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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见了,心里一寒,忙道:「不妨,不妨。」
扭身进了客店。他已吃惯了阿朱做的饭菜,再吃店内菜肴,便觉入口无味,边吃边想:「阿朱说的不错,这『拆花指』不管用,居然连个蜈蚣也打不到。」
他填饱肚子躺上床,竟想念起蝴蝶谷来,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顺着钱塘江边行了半日,肚中饥饿便取出芝麻烧饼,坐在江边吃了起来。
此处地势幽静,半晌无人经过,近处的树丛中传出一阵阵蛙声。
虚竹起初没在意,后来听那蛙声甚是奇怪,叫一阵停一刻,每次都是五声,声音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非常齐整。他不禁好奇寻过去。
见一人坐在地上,秃头无须,暴眼塌鼻,嘴巴异常肥厚,唇角几乎咧到了耳垂,脸上尽是半个铜钱大小的红疙瘩,鼻头冒着脓泡,令人望之欲呕,而他身上穿的绿绸衣服却十分鲜亮华丽,更奇怪的是那一声声蛙叫竟是从这人的肚中传出来的。
虚竹惊讶心道:「莫非这人在肚中养了只江蛙吗?还是我遇上了一只蛤蟆精?」
他心里惊疑,不敢再瞧,扭身便走,身后传来极难听的沙哑声:「我等了你半日,你怎么说走就走?」
虚竹吃惊回头,见一个肥硕身形皮球似得弹了过来,适才一见此人诡异,他心里已存了戒意,当下不假思索,双掌迎上,扑得一声,虚竹退了好几步。那人接着又飞了过来,虚竹运足内力推出,这回又退了一大步。
那人咕噜噜滚回原处,伏在地上蜷曲双腿,仰头咕咕鸣叫,脖子和下巴都高高鼓了起来,活生生一个癞蛤蟆趴在地上,突然跳了过来,张口「哇…!」
吐出一大团白蒙蒙雾气。
虚竹嗅到一股极烈的腥臭,立时觉得头晕,慌张后退,趔趄间小腿一疼,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低头一瞧,一个通红的小蜈蚣从脚边飞快逃开,不远处站着昨日那个耍蛇乞丐。
虚竹心里惊呼:「哎呦!他们是一伙的。」
须臾间四肢麻木,扑通坐倒。
那乞丐过来点了虚竹几处穴道,又折断几根柳枝,把虚竹手脚绑住,像背包袱一样吊在肩上,叫道:「癞蛤蟆,咱们往哪里去?」
绿衣人道:「先找个地方落脚。」
乞丐背着虚竹走了几步,又叫:「我说癞蛤蟆,何苦带这累赘,干脆拷问出秘密所在,然后宰了岂不利落?」
虚竹惊慌大叫:「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乞丐把虚竹放下,纳闷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说完撸开虚竹裤腿,见他伤口虽然红肿,但肌肤没有任何异常。乞丐惊道:「怪事,怪事!果然有点意思,难怪黑寡妇要我们亲自出马。」
绿衣人和乞丐擒着虚竹继续沿江边走,见溯江而上半里处隐约有几间屋子,于是向西北进了山坳,坳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杨家村」。
行到近处,眼前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空中突然飘下黄豆般的雨点,随即黑云盖地,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林中传来马嘶声,出来十几个乘马汉子,他们匆忙避雨,并不理会绿衣人和乞丐,径直来到门前下马,大声叫嚷敲门,屋内半点动静也无。
一人道:「没人住的!」
另一人道:「雨下得这样大,就是间鬼屋也不管了!」
两人跳进墙去,从里打开门,众人一涌而进。
绿衣人道:「臭蜈蚣,咱们也躲躲雨再走。」
乞丐应一声,拎着虚竹进得门内。
大门里是阴森的天井,迎面一座大厅,触鼻尽是霉气。有人取出火刀火石,点燃了桌上蜡烛。众人眼前突现光亮,都是一阵喜慰,见厅中陈设着紫檀木的桌椅花几,竟是大户人家气派。
那群人纷纷脱去湿漉漉的外衣,里面穿的一色是白衣劲装,胸腹处都印着一个燃烧的火苗。一名汉子道:「到处干干净净,这屋里有人住的。」
另一人大声嚷道:「喂,喂,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么?」
大厅又高又大,隐隐竟有回声。待回声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声,竟无其他声息。众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古怪。
一位老者坐在椅上,吩咐道:「你们到后面瞧瞧去!」
两名汉子拔出兵刃在手,向后走去,微微弓腰,神情颇为戒惧。厅内人只听得踢门声、喝问声不断传来,越去越远,好似屋子极大。
虚竹被乞丐放在墙角,突听那两人怪声大叫。那老者一跃而起,正要抢去后面接应,那两人已奔入厅来,手中火把熄灭,叫道:「坛主,坛主,死人,死人真多!」
