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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冬衣棉被到底什么时候发放?是不是被劫了?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康元话音刚落,身后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喧闹一片。
宋笃行急忙大声道:“霍大人有要务,今日人不在。只是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所谓御寒冬服道上被劫的消息,那全是有心之人的恶意造谣,目的就是动摇军心生事造乱!大家千万别听信谣言,赶紧都回去!冬服已经在路上了,数日之内必定能发放到弟兄们的手上!”
“今天霍大人不出来,我们就不走!”
宋笃行喝道:“你们谁敢乱来,待霍大人一回,立刻军法处置!我向你们保证,不出三天,冬服必定如数发放!”
霍世钧虽到此不过数月,雷厉风行,威势深厚,众人颇为惮怵。听到此话,声息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宋笃行略微松了口气,正要再继续劝退,忽然听见康元又嚷道:“兄弟们别信他的!我听说那些冬服早在半道上被劫了,他这就是在拿白话蒙我们!拖一天是一天!他们这些当官的,自己一个个吃饱穿暖就好,哪里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昨晚冻死了俩弟兄,今天明天冻死的,不定就是你和我了!霍大人既然不肯露面,咱们兄弟就自己冲进去,有什么拿什么。拿不够,一把火烧了这房子取暖!再去烧了藩台营,大不了不吃这皇粮,咱们兄弟一拍两散,干什么也好过在这里活活冻死!”
“烧房子!烧房子!”
附和的呼喝声立刻不绝于耳,声浪阵阵,震人耳鼓,士兵们纷纷往里冲,短兵已是兵乓相接。
“他的话做不得保证,那我的呢?”
宋笃行见局面失控,正要令人先冲进去保护好世子妃,忽然听见一声清亮女声自身后响起,猛地回头,看见世子妃竟踏雪而来,肃然停在距自己身后不过七八步的甬道之上。她身后,府中的下人们纷纷抬着箱笼尾随而出,一口口地摆在路边。
宋笃行大惊,对着侍卫嘶声吼道:“这里危险,快护着世子妃先走!人手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善水置若罔闻,反而朝前缓缓行来。
她这一现身,方才还如潮般涌动的人群渐渐便止了下来,攀爬在墙头的人不再跳下,正在打斗的士兵也停了动作,无数双目光朝她射了过来,安静得连她脚底踏雪发出的咯吱声也清晰可闻。她一直行到宋笃行的身边,这才停了下来,站到了他的前头,目光扫过对面的无数张神色各异面孔,微微一笑。
“弟兄们,你们刚才说,宋笃行的话做不得保证,那我的呢?我代我的丈夫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冬服数日之内,必定会如数发放!绝无半点虚言。”
她的声音不高,却稳稳当当,带着不容质疑的力度,一字一字,清晰地入了每一个人的耳。
康元迟疑了片刻,终于道:“霍大人呢?我们要见霍大人!昨晚我们有两个兄弟被活活冻死!”
善水的目光往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望向康元,道:“你们刚才听来的那消息,确实是真的。棉服在半道被劫……”
她此话一出,宋笃行大惊失色,对面士兵们面面相觑,很快,嗡嗡声便四下而起。
善水面不改色,继续道:“霍大人现在不在,这也是真的。他不是不愿与你们对话,而是知道了这消息,前天半夜便立刻动身离去,为的就是解决这问题。他走之前说,他的士兵,只能死在战场,因那是死得其所,否则,便是他这个主将的耻辱!昨夜已然去了两位弟兄,我代他向大家致歉。请弟兄们相信他,他一定会尽快赶回,给你们,还有死去的弟兄一个交待!”
满场寂然,康元怔怔望着善水,神色渐渐松懈下来,道:“好……”
他话没说完,人群里忽然有人发话,嚷了起来,道:“弟兄们!她又不是霍大人,说的话你们也信?万一再几天,还是没有呢?到时候冻死的人又去找谁诉冤?”
善水朗声应道:“我丈夫顶天立地,他既这样说了,就绝不会空口白话。我知道弟兄们缺衣,体弱的人难熬这严寒,所以把我府上所有的厚衣厚料都搬了出来,就在这里……”转身指着甬道上一字排开的箱笼,白筠忙命人把盖子都打开,里头各种毛氅厚料堆叠,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善水到了一口箱子前,亲自拿了件獭皮氅,送到近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手中。那少年呆立不动,脸涨得通红,不敢看她一眼。
“宋大人,你把这些搬去,分发给体弱之人,能帮几分算几分!”
