都封杀了。
他想要无视这些声音,但屏蔽持续不断的窃窃私语却不可能。它们既让人厌恶又让人着迷。它们在他意识中的存在既是破坏,也是诱惑——收割者穿越广阔的虚空呼唤他。
不过他有种感觉——如果他集中注意力倾听这些声音,他可以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不想去听懂。他非常努力地让自己不要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听懂这些声音,就是结束的开始。
每过一个小时,格雷森就感觉耳语声增强一分。地狱犬在他体内移植进可怕的异星科技之后,他的意志依然属于自己。就目前而言,他依然可以抗拒这些声音。他要在人力可控的范围内尽力抑制这些声音。
“你对我说过转换大概只需要一个星期吧?”幻影人对努瑞医生说道。
他俩通过单向玻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格雷森牢房的屋顶。冷凯依然躲在墙边的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似乎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房间后面,努瑞医生团队的其他人在监视悬空全息屏幕上显示的读数。他们追踪并记录牢房里发生的每件事:格雷森的呼吸、心率,还有脑活动,身体和空气温度的变化,甚至包括房间里散发出的电子、重力、磁场和黑暗能量读数的微小波动。
“移植手术中几乎失去他之后,你告诉我们要谨慎行事。”努瑞医生提醒幻影人。
“我只是想不要出什么岔子。”
“时间表只是我们的估计而已。我们的研究表明,洗脑和重新定位的时间会根据目标强壮程度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异。”
“他在抵抗,”幻影人赞同道,“与收割者作斗争。”
“他坚持了这么久,我很吃惊。”努瑞承认道,“他的专注和决心远远超过我的预期。我在一开始的计算中低估他了。”
“别人总是低估他,”幻影人答道,“这就是他成为优秀特工的原因。”
“我们可以试试人工加速这个进程,”努瑞提议道,“但这会让结果发生扭曲。而且可能再次使他身体休克。”
“风险太大了。”
“给他来一剂。”冷凯建议道。他上前一步,加入到对话中来,“我们在欧米茄拿到的红砂还在手里。”
“或许有帮助,”努瑞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的测试显示,麻醉药品对收割者的生物技术没有任何影响。而且麻醉品还会削弱他的专注度,让他更容易受到洗脑的影响。”
“那就这么干。”幻影人命令道。
格雷森听到门打开的时候,一动不动。他面朝墙侧躺在小床上。他听见脚步声走过地板,想要数清楚对方有几个人。听起来只有一个人,但就算这个人的后面真的跟着一群武装警卫,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知道这是他唯一逃出迫害的机会。
脚步声停下了。他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俯视着他。他等了另外半秒钟——足够让他们俯下身查看他一动不动的身体。然后格雷森弹起身,出击。
他旋过身踢出一脚,想要把对手踹翻,但这一击打空了。
格雷森床边的这个人——亚裔人面庞,中等个子,但肌肉虬结——向旁边敏捷地一闪,肘向下一砍,格雷森的膝盖脱了臼。
正常情况下,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就会不打了,但格雷森受到绝望和原始生存本能的驱使,虽然惨叫一声,还是收起右手拇指,伸平手掌,向对方的喉结刺去。
他的攻击又一次被轻松化解,对方抓住手腕,向上反拧,把格雷森从床上掀了起来,重重砸到地上,他一下子喘不上气。格雷森眼冒金星,对方抽出针管插到他胳膊里注射进什么不明物质时,根本无力反抗。
那个人放开手,格雷森努力想站起身。攻击者向他肝部狠狠打出一拳,格雷森又趴到地板上,缩成一个球,瑟瑟发抖。
那人冷静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格雷森只能无助地看着他离开。他的眼睛定在那人的衔尾蛇刺青上,直到牢房的门在他身后甩上。
几秒钟后,他又感到熟悉的温暖环游全身。他的面庞潮红,皮肤微微刺痛,注入体内的红砂就像一张软毯包裹着他。
格雷森曾经是瘾君,总是吸点粉让自己达到高潮,但有时候他也会直接注射,红砂可以溶解在溶液中,直接注射到动脉里面,那些想要——或者需要——刺激的人会有更强烈的感觉。
他团成一个球,闭上眼睛,拼命想排斥正在发生的一切。他已经两年多时间没沾这玩意儿了。在对女儿的强烈思念的支持下,他的身体熬过了痛苦的戒断症状阶段,也克服了瘾症的强烈精神冲动。为了吉莉安,他改变了很多,不再吸毒是他新生的象征之一。
现在,仅仅是一针,他以前的所有努力就灰飞烟灭了。他张开嘴,想要狂骂这不可饶恕的暴力侵犯。但一阵阵强烈的快感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只能无力地傻笑而已。
红砂在他的血管里追逐嬉戏,他快乐得发抖。这种效果比他以前的吸食体验强烈一百倍。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尽情享受着浓缩毒品带来的欢愉,他甚至渴望再来一剂。
他的眼神死板,脸上挂着智障病人的傻笑,终于站起了身。他脱臼的膝盖把疼痛的信号送到了大脑,但红砂却让他不理会这种疼痛。他瘫在床上,在狂喜的满足中依然傻笑不止。
然后,在一团粉雾中,他又听到了耳语。这一次他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话了。
第九章
这不是卡莉第一次在地狱犬的追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