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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震怒,天下共责,不待杀头灭族,便早已身败名裂,死有余辜了。曾国藩真的进退不是,
左右为难!
可鲍超这个莽夫,偏偏不知内中奥妙,以为率师北上勤王,正是取悦皇上、立功受赏的
大好时机,几次三番地催促:“曾大人,霆字营全体将士听说洋鬼子欺侮我皇上,气得哇哇
叫,骂他娘的洋龟儿子瞎了狗眼,恨不得插翅飞到京师去保皇上。曾大人,救兵如救火,还
有啥子要想的?快下令吧!”
面对着这个头脑简单的鲍提督,曾国藩哭笑不得。想说皖省战局不能离开他,又怕他因
此昏头昏脑,居功自傲。霆字营本就依仗常打胜仗的资本跋扈嚣张,不把其他营看在眼里,
若再翘尾巴,可能会连他这个统帅的话都不听了。想告诉他胜保欲借此挖空湘勇的实力,壮
大自己的私人势力,又怕这个心里不能藏话的直汉子,将此话捅出去,日后更与胜保结下不
可解的怨仇。无奈,只得用几句话敷衍着鲍超,心里急得如同火烧油煎,终日绕室䜣徨,拿
不定主意。
这天康福提醒道:“胡中丞近来驻军黄梅,离祁门不远,何不派人送信与他商量一下;
左宗棠素有今亮之称,也可以问问他。”
曾国藩觉得有道理,立即派人分别到黄梅、浮梁,征求胡、左二人的意见。几天后,回
信来了。胡林翼说:“疆吏争援,廷臣羽檄,均可不校;士女怨望,发为歌谣,稗史游谈,
诬为方册,吾为此惧。”左宗棠说:“江南贼势浩大,正赖湘军中流砥柱,霆字营不可北
上。”胡、左态度明朗,湘勇当全力对付太平军,不能北上勤王。但不去,以什么作为合法
的借口呢?这一点,二人都没有好的主意。
曾国藩决定广泛征求幕僚的意见,命他们每人就此事写一个条陈。条陈送来了,大部分
人的意见主张救君父之急,立即遵旨出兵;也有几个条陈说按理当勤王,取势当剿贼,按理
还是取势,由制军独裁。几十张条陈阅罢,曾国藩深感失望。
“恩师,我没有写条陈。”李鸿章进来了,一眼望见桌上散开的一大叠纸,知曾国藩仍
在为此事发愁。曾国藩这才想起,人人都上了条陈,唯独李鸿章一人没上。
“你为什么没有写?”
“有些话不便写在纸上,我想和恩师面谈。”李鸿章回答。
“好吧,坐下慢慢谈。”曾国藩素来喜欢和人谈话。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在察言观色的
过程中,他对其人便有了一个基本认识,而这个认识,以后实际证明大半是对的。他因而有
“知人”的美名。在与朋友、幕僚的谈话中,他能从对方的言谈中得到多方面的启发,获得
多种知识。虽然闲谈耽搁了时间,但总的来说,所得大于所失。
“恩师,门生为此事想了很久。”李鸿章在曾国藩的对面坐了下来,两只手掌合着,夹
在两腿之间。这情景,使曾国藩想起过去在京师碾儿胡同里,师生之间常常这样对坐论学。
那时,老师的年龄恰好是今天学生的年龄。“岁月过得真快呀!”曾国藩心里轻轻地感
叹一句。
“门生以为,进京勤王一事,实属空言,于皇上无半点益处。”李鸿章少年得志,锋芒
毕露,说话办事,向来不知忌讳。
这一点,与曾国藩大不相同。
“少荃,你这话从何说起!”曾国藩的口气似乎有点不悦。
“恩师,洋人已抵京城,如果他有意加害皇上的话,完全可以凭着洋枪洋炮的威力,向
热河追去。挡得住也罢,挡不住也罢,都只是三五天之内便见分晓的事,哪有从数千里之外
调兵入卫的道理?这不是皇上被突然变故吓昏了头,便是有人要借此夺走湘勇的五千精
锐。”李鸿章的话干脆尖锐,一针见血,曾国藩听后心里很痛快。
“你认为洋人有加害皇上的意图吗?”学生已不是当年幼稚的书生了,老师也不自觉地
放下了架子。
“门生以为,洋人之举,决没有加害皇上的意思,只不过是逼皇上答应他们修约,欲占
我大清更多的便宜罢了。历来外族入侵,要社稷者难免刀兵相斗,要金帛子女者都好办。恭
亲王年纪不大,却极有办事才能,一向对洋人礼之甚恭。依门生之见,洋人在恭王那里可以
得到所要的一切,京师再不会出现大的变乱了。”
“少荃,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北援事关君臣大义、将帅职责。君父有难,臣子岂能袖
