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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文,召试称旨,即署为掌书记。袭吉博学多通,尤谙悉国朝近事,为文精意练
实,动据典故,无所放纵,羽檄军书,辞理宏健。自武皇上源之难,与梁祖不协,
乾宁末,刘仁恭负恩,其间论列是非,交相聘答者数百篇,警策之句,播在人口,
文士称之。三年,迁节度副使,从讨王行瑜,拜右谏议大夫。及师还渭北,武皇
不获入觐,为武皇作违离表,中有警句云:“穴禽有翼,听舜乐以犹来;天路无
梯,望尧云而不到。”昭宗览之嘉叹。洎袭吉入奏,面诏谕之,优赐特异。
(《北梦琐言》:袭吉从李克用至渭南,令其入奏,帝重其文章,授谏议大夫,
使上事北省以荣之。)其年十二月,师还太原,王珂为浮梁于夏阳渡,袭吉从军,
时笮断航破,武皇仅免,袭吉坠河,得大冰承足,沿流七八里,还岸而止,救之
获免。
天复中,武皇议欲修好于梁,命袭吉为书以贻梁祖,书曰:
一别清德,十有余年,失意杯盘,争锋剑戟。山长水阔,难追二国之欢;雁
逝鱼沉,久绝八行之赐。比者仆与公实联宗姓,原忝恩行,投分深情,将期栖托,
论交马上,荐美朝端,倾向仁贤,未省疏阙。岂谓运由奇特,谤起奸邪。毒手尊
拳,交相于幕夜;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狂药致其失欢,陈事止于堪笑。今则
皆登贵位,尽及中年,蘧公亦要知非,君子何劳用壮。今公贵先列辟,名过古人。
合纵连衡,本务家邦之计;拓地守境,要存子孙之基。文王贵奔走之交,仲尼谭
损益之友,仆顾惭虚薄,旧忝眷私,一言许心,万死不悔,壮怀忠力,犹胜他人,
盟于三光,愿赴汤火。公又何必终年立敌,恳意相窥,徇一时之襟灵,取四郊之
倦弊,今日得其小众,明日下其危墙,弊师无遗镞之忧,邻壤抱剥床之痛。又虑
悠悠之党,妄渎听闻,见仆韬勇枕威,戢兵守境,不量本末,误致窥觎。
且仆自壮岁已前,业经陷敌,以杀戮为东作,号兼并为永谋。及其首陟师坛,
躬被公兖,天子命我为群后,明公许我以下交,所以敛迹爱人,蓄兵务德,收燕
蓟则还其故将,入蒲坂而不负前言。况五载休兵,三边校士,铁骑犀甲,云屯谷
量。马邑儿童,皆为锐将;鹫峰宫阙,咸作京坻。问年犹少于仁明,语地幸依于
险阻,有何觇睹,便误英聪。
况仆临戎握兵,粗有操断,屈伸进退,久贮心期。胜则抚三晋之民,败则征
五部之众,长驱席卷,反首提戈。但虑隳突中原,为公后患,四海群谤,尽归仁
明,终不能见仆一夫,得仆一马。锐师傥失,则难整齐,请防后艰,愿存前好。
矧复阴山部落,是仆懿亲;回纥师徒,累从外舍。文靖求始毕之众,元海征五部
之师,宽言虚词,犹或得志。今仆散积财而募勇辈,辇宝货以诱义戎,征其密亲,
啗以美利,控弦跨马,宁有数乎!但缘荷位天朝,恻心疲瘵,峨峨亭障,未忍起
戎。亦望公深识鄙怀,洞回英鉴,论交释憾,虑祸革心,不听浮谭,以伤霸业。
夫《易》惟忌满,道贵持盈,傥恃勇以丧师,如擎盘而失水,为蛇刻鹤,幸赐徊
翔,
仆少负褊心,天与直气,间谋诡论,誓不为之。唯将药石之谭,愿托金兰之
分。傥愚衷未豁,彼抱犹迷,假令罄三朝之威,穷九流之辩,遣回肝膈,如俟河
清。今者执简吐诚,愿垂保鉴。
仆自眷私睽隔,翰墨往来,或有鄙词,稍侵英听,亦承嘉论,每赐骂言。叙
欢既罢于寻戈,焚谤幸蠲其载笔,穷因尚口,乐贵和心,愿祛沉阏之嫌,以复埙
篪之好。今者卜于嚬分,不欲因人,专遣使乎,直诣铃阁。古者兵交两地,使在
其间,致命受辞,幸存前志。昔贤贵于投分,义士难于屈雠,若非仰恋恩私,安
可轻露肝膈,凄凄丹愫,炳炳血情,临纸向风,千万难述。
梁祖览之,至“毒手尊拳”之句,怡然谓敬翔曰:“李公斗绝一隅,安得此
文士!如吾之智算,得袭吉之笔才,虎傅翼矣!”又读至“马邑儿童”、“阴山