宋笃行已经完全失语。见善水望向自己,这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
“弟兄们,你们不只是我丈夫的兵,更是戍守我大元疆域的兵。我丈夫现在,他正为你们在外奔波,我也愿为大家尽我绵薄之力。昨夜冻死了两位弟兄,从这刻开始,我就带我府上所有女眷,为大家赶做两百件的棉袍,做不满两百,我绝不停手。你们若是信我,此刻就请回去,安心再等待几天。”
一阵静默过后,角落里忽然有人嚷了一句道:“世子妃,我叫孙祥,你的衣服能不能给我做一件?绣上我的名,这样不会被人偷!”
善水看了过去,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士兵,浓眉大眼的,便微笑点头道:“好,你叫孙祥。我记下了。”
“我也要!我叫张金……”
“还有我……”
方才还剑拔弩张,此刻已经成了这样一番景象。一场大祸竟就消弭无痕了,宋笃行终于长松一口气,见世子妃还被人围着脱不开身,急忙上前推开众人,大声道:“都散了散了!再滞留不去,全以乱纪论处!”
堵在门口的人流终于渐渐松动,士兵们议论纷纷,羡慕地看着起头那几个口快得了应允的人,慢慢散了出去。
善水直到此时,才觉自己手脚发软,后背满是虚汗,被白筠一把扶住了,急忙与人一道往屋里送。
第49章
节度使府邸的前后围散去,纷乱终于也平息了下来,先前吓得四处躲藏的下人们这才像雨后地里的蚯蚓,纷纷探出了头,议论不停。
善水回房靠着火炉喝了几口热茶,身子刚觉暖了些,宋笃行过来了,隔着扇门负荆请罪,最后道:“今日之事,全仗世子妃机变应对才未酿成大祸。宋某惭愧至极。世子妃千金之躯不敢劳动。那两百件棉服交由宋某便是,定会办得妥当。”
善水道:“我既开口承诺了,自然出于真心实意。弟兄们哪一个不是娘生肉长的,到这苦寒之地戍边,我替他们做几件御寒之衣也是应该。此事我自己有数。”
宋笃行本也是个低微出身之人,听闻此话,心中对这位世子妃是彻底敬服了,道:“那我就替众多弟兄们谢过世子妃了。世子妃请放心,我已派了精兵驻护府邸,绝不会再叫世子妃受惊。”
善水道:“那几个我应下了绣名的士兵,你叫他们过来一趟量体裁衣,免得尺寸有所长短。”
宋笃行应了退下之后,雨晴嘟嘴道:“我还以为说说而已呢。他们这样犯上,您还亲手给他们做衣?美得他们!”
善水睨她一眼,道:“你爱做不做,我不求你。”
雨晴忙道:“做!你都亲自做了,我哪里还敢偷懒?”
白筠见善水决意真的动手,便道:“我前日去库房里归置东西时,记得有几匹青棉布过眼。顾嬷嬷收拾进去托运过来,大约是留着给世子做宽衣的,用来缝棉袍面里最好不过。只这还远远不够,另外填塞所需棉絮,都需采买。”
善水道:“把管事的叫来。”
那管事此刻正领着人在收拾狼藉一片的前庭,听到主母召唤,忙过来了。善水记挂先前那个粗使丫头说的门房被杀一事,先问了详情。管事回禀道:“确实是被砍了一刀,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宋大人着了军医在治。”——原来是那丫头惊慌过度,没看清楚夸张所致而已。
善水听到并无人命发生,心里松快了些,命管事的让那门房好生休养,又吩咐他尽快去采买缝制棉袍所需的棉布棉絮等物,管事的领了命去。过了午,东西便陆续送到。阖府的女人,除了做饭的厨娘、烧火的丫头,算上善水主仆三个,总共十一人,都齐齐聚到了花厅。里头燃了暖暖的火炭,摆上茶水点心。众人觉得新鲜,且见世子妃也卸下钗环挽了衣袖,亲自与她们并肩而坐裁剪缝衣,哪里还会不乐意?说说笑笑间,赛着飞针走线,倒也热闹非凡。
丰州靠兴庆府之北。霍世钧一行人,几乎是日夜兼程,两日后的深夜,终于赶到了城门之外。此时城门早已闭合,城墙瞭望台也漆黑一片。霍世钧命人大力撞击,上头终于有人提了灯笼,抖抖索索地探身破口大骂:“半夜三更谁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