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老者沉脸叱道:「大惊小怪,没见过死人么?」
一名汉子道:「不是可怕,是……是希奇古怪,一间屋子里……都是死人灵堂,也不知共有多少。」
另一汉子接道:「最奇怪的是,灵堂前都点了蜡烛,但我们先前进去时,蜡烛明明没点着。」
那老者惊讶道:「你们没记错?」
两名汉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
雨声之中,东边屋子里忽然传来几下女子啼哭,声音甚是凄切。虚竹吓得张口缩舌,脸色大变。
过了片刻,西边屋中又传出女子悲泣之声。白衣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毛骨悚然。
那叫作臭蜈蚣的乞丐听得好不耐烦,大声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够胆出来相见,否则爷爷把你这鬼屋一把火烧了。」
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
白衣众人见他显出深厚内力,都是悚然一惊,飘忽的哭泣声也随之而止,再无丝毫动静。
那白衣老者瞧瞧臭蜈蚣,肃然拱手:「阁下竟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
语气稍停,狐疑瞧瞧绑在地上的虚竹,接着问道:「请问阁下,在道上可曾见到一个姓段的后生?」
虚竹听了心里一凛。
臭蜈蚣神色傲然,冷冷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
那老者一怔,忽地立起,指着虚竹问道:「此人是谁?」
其他白衣人纷纷站起。
癞蛤蟆开口道:「臭蜈蚣,大事要紧,少生事端。」
然后向那老者道:「这小子是个太监,会是你们要找的人么?你们若不相信,尽管来摸摸他裤裆。」
那老者知道眼前二人功力深厚,自己这些人多半不敌,听了如此一说,想来不假,因此慢慢坐回椅上。
虚竹听了癞蛤蟆的话,心惊肉跳,心道:「知道我扮过太监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孟老贼,那这两个什么蛤蟆蜈蚣,一定是孟老贼派来的!」
念头接着急转:「那老头打听姓段的后生,多半是问自己,自己落到孟老贼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落到那些人手里总不会比这更坏吧!」
他心里想定,开口大叫:「喂!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御封的殿前指挥使,也是什么大夫,身上奉有皇上的亲笔手谕和金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老者带领白衣众人站了起来。
虚竹见了更是大叫:「孟老贼阴谋造反,他……他陷害忠良,杀人灭口!我如不死,定叫皇上将他满门抄斩,男的杀了,女的卖到妓院里……」
咣当,咣当,白衣人纷纷抽出兵器围了过来。
突然扑通一声,一个白衣人摔倒,接着又有几人倒地。虚竹嗅到一股腥臭之气,扭头见那癞蛤蟆一动未动,不知他如何使得毒?
那老者脸色发黑,叫道:「不好,有毒!」
虚竹心里叹道:「当然不好,你此时才知道,管个屁用!」
癞蛤蟆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找这小贼何事?难不成也是为了……」
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只见他嘴唇上下在动。
虚竹听阿朱说过,江湖中有种传音入密的功夫,但他内力深厚,离癞蛤蟆又近,因此隐约听到了一句天什么地什么的话。
那老者面色大变,似乎十分惊骇。臭蜈蚣见状大笑:「我们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但你可知我们是谁?」
老者似有所悟,神色忽然十分凝重,用尽力气盘腿坐起,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其他白衣人也挣扎爬起,各人盘膝而坐,跟着老者一起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厅中声音归于寂静之后,白衣人手臂纷纷坠下,有的倒地,有的垂头,嘴角都流出黑血。
此刻屋内烛光跳动,地上坐着十几具可怖尸体,虚竹顿觉头皮发麻,忍不住叫道:「他们怎么说死就死了?」
癞蛤蟆和臭蜈蚣谁也没吭声,却又传来缥缈的女哭声,虚竹骇然大叫:「鬼,有鬼!」
臭蜈蚣怒道:「屋里到底什么人,他娘的好生心烦,我去把她揪出来。」
说着向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