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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何由有掌珠,几回猜度几回疑。
追思梦兆当非谬,且向京中问老师。
且不说梁生见了半锦图急欲赶到京师,且说栾云、赖本初要投拜杨复恭,都冒姓了“杨”,栾云改名“杨栋”,赖本初改名“杨梓”。两个先认做兄弟,杨梓为兄,杨栋为弟,带了门客时伯喜,一齐进京。杨栋多备金珠礼物,与这后半幅回文锦,投献杨复恭门下。复恭大喜,就收杨栋做了义儿,带挚杨梓也做了义侄,各与官爵,杨栋为千牛卫参军,杨梓为御马苑马监,时伯喜也充了杨府虞候,好不兴头。当时有几句口号嘲笑栾、赖二人道:
栾子无兄忽有兄,复恭无嗣忽有嗣。
本初甘作三姓奴,守亮遥添两宗弟。
不比柳公收义女,不比梁公招赘婿。
并非接木与移花,只是趋炎并附势。
一日,杨复恭家宴,杨栋、杨梓都在旁陪侍。复恭问及这半锦从何处得来,又道:“可惜没有前半幅,不知如今可有处觅访了?”杨梓便道:“那前半幅锦,侄儿已见过,是襄州一个秀才梁栋材藏在家中。侄儿曾劝他献与伯父,他偏不肯。后闻蜀中女子桑梦兰藏着后半幅,梁栋材便与他结为婚姻,一个把前半锦作聘礼,一个把后半锦作回礼。今儿辈所献乃桑氏回赠梁生之物,是侄儿多方设计取来的,那前半锦尚在桑氏处。”复恭道:“如今桑氏在那里?”杨栋接口道:“这桑氏即原任礼部侍郎谪贬襄州太守桑求之女。此女曾借住孩儿的房屋,孩儿因断弦未续,欲求他为室,他坚拒不允,被孩儿赶逐出屋,不知奔往那里去了。”杨梓道:“今不消寻问桑氏,伯父若要完全此锦,只消出一谕单在外,如有人报知前半锦下落者,赏银若干,重赏之下,自然有人探知来报。那时半锦有了着落,桑氏也有着落,不但伯父所收之锦不致残缺,栋弟仗伯父神力,亦可重遂婚姻之愿矣。”复恭道:“我向欲求此锦,却不晓得桑侍郎藏着半幅,他为人倔强,所藏之锦不肯与我,无怪其然,何物梁生,亦敢藏匿不献,好生没礼。今若收得前半锦时,我作主把桑氏配与栋儿便了。”杨栋起身拜谢道:“如此多谢爹爹。”当晚席散。次日,复恭发出谕单一张,上写道:
内相杨府向来购求回文古锦,今已收得后半幅,如有人将前半幅来献者,赏银一千两。如探知前半锦下落来报者,赏银一百两。特谕通知。
杨栋接着谕单,便教贴在内相府前,又遣人依样抄白几百张,去城内城外各处粘贴。过了几时,并没踪迹。忽一日,杨栋的家人在京城外揭得一张纸来报杨栋道:“前半锦已有着落了。”杨栋看那纸上却刊刻着前半锦的图样,正与那后半幅恰好配合。后面明明写道:“配得后幅者,至京师柳府相会。”下又细注一行道:
柳侍御今已到京,欲配锦者,速来无误。
杨栋看了说道:“这柳侍御就是襄州前任的柳太守,新奉旨起用到京的,如何那前半锦却在他处?”便请杨梓来与他商议。杨梓遂同着杨栋入见复恭,具述其事。复恭听说,皱着眉道:“柳侍御这老儿又是一个倔强的,那半锦若在他处,他怎肯与我?”杨梓道:“这不难,侄儿有一计在此。”复恭道:“计将安出?”杨梓道:“柳侍御在襄州作郡时,梁栋材是他极得意的门生。当时,侄儿也曾权姓了梁,认做栋材之兄,与他相知一番。今半锦既在柳府,桑氏亦必在柳府,彼欲求合得半锦者去相会,或者是寻梁栋材去成亲,也未可知。待侄儿如今去见他,只说杨栋就是梁栋材,赚他把桑氏嫁到这里来,不怕半锦不归伯父。”复恭与杨栋都道:“此计大妙,今可即去。”杨梓道:“未可造次,伯父可发一个率儿杨栋的致意帖儿,先遣人去探问他半锦的来因。若桑氏果然在彼,方可行此计。”复恭依言,即遣一心腹人持帖往见柳公。杨栋又分付了他言语,那人领命,竟投柳府。正是:
小人奸计,愈出愈奇。
假冒君子,羊质虎皮。
