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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无意咬着牙道:
“照你这样说,我拜弟算是该死?”
钱来发态度极为诚恳的道:
“令拜弟该死与否,不是我与你的问题,亦不是严大人的问题,关键乃在王法,归老兄,你想想看,严大人同令拜弟无怨无仇,若非令拜弟的罪行昭著,无以为恕,他又何忍以死加之?严大人身在其位,便不得不谋其政,他有他的苦衷,你多少要设身处地,为他考量考量……”
归无意恨恨的道:
“但你杀了我派去办事的人,又怎么说?”
第131页
一三一
钱来发正色道:
“严大人是位好官,不该被杀,我此举仅是为了保护严大人,不涉其他,当时,我甚至不知刺客是由你派来的!”
严逸山忍不住插进来道:
“我说伙计,这些前因后果,如今也已事过境迁,你目前的情况更不宜招惹是非,该做的,你也全做过了,可以无愧于心,再要翻旧帐,追根底,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等于点拨归无意——你眼下的处境,已然风雨飘摇,自身难保,还不韬光养晦、好自为之,又能把人家怎么样?
沉默了好半晌,归无意才形色沮丧的道:
“真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啊……”
钱来发伸手入怀,又摸出那叠银票,从中再拣出面额一万两的一张,笔直递到归无意鼻子底下,更笑容可掬的道:
“不用恨天恨地,归老兄,有钱能消万古愁,让我再孝敬你纹银—万两,算是略做补报如何?”
归无意的眼波迅速扫过银票,嘴里却在嚷嚷:
“这是什么话?我凭什么收你这—万两银子?!”
钱来发笑嘻嘻的道:
“又凭什么不能收?归老兄,难道你不愿接受我对你的歉意?”
严逸山从钱来发手上取过银票,代为作主的塞进归无意腰板带里,归无意犹在惺惺作态,并不坚持的往外推拒,严逸山不由按住他的手:
“伙计,你看看人家钱老兄的为人处世,赔补道歉全做到了,人家这才叫事理分明,顾虑周详,里子面子都有了交待,你再要拖拖拉拉,就是不上路罗。”
归无意停止了推拒的动作,却扮出了—副无呵奈何的模样:
“唉,事情到了这—步,中间又夹了—个你,叫我怎么说好?”
严逸山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伙计。”
—段往昔的纠葛,就在这特殊的环境、—万两白花花银子的炫惑下轻松愉快的解决了,钱来发知道也到了告辞的时间,他站起身来向主人告别—声,只这短短片歇,他居然能够毫不吃力的自行站起来了。
屋外,风雪已停,天色仍是—样的凄迷阴暗,但大伙的心头却—片开朗,钱来发望着身边的楚雪凤,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不舍……
山庄里里外外,都已粉刷一新,更张灯结彩,遍贴艳红的双喜字剪纸,喜气仿佛在跳跃、在流动,跳跃在人眼人脸上、流动在人们的心间;吉日也已择定,钱来发就要迎娶楚雪凤进门啦。
楼上的寝居内,钱来发站在窗前,轻拥着楚雪凤,他们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下面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忙碌的情形,更享受着这小聚顷刻的温馨。
忽然,钱来发若有所思的道:
“姑奶奶,我记起了一件事一一”
依偎在钱来发厚实的肩头上,楚雪凤腻腻的“嗯”了一声:
“什么事,大佬?”
钱来发道:
“在‘落鹰坪’,你撞过铁刚受伤之后,好像说过一句话,你说,你已算还了我一报,当时场面混乱,没有留意,如今回想,这句话必然另有所指,说说看,你到底指的是什么?”
楚雪凤仰起脸来凝视钱来发,神色平静的道:
“大佬,记不记得我们两人第—次到‘驼城’‘返璞堂’的堂口去狙击?”
钱来发道:
“当然记得。”
楚雪凤轻轻的道:
“那一次,沈落月差点死在你的手下,在沈落月危急的—刹,我救了他……”
点点头,钱来发道:
“不错,是这么一码事。”
楚雪凤的声音里微带艰涩了:
“做了那件事,使我一直负咎在心,耿耿于怀,深觉对不起你……‘落鹰坪’扑击铁刚,我原是不计后果,打算拿命来补报你的……”
搂紧了楚雪凤,钱来发喃喃的道:
“你这傻丫头、小心眼,我何尝对你有过计较?我早已告诉过你,情到多时无怨尤呀!”
楚雪凤眼中隐泛泪光,却春花般笑了,是的,好—个情到多时无怨尤!
缩肩塌背,脖颈还显得有些僵直的焦二顺,正在比手划脚的指挥着鲁元标与卢毓秀张贴一幅喜联,喜联贴在楼下大门的门框上,是用大红洒金的纸张以浓墨朽就,上联是:
“五十小登科”。
下联为:
“半百第一春”。
当然还有横披,横披四字:
“老当益壮”。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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