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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师妹……」
刘婕杼脸失血色,盯在木婉清牌位,这回真切听出是木婉清的声音。
「啊?师……师姐……不不……是谁?谁吓我?」
「师妹……还我孩儿……你为什么抢我孩儿……」
「我我……我不是成心,你?你不要来吓我……」
刘婕杼退到墙壁,哆哆嗦嗦,惊恐之极,心神全乱,跪下用力磕头。
「是是,师姐,我不对,我错了,可我全是因为他,我到不了宫中,就不能与他相守,我换了你的孩儿,实是无奈,更不是成心吓你,我真是不知……不知你见了死孩儿会那么害怕,好师姐,放过我,不要再吓我……」
虚竹听得一怔,意外又得知木婉清受了惊吓,记起花姐那时说过,木婉清在死前一直惊恐万状地叫「宝玉救我!」
原来真正起因在此,心想:「当时她疯病已然好转,如果没有受到惊吓,也许有了孩子,病就渐渐好了,我回来天天哄她高兴,也许……必定不会是今天这样!」
虚竹想到这,又难过又气愤,从暗处挥出掌风,继续模仿木婉清道:「小贱人,还命来!」
掌风先荡灭了烛火,再从刘婕杼脸上荡过,刘婕杼啊一声瘫倒在地。
虚竹跳出去,按在刘婕杼胸口摸出她心仍在跳,知是吓晕了。于是恢复本声骂句:「小娼妇!」
回头再看木婉清牌位,头皮顿时一麻,见月光照得牌位半明半暗,影影绰绰,好像有双眼睛在看他。虚竹此时已确知这世上还另有一个鬼魂世界,便觉木婉清此时正在这间屋里飘飘荡荡,在一个他看不见的时空注视着他,越想越怕,咚咚咚,向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拔腿逃出屋去。逃出之后,渐渐回复平静,不仅木婉清的死是他的心病,木婉清生下死胎一事更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现在得知那个死胎不是木婉清的,心中死结已开,心病也除了许多,身心为之一畅,再想尤三姐时,不禁生出一个念头,不仅要成全她和柳湘莲,以及与木婉清一样疯疯癫癫的史朝云,自己还要诚心诚意去祝贺一番。
虚竹一边打定了主意,一边躲在黑暗中走着走着,吃惊又见到了写着「贤」字的红灯笼,并且不只一个灯笼,而是整齐排成两行的许多个。
咦?这回该是那个「贤德妃」了吧。
虚竹止步犹豫,心想这皇宫并不是什么善地,又有蛇窝又闹鬼,且若惊动了大内高手,也不易应对,不过既然已到此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躲过宫女太监的耳目又闯进了眼前这间深宫,其内宫室比刘婕杼的那间小了许多,但灯红锦翠,铺金缀玉,装饰得豪华无比。
一个国色天香、丰韵娉婷的绝代佳人,独自坐在檀木榻上,凝视棋盘,提起一颗子来沉吟一会儿却又放回棋盒,顺手拿起一部书翻了两页,又再放下,沉思一会儿,下榻轻摇金步,到琴案前端坐,拨出三、四声就又停手,显然心神不定,但仪态不露丝毫浮躁,而是绰约多姿,淑逸闲华,一举一动,柔婉如花。
虚竹盯着佳人身影,心中一阵阵作痛,不敢相信的事实终于置在眼前,想她从金陵到京城来,就是为进宫侍驾,好一步登天,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而她当初春湖放舟,向自己千娇百媚,乃至甘心为妾,竟都是逢场作戏!念及这些,虚竹心头又汩汩泛酸,耳边似乎响起分别时的春语羞喃:「解甲无早晚,竖旗同先后,门户方寸间,不胜君相媾。」
想必这诗她在这金窝里早又娇滴滴吟过,只是「不胜君相媾」的「君」换成了君临天下的「君主」。
虚竹想着再压不住忿恨,他向无大志,甘于偷安,而独不能忍受女子的欺骗和讥讽,怒气冲冲从暗处走出。玉容未近,芳香袭人,佳人惊觉后,二人面对面皆心魂欲飞。薛宝琴此时一身的华美宫装,珠光宝气,雾鬓云鬟,正合银盘玉脸,剪水春瞳,端地是艳若桃李,丽如芙蓉,令怒火中烧的虚竹也一时找不到了自己的魂儿。却是薛宝琴先镇定下来,蓉脸不仅恢复了血色,更变得嫣红,看着虚竹一眼不眨,流露惊喜激动。
虚竹一下失了主意,他原以为薛宝琴一见到他,必定是惊慌羞愧,无颜以对。
