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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俭用地积攒下来的。女方可带来四万法郎,她说这笔钱是弗雷斯蒂埃留给她的。
说到这里,她又谈起了弗雷斯蒂埃,对他大大夸奖了一番:
“他这个人很能埋头苦干,生活井井有条,也非常节俭。如果不死,定会很快创下一份家业。”
杜洛瓦坐在那里,一直是心猿意马。这些话,他哪里听得进去?
玛德莱娜说着说着,常因想起一件事而停下来。这时,她又说道:
“不出三四年,你每年的收入便可达到三四万法郎。查理如果健在的话,这笔钱便会记在他的名下。”
杜洛瓦对她这番说教已开始感到不耐烦,因而回敬了她一句:
“我想,我们今天不是为了谈论他而去卢昂的。”
“说得对,是我错了,”玛德莱娜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接着便朗朗地笑了起来。
杜洛瓦把两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宛如一个非常乖觉的孩子。
“你这副模样真让人忍俊不禁,”玛德莱娜说。
“这就是我现在所处的地位,”杜洛瓦回驳道,“而且将永远无法摆脱。再说,你刚才那番话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吗?”
玛德莱娜随即问道:
“此话怎讲?”
“家里的事,一切由你掌管,甚至我个人也要处处听你安排。作为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这在你自然应当仁不让!”
玛德莱娜惊讶不已:
“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你是结过婚的,很有点这方面的经验,而我却是个一窍不通的单身汉,我的无知得靠你来消除,靠你来开导,情况就是这样!”
她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
杜洛瓦答道:
“事情明摆着,我对女人可以说一无所知,而你刚刚失去前夫,对男人自然很是了解,难道不是吗?一切得由你手把手地来教我……今晚就……如果你愿意,甚至现在就可开始……”
玛德莱娜乐不可支,大声叫道:
“啊!要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帮你的,尽管放心好了……”
他于是又学着中学生背书的腔调说道:
“当然,我就指望你了。我甚至希望,你给我开的课,能讲得扎实一些。整个课程……可分为二十讲……前十讲打基础……主要是阅读和语法……后十讲用于提高和修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当这样?”
玛德莱娜已笑得前仰后合,说道:
“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杜洛瓦又说道:
“既然你同我说话,左一个‘你’右一个‘你’,我也不妨如法炮制,今后对你一律以‘你’相称,而不再用‘您’。亲爱的,告诉你,我对你的爱现在是越来越强烈,一分一秒都在增加。卢昂怎么还没到,真是急死人!”
这番话,他是学着演员的腔调说的,而且面部充满逗乐的表情,使得这位看惯了风流文人装腔作势、不拘形迹的年轻少妇,不禁十分开心。
她从侧面看了看杜洛瓦,觉得他实在长得英俊迷人。此刻的她,好似见到树上熟透了的诱人果实,恨不得马上就能一饱口福,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果实虽好,但必须在饭后吃果点时方可品尝,因此还是克制住了。
想着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她不禁粉脸羞红,说道:
“小家伙,我是过来人,我的话你还不信?在车厢里偷情只会使人倒胃,并无多大意思。”
接着,她的脸就红得更厉害了,因为她又说了一句: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什么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她那魅人的小嘴说出的这一句句话语是何意思,杜洛瓦难道还听不出来?他不觉兴致大增,憨笑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作祈祷。随后,他大声说道:
“我刚刚求得主司诱惑的天神圣安东尼对我的庇佑。现在,我是心硬如铁,不为任何诱惑所动了。”
夜色逐渐降临。透明的夜幕宛如一袭轻纱,笼罩着列车右方的广袤原野。列车此刻正沿着塞纳河岸前行。车内两个年轻人凭窗望去,路边的河水像一条光滑如镜的宽阔金属带,不停地向前延伸。火红的夕阳已坠入地平线以下,天幕上残留的一块块斑点,在水中形成耀眼的红色倒影。倒影渐渐暗了下去,变成深褐色,很快也就凄凉地悄然无踪了。四周原野于是带着一种类似死神降临的战栗,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苍茫大地,每到日暮时分,都会出现这种令人凄惶的景象。