部落”之句,梁祖怒谓敬翔曰:“李太原残喘余息,犹气吞宇宙,可诟骂之。”
及翔为报书,词理非胜,由是袭吉之名愈重。(《通鉴考异》引《唐末见闻录》
载全忠回书云:前年洹水,曾获贤郎;去岁青山,又擒列将。盖梁之书檄,皆此
类也。)
自广明大乱之后,诸侯割据方面,竞延名士,以掌书檄。是时梁有敬翔,燕
有马郁,华州有李巨川,荆南有郑准,(《唐新纂》云:郑准,士族,未第时,
佐荆门上欲莲幕,飞书走檄,不让古人,秉直去邪,无惭往哲,考准为成汭书记,
汭封上谷郡王。)凤翔有王超,(《北梦琐言》:唐末,凤翔判官王超,推奉李
茂贞,挟曹、马之势,笺奏文檄,恣意翱翔。后为兴元留后,遇害,有《凤鸣集》
三十卷行于世。)钱塘有罗隐,魏博有李山甫,皆有文称,与袭吉齐名于时。
袭吉在武皇幕府垂十五年,视事之暇,唯读书业文,手不释卷。性恬于荣利,
奖诱后进,不以己能格物。参决府事,务在公平,不交赂遗,绰绰有士大夫之风
概焉。天祐三年六月,以风病卒于太原。同光二年,追赠礼部尚书。
王缄,幽州刘仁恭故吏也。少以刀笔直记室,仁恭假以幕职,令使凤翔。还
经太原,属仁恭阻命,武皇留之。缄坚辞复命,书词稍抗,武皇怒,下狱诘之,
谢罪听命,乃署为推官,历掌书记。(《契丹国志·韩延徽传》:延徽自契丹奔
晋,晋王欲置之幕府掌书记,王缄嫉之,延徽不自安,求东归省母,遂复入契丹,
寓书于晋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恋英主,非不思故乡,所以不留,
正惧王缄之谗耳。”)从庄宗经略山东,承制授检校司空、魏博节度使。缄博学
善属文,燕蓟多文士,缄后生,未知名,及在太原,名位骤达。燕人马郁,有盛
名于乡里,而缄素以吏职事郁。及郁在太原,谓缄曰:“公在此作文士,所谓避
风之鸟,受赐于鲁人也。”每于公宴,但呼王缄而已。十年,从征幽州,既获仁
恭父子,庄宗命缄为露布,观其旨趣。缄起草无所辞避,义士以此少之。胡柳之
役,缄随辎重前行,殁于乱兵。际晚,卢质还营,庄宗问副使所在,曰:“某醉
不之知也。”既而缄凶问至,庄宗流涕久之,得其丧,归葬太原。
李敬义,本名延古,太尉卫公德裕之孙。初随父炜贬连州,遇赦得还。尝从
事浙东,自言遇涿道士,谓之曰:“子方厄运,不宜仕进。”敬义悚然对曰;“
吾终老贱哉?”涿曰:“自此四十三年,必遇圣王大任,子其志之。”敬义以为
然,乃无心仕宦,退归洛南平泉旧业。为河南尹张全义所和,岁时给遗特厚,出
入其门,欲署幕职,坚辞不就。
初,德裕之为将相也,大有勋于王室,出藩入辅,绵历累朝;及留守洛阳,
有终焉之志,于平泉置别墅,采天下奇花异竹、珍木怪石,为园池之玩。自为家
戒序录,志其草木之得处,刊于石,云:“移吾片石,折树一枝,非子孙也。”
洎巢、蔡之乱,洛都灰烬,全义披榛而创都邑,李氏花木,多为都下移掘,樵人
鬻卖,园亭扫地矣。有醒酒石,德裕醉即踞之,最保惜者。光化初,中使有监全
义军得此石,置于家园。敬义知之,泣渭全义曰:“平泉别业,吾祖戒约甚严,
子孙不肖,动违先旨。”因托全义请石于监军。他日宴会,全义谓监军曰:“李
员外泣告,言内侍得卫公醒酒石,其祖戒堪哀,内侍能回遗否?”监军忿然厉声
曰:“黄巢败后,谁家园池完复,岂独平泉有石哉!”全义始受黄巢伪命,以为
诟己,大怒曰:“吾今为唐臣,非巢贼也。”即署奏笞毙之。
昭宗迁都洛阳,以敬义为司勋员外郎。柳璨之陷裴、赵诸族,希梁祖旨奏云:
“近年浮薄相扇,趋竞成风,乃有卧邀轩冕,视王爵如土梗者。司空图、李敬义
三度除官,养望不至,咸宜屏黜,以劝事君者。”翌日,诏曰:“司勋史外郎李
延古,世荷国恩,两叶相位,幸从筮仕,累忝宠荣,多历岁时,不趋班列。而自
迁都卜洛,纪律载张,去明庭而非遥,处别墅而无惧,罔思报效,姑务便安。为
臣之节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