不料现下反像他自己做了贼一般,突然看见薛宝琴发鬟两侧各有一只十分醒目的大珍珠,正是凤头珠钗,哼哼冷笑道:「合则吉,分则凶,皇上把两支都给了你,对你果真是皇恩厚重!」
薛宝琴眼中的激动转为了惊讶,脸刷一下失去了颜色。
虚竹继续冷笑问:「你知这对珠钗的来历么?」
他是想叫薛宝琴知道,这对珠钗之前是在刘婕杼头上,以此来讥讽薛宝琴。
薛宝琴藏下脸,娇躯颤动,待再抬起头,神情已平,从云发上分别摘下两支凤头珠钗,轻轻放去梳妆台上,然后凝望红烛,开口道:「古籍所载,大禹治水,长年累月而数经家门不归。潇、湘二妃临江盼候,相思之苦,泪红斑竹。闻大禹死讯,二妃投水,一双香魂化成了一对明珠。世人艳羡其珍,却不知其蕴含二妃血泪。『合则吉,分则凶』,正是寓意柔弱女子思情之苦。世人都感慨二妃忠贞情重,又哪知她们不由自己的无奈,这对明珠融汇了二妃无法言说的哀怨,自是不祥之物。」
薛宝琴慢慢说着,语气平和,似出神吟书,而脸上泪珠却滚滚滴落,虽娴雅端庄,曼妙玉立,却是梨花带雨,望之惊心。
虚竹瞧在眼里,爱恨交织,心为所动:难道她借说这对珠钗,在表明她自己的心意么?不禁也眼泛激泪,问:「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何做这贤德妃,我做了什么,叫你弃我而去?」
问完他自己一惊,突然想到:「我偷吃了薛姨妈,莫非她得知了此事,才因此怪罪于我?」
见薛宝琴并未流露气愤,只是低头拭去泪珠,反问他道:「你如何找到这里来?」
虚竹也没回答,见薛宝琴哭泣,他已想得明白,他得罪不起皇上,更不能跟皇上抢女人,眼前这只凤凰,也只有皇家才配得上,曾经在他这个枝头落难停留,已经是他的莫大福分,何必还要多奢求?同时也联想到木婉清,若自己对木婉清早些放手,木婉清也不会那么惨。于是自嘲一叹,勉强道:「没什么,就是想听你一首曲子。」
虚竹说的「曲子」是指「清心普善咒」,每次听薛宝琴奏出这曲,他都变得心静如水,因此决定听了这曲便乖乖接下御赐「帽子」,回家老老实实戴上。
琴声响起,薛宝琴放轻了手指,没有奏得大声,但曲调丝毫不乱。虚竹凝神听来,却不是「清心普善咒」,而是声调轻快,似春光明媚,似群卉盛开,接着回旋婉转,此伏彼起。虚竹心中一动,听出来这正是在太师府初遇薛宝琴时她所弹奏的曲子,当时他听得心醉神驰,现下听来,却是离愁别绪,伤情满怀。
渐渐,琴音低缓,直至若有若无,好似春残花落,时光流逝。
出神酸楚间,余音消尽。虚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薛宝琴身后,手掌不知何时抚在了香肩上,「唉!」
叹声正要离去,手背突被柔滑捉住,掌下柔躯簌簌颤抖起来。薛宝琴被琴曲所感,心中激动竟无法抑止,觉他要走,不由握住他手,情泪落雨。
「琴儿……」
虚竹激动唤了声,心弦砰得被重重拨响,血直冲头顶,扭转娇躯,抱紧吻下,暴雨一般落在涟涟玉脸上。薛宝琴仰脸给他,闭上眼,而酸泪仍从颤动的湿睫中溪水样涌出,终不堪狂暴,呢声「不要……」,却被抱得更紧,四目相对,都是情意荡漾。虚竹察觉出娇躯忽然变得火热,心又猛烈一荡,动情道:「我们离开这里,远走……」
薛宝琴流泪摇头,打断了虚竹的话,神态很是坚决。虚竹心里又甜又苦,呼气也越来越粗,突然又抱起薛宝琴双膝,迈开大步,走向缀满艳缎的香床。
薛宝琴眼色惊惶,张口欲呼,但从虚竹箍紧的手臂、偾张的心跳和凌厉可怕的神情中震惊感受出令她不能抗拒的疯狂,情心一时纠乱无比,被虚竹扑在床上如蝶翅击花一般。薛宝琴柔弱泣求,可不敢大声,又被吻得喘不过气,合身压着思念的健壮,熟悉的体味,还有叫她想起来就脸热心跳的粗鲁抚摸,但觉承受处都变得又酸又软,未及求出完整一句便一丝力气也无。
突然,有人轻轻叩门,来人等了片刻,稍稍叩重一些,仍不见回应,便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个太监。这太监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碗羹来,他原以为皇妃已经安睡,现见床幕摇动好像刚刚合上,忙小声道:「禀娘娘,皇太后叫人送来恩赏,一盅梅心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