透过敞开的车窗,面对这凄凉的夜色,这对年轻的夫妇不禁受到深深的感染。他们刚才还是那样地欢快,而现在却突然地一句话也没有了。
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看着这春光明媚的一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车到芒特,车厢里点起了一盏小油灯。摇曳不定的光焰,立刻在长座位的灰色垫子上洒了一层昏黄的光。
杜洛瓦挽着妻子的纤细身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刚才炽烈的欲望,现已变成一股脉脉柔情,变成一种懒洋洋的要求,希望稍稍得到一点滋润心田的抚慰,如同母亲怀内的婴儿所得到的那种。
“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地爱你!”他喃喃地说,声音很低。
听了这柔声细语,玛德莱娜顿时魂酥骨软,全身一阵战栗。杜洛瓦已将脸颊靠在她那热乎乎的胸脯上,她就势俯下身子,将嘴唇向他凑了过去。
他们一言未发,热烈地吻了很久。后来,两个人猛的一下直起身,突然疯狂地拥抱在一起,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行起了好事。就这样,没用多长时间,便猛烈而又笨拙地完成了他们的交合。事毕,他们仍旧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心中未免有点幻灭之感,既感到周身无力,又觉得似乎欲望依然。直到一声汽笛长鸣,报告列车即将抵达下一个车站。
玛德莱娜以指尖理了理蓬乱的云鬓,说道:
“咱们真像孩子一样,太不懂事了。”
然而杜洛瓦却像压根儿没听见似的,狂热地吻着她的手,吻了这一只又吻那一只。口中不停地嘟哝道:
“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地爱你!”
车到卢昂之前,他们就这样脸贴脸地依偎在一起,动也不动,眼睛向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下,不时可看到几处农舍的灯光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们为自己能这样地紧紧相依而感到心恬意恰,不禁陷入悠悠遐思,越来越迫切地期待着更加亲密无间、更加放浪形骸的拥抱。
他们在与河岸相对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稍稍吃了点东西,便上床就寝了。第二天,时钟刚打八点,女仆便走来把他们叫醒了。
他们将女仆放在床头柜上的茶喝完后,杜洛瓦向他的妻子看了一眼,像刚刚得到一笔财宝似的,怀着满腔喜悦,兴冲冲地一下将她搂在怀里,无比激动地说道:
“啊!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多么……多么地爱你!”
玛德莱娜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信赖和欢乐。她一边回报杜洛瓦的吻,一边向他说道:
“我恐怕……也一样。”
不过,对于他们今番来卢昂探望其双亲一事,杜洛瓦一直忧心忡忡。他已多次提醒过她,要她做好思想准备,不要把情况想得太好。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再说一说。
“你知道吗?他们是乡巴佬,是乡下的农民,而不是舞台上的农民。”
“我当然知道,”她笑道,“这你已不知对我说过多少遍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一起,我也就起来了。”
杜洛瓦跳下床,开始穿袜子:
“那边一切都非常简陋。我的房内只有一张铺着草垫的床,住在康特勒的人从未见过弹簧床。”
不想玛德莱娜听了这句话,却似乎兴致大增:
“这有什么不好呢?虽然睡不好,但身边……却有你,到了早晨还有公鸡打鸣把我叫醒,这该多有意思!”
她套上了晨衣。这是一件宽大的白法兰绒晨衣,杜洛瓦一眼就认了出来,心头不禁有点不快。为什么呢?据他所知,这类晨衣,他妻子总有一打之多。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这些东西统统扔掉,另外买件新的呢?说实在的,他真不希望她继续使用这些她同前夫一起生活时穿过的晨衣、睡衣和内衣。因为他觉得,这些柔软、温暖的织物,肯定还保留着弗雷斯蒂埃同她接触的印迹。
他点了一支烟,向窗边走了过去。
窗外,宽阔的河面上帆樯如林,起重机隆隆作响,正挥动铁臂,把船上的货物卸到岸上。这景致,杜洛瓦虽然早已看惯,但今天见了,心中仍分外激动。他失声喊了起来:
“啊!这景象是多么美啊!”
玛德莱娜跑过来,将两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整个身子依偎着他,不禁心潮澎湃,欣喜异常,一连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