却说柳公自带了桑梦兰入京赴任后,日望梁生到来。不想场期已过,不见梁生来到,心中疑虑,恐他还在别处寻访。桑小姐因又于回文图后添注一行,遍贴京城之外,要他速来相会。那日,适有人抄录杨复恭的谕单来看。柳公见了正在惊疑,只见门役禀说:“内相杨府差人求见。”柳公便教唤进。那人叩了头,呈上名帖,禀道:“家内相爷致意老爷,闻老爷家藏半幅古锦,不知从那里得的,特遣小人来叩问。”柳公道:“我正要问你家这半幅锦从那里得的?”那人道:“这是家大爷献与家内相爷的。”柳公道:“那个大爷?”那人道:“这名帖上讳栋的便是。”柳公道:“可又作怪,那半锦是我家小姐与梁秀才回聘之物,如何却在你杨家的大爷处?”那人道:“家大爷原不姓杨。”柳公道:“不姓杨,姓什么?”那人道:“不晓得姓什么,但晓得是襄州秀才来投拜家内相爷做义子的。”柳公沉吟道:“若说襄州来的,难道你家大爷就是梁秀才不成?我今且不发回帖,可请你大爷亲来一见,我有话要面说。”那人领命而去。柳公入内,把这话述与梦兰知道,梦兰听罢,呆了半晌,不觉满面通红,潸然泪下道:“不意文人无行,一至于此。”柳公道:“且慢着,我昔在襄州时,曾举报梁生两次科举,他为亲老,不以功名易其孝思,竟不赴试。从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今若投拜欺君蠢国的杨复恭,便是不忠了,我料梁生决不为此。等那杨栋来见我,便有个明白。”梦兰听说,暗猜道:“若说杨栋就是梁生,恐梁生未必如此无行;若说不是梁生,如何恰好讳栋,又是襄州人,又恰好那半锦在他处?”口中不语,心下狐疑。有一曲《红衲袄》单道桑梦兰此时的心事:
只指望,阖回文,谐凤鸾;又谁知,物虽存,人已换。不信他,弃前盟,轻将半锦捐;不信他,卖璇玑,让与他人倩。据着他,栋名儿,依然不改变;难道他,做螟蛉,也如我柳梦兰?纵使他,赋奏凌云,恰好与杨意相逢,也怎便,拜貂珰,把污贱甘。
次日,柳公正朝罢而归,门役禀称:“有一位杨爷来见。”柳公只道是杨栋,取帖看时却写着门生杨梓名字。柳公道:“我那里有这一个门生?且请他进来,看是那个。”门役领命传请。柳公步出前堂,只见那杨梓顶冠束带,恭恭敬敬趋至堂前,纳头便拜。柳公扶起看时,认得是梁梓材,揖他坐了,问道:“足下不就是梁梓材么?”杨梓道:“门生正是。”柳公道:“为何姓了杨?又几时得做了官?现居何职?”杨梓道:“不瞒老师说,门生近日投拜内相杨公门下做了义侄,故姓了杨。现为御马苑马监。”柳公听了,勃然变色道:“足下既投拜阉竖,老夫不好认你做门生了!且问你令弟梁栋材今在何处?”杨梓道:“舍弟也投拜杨公做了义子,现为千牛卫参军。昨曾有名刺奉候,只那杨栋便是他。”柳公摇头道:“不信有这等事。令弟品行,老夫素所爱重,他初见老夫时,老夫即欲荐之于朝,他推辞不肯,愿由科目而进。今日何故屈就这等异路功名?”杨梓道:“舍弟只为早岁错过功名,如今年已长成,急于求进,故尔小就。”柳公道:“纵欲小就,何至阿附权珰?若他果如此败名丧志,老夫请从此绝,切勿再认学生。”杨梓连忙打躬道:“大人息怒,舍弟今日特托不肖来拜见,专为要问桑小姐消息。舍弟向以回文半锦聘定桑小姐,今闻此半锦在大人府中,想桑小姐也在大人府中,大人虽怒绝舍弟,不认师生,还望完全了他的夫妇。”柳公道:“桑梦兰为栾云所逐,无可依归,实是老夫收养在此。但今既为老夫之女,决不招此无行之婿。”杨梓又忙打躬道:“舍弟当时既已聘定,恐未便返悔,乞大人念婚姻大事,委曲周旋。”柳公道:“梦兰止许嫁梁孝廉之子梁栋材,却不曾许嫁杨太监义子杨栋。他既为婚姻大事,何不自来见我?”杨梓道:“他本欲亲叩台墀,一来为有微恙,不能出门;二来也为无颜拜见师台,故特托不肖来代叩。”柳公沉吟道:“我料梁生未必失身至此,他今若不自来,我只不信。”杨梓道:“大人若不信时,现有桑小姐赠他的回文章句与诗词在此。”说罢,便从袖中取出呈上。柳公接来看了,道:“这些诗词果是梦兰赠与梁生的,但梁生既有回文章句,也有和韵诗词,若今杨栋果系梁生,教他录来我看。”杨梓应道:“待不肖回去,便教他录来。”说罢起身,打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