手旁观?洋人即使不再北进一步,我湘勇将士也应该受命入京呀!”毕竟老师的尊严要保
持,曾国藩不能再以刚才的口气问李鸿章。明明是希望学生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老
师却以教训的口吻说话。李鸿章对老师的性格是熟悉的,忙答道:“恩师教导的是,救君父
之难是臣子义不容辞的职责。恩师与胡中函,位居督抚,理应亲带湘勇前往,鲍超乃一战
将,非一面之才,且受胜保指挥,亦恐二人难以协调。依门生之见,恩师可据此再作一奏
折,请皇上于曾、胡二人中指定一人,统兵北上,护卫京畿。圣旨下达之时,立即发兵。”
说到这里,李鸿章压低了声音,“从祁门到京师,奏折最快要走半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
恭亲王早已和洋人达成了协议。到那时,北援勤王一事,已是过丘之水了。”
机灵鬼!曾国藩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说着,他对李鸿章这个“按兵请旨”计策的妙处已完
全明白了,一个困惑他七八天的难题终于解开。曾国藩一阵轻松,笑着说:“少荃,那就麻
烦你拟个折子吧!”
奏折拜发后的第二天,丢失徽州府的皖南道员李元度,蔫头搭脑地来到祁门。当他得知
祁门刚刚度过危难之后,心中万分内疚。他想向曾国藩负荆请罪,又怕昔日同窗不容他,便
托李鸿章去试探下。果然不出所料,曾国藩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地对李鸿章说:“他还有
脸见我,我都没有脸见他!你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亲手立下的军令状?”
李鸿章见老师正在盛怒之时,不便多说,只得轻轻退出。
刚走到门槛边,曾国藩又叫住了:“少荃,你赶快替我拟一个折子,参劾李元度。”
李鸿章吃了一惊,唯唯诺诺地答应两句,赶紧退了出来。
身材瘦小、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号称“神对李”的皖南道台,是个人缘极好的人,众幕
僚纷纷为他鸣不平。李鸿章因为有昨天的大功劳,自觉在众人眼中的地位大为提高,便俨然
以首领的口气说:“我们一起到曾大人那里去,替李观察说说情吧!”
大家都赞同。
当一群幕僚出现在房门口时,曾国藩不知出了何事。李鸿章从队伍中走出,向曾国藩打
了一躬,说:“大家都说李次青丢失徽州府情有可原,这次就宽恕了他,给他一个带罪立功
的机会吧!”
原来是他煽动幕僚们来动摇自己的决策,曾国藩火了,气得吊起三角眼,厉声问:“李
元度丢城失地,辜负了本督对他的期望,有什么情可原,你说?”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凶恶地斥问,李鸿章很觉丢面子。他心想:我虽然是你的学生,也有
三十七八岁了,也是朝廷任命的四品大员,昨天才帮你度过了难关,怎么今天就不记得了?
再说李元度是你要好的朋友,参劾他,于你脸上也不光彩。
想到这里,李鸿章心里有一股委屈感,壮起胆子分辩道:“李元度诚然犯有大错,但门
生听说,绿营副将徐忠勾结长毛,是这次失守的主要原因。徐忠勾结长毛,能得到绿营官兵
的支持,又因为五个月未发饷银。李次青到徽州仅只九天,要说追查责任,主要责任在张副
宪。”
“张副宪守了六年徽州不曾丢失,你去找他吧!”曾国藩冷笑。
“要说失城就参劾,鲍提督先失了宁国府,正因为宁国府丢了,才祸及徽州府,要参
劾,得先参鲍超。”
“鲍超有丢宁国之罪,也有救祁门之功。李元度丢失徽州二十多天了,一面不露,他到
哪里去了。你们没有听到有人编‘士不可丧其元,君何以忘其度’的对联骂他吗?”曾国藩
凶狠地望着李鸿章,众幕僚见状不妙,都不敢作声。
“恩师。”李鸿章见曾国藩仍不让步,只得祭起最后一个法宝了,“李元度从咸丰四年
跟随您,六七年来战功累累,恩师曾多次对人说过,于李次青有‘三不忘’。今天何以这般
计较他的一次过失,岂